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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情缘纠缠
姻缘殿。
月老依旧在摆弄他的红线,不过这也算不得他的红线,只是暂归他管而已,神仙,是没有红线的。
只是如今,他正在专心看着那两根缠绕渐紧的线,一红一金,很是炫目。他在想法子解开这结,他很少这般执着地拆散姻缘——曾经也有因他疏忽而导致的孽缘,可那些不过是寻常凡人的姻缘结,乱了错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除了他之外,也不会有人关心的。
但有句古话说得很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如今,总算走到了那条让他湿鞋的路。
他盯着那红线已经半晌了,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相互交缠,而他,除了干巴巴地瞧着,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碰不得它,这金线之主的位阶品级比他高上许多,所以他管不了。
岳素觉得自己的一头白发更加白了。
仙童忽然跑来禀告,板着小脸道:“仙君,犬仙来访。”
“说了多少次,要叫常华仙君,犬仙也是你叫得的?”
“哦——”他点点头,却还是瘪着嘴。
岳素也不前去迎接,依旧忙活着手里的活,抽了好几个红线来解这两根的结,终于有一根攀上了那纤弱红线,若他能解……便是最好不过了。
常华远远便唤他:“小白——你怎又把自己关在殿内,琢磨什么呢?”
仙童眉头皱成了个川字,极为不悦地盯着常华:“我家仙君叫岳素,你瞎叫什么?”
“素?这听起来也太女子气了,不如白,反正都是一个意思,我叫得顺口不就得了。”他大步迈进,很快就找到了坐在屋内低头理着红线的岳素,便一掀袍角,坐在他身边,伸手去扯他掌中交错的线。
“不要胡闹。”他语气淡淡,眉梢却舒展了些。
“我怎么胡闹了?”常华大笑,抬手在他雪白的青丝上摸了一把,叹道,“哎呀,好像又白了。”
他微微闭眸,眼底有显然的疲惫之色,叹息之声又沉又长:“孤星的线,又有异样了。”
常华敛去了不正经的神色,也有些严肃地皱了眉:“怎的说?我不是早咬断了他们的红线,而且她也去了人界,遭受三世惨死,照理来说,任何情缘都该断了的。”
他摇头:“没有这般简单,我不会一时失神,他的线又缠上了她,而且现在,又愈发紧了。”
“既然如此,那边索性不管了呗。”他冲他洒脱一笑,倒在他身边躺下了,脑袋枕着双手,望着天际飘游浮云,“他们的事情,你这么上心作甚,何况,不过是一桩小小错缘,错有错着,任由他们去又如何?”
岳素瞥他一眼,道:“不可。”
“要我说啊,这月老当得真是憋屈,操心别人家的情事,自己却这么久了还没个找落,你这模样,怎么管得好人间姻缘?”
“天道有序,不可违背。”他揉了揉眉心,长长叹了一声,“情之一字,最是害人,若是普通凡人的情错了,不过是自己多吃些苦头,可若是……若是他堕入情网,怕是六界都要遭殃。”
常华不置可否,摊手笑道:“上古凶兽,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可还记得千年前的景无帝君,他造诣已经登峰造极,心性清正,品行端庄,却为了个女子,断送了仙骨。”他眼底闪过淡淡的遗憾与厌恶,“情难自控,会让人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人。我从不觉得人间的情爱传说有什么值得传颂的,无非是凡人的臆想罢了。”
“你一个月老这么说,也太离经叛道了罢?”
他看着常华,摇头笑了:“那你可千万莫到玉帝面前告我的状。”
“那可说不准——”
“云天清,两坛。”他伸出两根手指。
常华笑笑:“岳素仙君果然慷慨,既然如此,我也当做些什么来感谢仙君才是。”
“不必。”
“那曲临元君现在不过是个小丫头,不如由我下界,拆散他们二人?”他眯起眼,狡黠如狐。
“不必。”他微微敛眉,低声道,“我已寻到了一根红线,若它替我解开他们的结,是最好的。否则,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他紧紧盯着那线的动向,端坐如塑。
常华却化为了犬仙的原形,在他身边趴着打滚,用那绒绒白毛蹭他的身子,岳素无奈,便腾出一只手来揉揉他的毛发。
常华乃为战神的战犬,但自从仙魔之战息止后,战神没了用处,也不好随便寻人打架滋事,便独身云游去了,将战犬留在殿中看家。常华也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便时常在仙界各殿中串门,时间久了,仙君们都觉得此人烦得很,只有岳素还算接纳他,偶尔与他交谈。
所以他的事情,他很乐意帮。
总归,他也是无聊之……犬。
宋曲临回到潋滟身旁时,整个人还没有回过神来,被潋滟轻轻一推,才愣愣看着她。
“那个……王员外走了?”
