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丞相府夜刺伤人

大雨骤至，周庄这所院落也进了些水，为防止药材受水，众人忙活到大半夜才休息。第二天就听见人群中传言昨夜的大雷雨冰雹，让四野的庄家受灾严重。先是大旱，后再一场冰雹，很多人家马上面临冬无口粮的局面，一个个平民百姓都是愁眉不展。这还不算，连日来都是烈日曝晒，天气燥热，忽然这一场风雨让人无有防备，很多人因此生病，让医馆里很是忙碌不堪。周庄知道很多人家里遭灾，看着那衣衫破旧面有菜色的便减免他们的医药费用。这是他眼下力所能及的事情，郑机走时亦留了一些银票，周济百姓不够，但是施救一些常规的汤药还是负担的起的。那雷雨并未减轻炎热，马武内力低微，忙了一个上午，已经有些抵受不住。却不肯休息，见医馆中病患还多，他给自己吃了一粒“清心丸”和一粒“回春丸”接着上阵。清心丸有清心醒脑的作用，而回春丸有补充体力的作用，两种药虽然可以暂时让人感受不到疲劳，可一旦药效过了，就会加倍的感到疲累。

陆云的画摊仍继续摆着，周庄让他摆摊倒不是要靠他挣钱，无非是让他感受下世间人情而已。眼下年景不好，不是达官贵人，谁有心思买画。若是达官贵人又多半不会理会这种大街上摆摊的人的画作。陆云的画摊虽然利润不小，可说白了那是因为投资更加微小而已，他那点收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连给骨头买酒的钱都凑不齐。但是这段时间的摆摊却让他在画道上有了新的认识。

最开始陆云的画都是以花鸟虫鱼景物这些为主，这些都是他最擅长画的。在山中的时候，他画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师父曾教导他，花草树木要画不难，要画好却是不易，等他什么时候把它们画“活”才算小成。那时候陆云不理解什么事画“活”。在这摆摊的时候，那些怀春少女其实更多的是想显示自己，多要求他给自己画像，陆云的画作重心就变了，也是在这画像的过程中他才明白花草树木怎样才是“活”的，那就是要融入感情。陆云以前的画，只注重了事物的表面，却没有注意它们的“感情”，所以那些画师父说还不是活的。要问花草虫鱼它们的感情是怎样的，仔细思考一下就会有所发现。诸如草木多是喜阳向水，那么它所生长的方向就会有所偏重，这就是它们的感情，再比如同样一种喜阳的草木，若是他本身阳光充足，就会生长的比较粗矮，但是若是过于茂密，它们就会彼此争高而生长的细长一些。至于鸟兽虫鱼的感情就比草木更加直观一些，无需枚举。只是陆云以前并没有这么频繁的接触人，而去揣摩人的心思想法，没想到在街头摆摆摊，竟能让他在画道上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

他的顾客虽然大多为女子，可也更喜欢让他给自己作画。这个很好理解，试想如果你是一个怀春少女，碰上一个画作不错的帅哥，你更希望他的画作中的主角是谁？而且作画本是雅事，别人不会诟病，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撩汉的机会？要知道认真做事且又事情做得不错兼长相英俊的男人，对女孩子可是有很致命的吸引力的。这三点陆云都有了，姐妹们还等什么，不撩一撩对得起自己么？好在陆云一直谨记着周庄说他是“嗑米虫子”的话，对谁都是收费服务的，不然要是画的高兴再送上两幅，估计就要惹上一身风流债了。

