第四章 带血的螺丝刀

小工是来讨要公道的，要不是撞破讹诈自己的老头就是老板爸爸的真相，或许被老板几个耳光又扇回去做事了，因为他毕竟还记得老板曾经帮过他。但这次，小工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开始不依不饶了，用从来没有过的流畅语速质问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张三丢了钱包过年回不了老家，那么巧遇到了你，那么巧被你带回这里给你打工！李四被人莫名其妙打又是你掏钱劝阻，又那么巧被你带回来……”

“闭嘴！小兔崽子！”

老板弯下身子压低嗓子对小工吼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

老板盯着满脸通红的小工看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

“你不就是要钱么？这些够吗？”

老板狞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钞票，他根本就没想花钱来收买眼前这个小东西，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炫耀自己凌驾于小工之上的显赫地位，带有强烈的羞辱意味。小工直勾勾地盯着钞票，心头的魔念在狞笑：

“钱！我喜欢！我喜欢钱！”

小工的眼睛里冒出贪婪的火花，经不起诱惑的他下意识地将手伸了过去。老板楞了一下，他没料到小工竟真的敢伸手来拿钱！这个世上，敢从他手里拿走钱的人不多了，这个敢从他手里拿钱的人竟然还是给他打工的人，竟然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老板气急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得让这个恶心的家伙立即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掉！不！最好从人世间消失掉！

老板对小工的后脑勺又起了雅致，他准备好好玩耍一下眼前耗子一般的小东西。他站直身形，习惯性地挥起手掌狠狠地朝小工的后脑勺拍去，教训道：

“玛德！你敢要钱！我看你要死啊！”

小工将伸出去要钱的手收了回来，倔强地护着脑袋，不肯发出哪怕是一丝的呻吟。打着骂着，老板停手了，因为他看见了那把大号螺丝刀，心里寻思：

“昨天我还在找这把螺丝刀，哎，真是醉了，在不需要的时候，它却出现了。等等……”

老板又俯下身，盯着小工手里攥着的原本属于他的螺丝刀，喃喃问道：

“怎么在你这里？为什么上面会有暗红色的油漆？”

小工“哦”了一声，淡淡地解释道：

“不是油漆，是血迹。”

“血迹？怎么来的？”

老板惊恐万分，他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不会对耗子般的小东西产生半点恐惧，但是他做不到。尤其是他听见小工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以下这句话之后，更加魂飞魄散：

“你那个老情人被这把螺丝刀杀了。”

“什么！”

老板差点就崩溃了！老情人的卖肉营生也是他生钱产业之一啊，他何尝不为失去一个又能生钱又对自己体贴有加的女人惋惜呢？！为此，一早听说老情人挂了，他才心急忙慌地破天荒头一次唤来老爷子到单位商量对策，没想到凶手就在眼前！

“你！杀了她？！”

老板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样子，声音里夹杂着颤音。小工冷冰冰地道：

“不，不是我，是你。”

此刻，老板突觉后脊梁一阵寒意，他实在难以接受小工说话的语气，如此地冰冷刺骨。

“怎么是我？”

老板下意识地想离小东西远点，刚要直起身，就见一道寒光冲来，只听“噗呲——！”一声！老板没有感到任何不舒适，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不过在他的咽喉部，深深插进了那把——大号螺丝刀！

他惊惧地看看小工，再垂眼瞄了瞄喉部的螺丝刀，他潜意识中还想伸手去扶，想拔又不敢拔，拔了会不会流很多血？不拔会不会死去？很快，他不用再为此纠结了，因为痛苦随之而来。这会他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去思考一个常人不会思考的问题：

“为什么难以呼吸？不，是为什么无法呼吸？”

很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老板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掉入了冰窟窿一般，迅速向着深渊滑去。

他投向世间的最后一抹目光，落在了小工身上，只见小工将散落在地上的钱一一捡起，然后慢慢地揣入口袋，最后打开门，对着老板挥了挥手，挥了挥那只戴着手套的右手，说了一句属于老板的口头禅：

“做人要知恩图报。再见！”

老板郁闷至极，在气若游丝的最后关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小鬼的右手居然戴着手套？就是说，他一直捏着这把螺丝刀来的？如此，螺丝刀上没他的指纹！这小子处心积虑就想让我死得像自杀？为什么？为什么他说是我杀了老情人？难道真的是我杀死了她？……”

“没错，是你杀死了你的老情人，然后畏罪自杀。”

“谁在说话？”

老板的灵魂从肉体中挤出，慢慢升到了半空中，疑惑地四处打量。

“我是魂之魔念。”

老板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飘过，说道：

“你是魔鬼！是你杀了我们！”

黑影飘逝，留下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真正的魔鬼就是你自己！”

老板的怨魂仰天长叹：

“天啊！这都是为什么啊？！”

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他带着“十万个为什么”的不解之惑，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瘫软在地……

案子很快就结了，在聪明的警察眼里这只是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案子——贪财的男女分赃不均，男的干掉了女的之后畏罪自杀。至于这个男的为什么要畏罪自杀，警察叔叔并不关心。也没有证据表明这件案子除了现有的结论外，还有别的解释，除非不是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