潋滟眼底显出厌恶之色,烦躁地将桌上酒杯一扫:“自然。”
“嗯,走了就好。”宋曲临实在也见不得旁人对潋滟动手动脚,而且那王员外长得也着实碍眼。
“千焕说这老东西经常来扶春楼看姑娘,不乐意多花银子还喜欢摸来摸去,很是烦人,可他身份也的确不好招惹,每次让千焕不知如何应付,我便想着帮帮她——结果惹了一身腥臊。”
“诶?后来你怎么将他弄走的?”
“他被那姓高的一弄,本就少了大半兴致,我稍稍施了个法术,让他回家了。”
宋曲临会意,潋滟终究是水魔,在酒水中做些手脚,让那人神志迷乱,的确不是难事。
可潋滟的话锋很快一转,好看的桃花眼狡黠地眨了眨,嗓音也暗哑了几分,食指撩起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在手中绕了一圈:“你刚才跑得那么急,追上那人了?”
“我……那是我儿时一个故友,可是现在相见,却很生疏了。”她低着头,脑中仍无法挥去他那莫名其妙的言论。
“可是我瞧你耳根子都红了,只是故友这样简单?”潋滟促狭一笑,伸手捏了捏她微红的脸蛋,“其实他模样不错,人也正直,就是太傻了些。”
宋曲临叹道:“他小时候对人就不怎么爱搭理,但生性聪慧,对经商之道很有天赋。”
“我方才听到归云阁,他就是那家酒楼的掌柜?”
她微微颔首:“嗯,可是不晓得他怎么来都城了,兴许是要谈什么生意罢。”
“那你们究竟说了什么?”潋滟倒是很关心这事。
宋曲临为难看她一眼,叹了一声,将儿时定亲,长大陌路,以及他那一番莫名的求婚都说了出来,心口的憋闷少了些,可是仍然惊惶。
潋滟听罢,微微睁大了眼,显出明显的惊喜之色:“他乡遇故知,这不就是缘分?我想着这些年他肯定没有忘记你,只是找不到机会吐露真心罢了,也怪你们虚空派管的忒严。”
“他……”宋曲临神色勉强,“他自小对我都很是冷淡,我若不去寻他,他不会主动来找我的,但对我还算照顾,可是最多也就是兄妹之情。”
“你也太不懂男子的心思了。”她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一副过来人指点江山的姿态,“有些人呢,越是喜欢就越不会说,非要在心里把自己给闷死——不过,一旦他开口了,这情,便会像决堤之水,再也拦不住了。”
商青在一旁笑得暧昧:“潋滟倒是很有心得?”
“我……我见识过的男人可比你们多,自然知道。”她一挺胸脯,但声音却显然没什么底气。
高离闲。她在心底将这名字又念了一遍,在她的意识中,能称得上重要的人并不多,除了师尊外,好似其他人都差不多,可她想起儿时那些事情,却很是怀念,蠢事虽多,乐趣也不少。
小时候的人多好,长大了,尽是麻烦。
“不知道,他说完就跑了,但是我与他不可能的,我已入了虚空派,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干了。”宋曲临咬咬牙,很是坚定。
“哦?阿临真是无情哪。”他斜眼看她,语气却阴阳怪气,带着股说不出来的酸味。
她瞪他一眼,不欲再辩解,反正她现在心思已定,除了安心修炼外,无人能撼动她的意愿……
可心底,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道,宋曲临,你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自叹,目光移向了台上歌舞,良宵美人,她自然该好好观赏,若是在此庸人自扰,岂不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