一上午的时间，几个人或忙碌或潇洒不提，到了中午又听见了一件事。据说昨天晚上的风雷中，有一道闪电偏偏劈中了崇德殿的屋顶，大殿的一角崩坏，楚王项亭之前因受惊而卧病在崇德殿，又经了一吓，病体更重。今早的堂议事，项氏实际的领军人物左相项衡与岳云的爷爷右相岳桐共同主持，两人在朝堂因为立储一事产生分歧，项衡要立项宇，而岳桐支持的却是大王子项礼。项衡要立项宇是因为他母族不强，本人年纪又小，容易控制。而岳桐虽然因孙女之故与李思维关系不浅，但是却更看重项礼的才能。两人在昌堂之上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各大臣纷纷站队，要说项氏此时也是真的势弱不振，就这样一个小朝堂上项衡都是勉强与岳桐一系实力相当，可怜项氏人还一直算计自己人。这样吵到后面，两个人谁也压不下谁，结果不欢而散。这样的大事，才发生一个时辰不到却很快就传到了市井之间，让周庄很是感到奇怪。

下午来看病的人少了许多，马武服用药物的后遗症就来了，周庄见人少，叫他回屋休息。到了晚饭时间，马武才睡起来，恢复了平日的气色。众人吃饭，骨头和旺财也是列席的，却不想饭才吃了一半，就听见似乎整个洛阳城都在喧闹，敲锣打鼓响声杂乱。周庄侧耳细听，有人到处喊着“抓刺客”，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情况。再过一会儿，似乎街上的人更多，有人挨家挨户的敲门喊叫搜查，这回大家都听清楚了，那人喊的是：“丞相府刺客行凶逃逸，王城禁卫军奉令搜捕逃犯。”

有人来敲医馆的大门，周庄赶紧让王英去开了门，那群兵士进了院子先将周庄几个人围在一处，分出几个人到了屋子里就是一阵乱翻，周庄听见屋中的响动，眉头越皱越深，陆云和王然两个人也有些愤怒，周庄止住他俩不叫乱动，仔细看了这些兵士的打扮，发现不光有禁卫军，也有城防军。闹了一阵，军士退走，周庄亲自去关院门，瞥见外面大街上隔得不远就有兵士把守，各个手举火把，把街道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周庄把门关好，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陆云在房子里面怒声咒骂了一句“混账！”赶忙走进陆云得房间中查看，只见屋中桌椅狼藉，床榻混乱，衣物四处抛落，桌上陆云一副未完的画作上墨汁打翻，纸张尽毁。周庄不发一语，又看了别个房间，个个都是混乱不堪，旺财的睡篮亦不曾幸免。周庄怒发冲冠，很想问问那些兵士难道纸张、砚台、桌子、椅子、篮子里能藏人么？却也无法，心知这事也无从理论，只能强压下怒气。动武虽然自己不怕，可是还有马武、王英、王雄这些人呢，他可无法带着这么一大群人去对抗一个王国的军队。等他们收拾完院子计点，发觉丢了很多东西，都是些稍微值钱些的小件物品。周庄感叹，一国禁卫军如此作为，和那些山贼劫匪又有什么不同？恐怕这个国家也是快要走到尽头了，自然对洛阳感到厌烦，有了离开洛阳的打算。

还没睡下，外面马车声响，又有人来敲门，那敲门声甚急。周庄这时候都已经换了衣服，只好套好了青衫出来。王英、王雄已开了门，周庄见到来人不由得一愕，原来这次带队的人却是岳云。

“师兄快去救救我爷爷。”岳云一脸慌急，也不顾礼节，上来就拉周庄的衣袖，一扯却没有扯动。

“岳云，怎么回事？你爷爷怎么了？”他并不知道岳云的爷爷是右丞相岳桐。

“我爷爷是岳桐，今天刚吃过晚饭，有刺客潜入府中伤了我爷爷，他伤的很重，你快随我走。”岳云说到这里，眼泪都下来了，也顾不得擦，兀自抓住周庄的衣袖不放。

周庄注意到小丫头脸上身上都沾了许多血迹，事情严重，自己当然要去的，忙令王英、王雄把药箱准备好。让小姑娘松手，叫来马武同去，嘱咐好陆云看好院落，注意安全。周庄和马武两个人也顾不得换内里衣服，一齐上了岳云的马车。

岳云一路上催促马夫，马车奔行飞快。路上周庄又安慰岳云，并介绍马武给她，言说自己这个师弟是医道奇才，医术高明，小丫头的心才稳了那么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