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个交换

朝凤宫内殿门紧闭，玄琪还穿着朝服，便在门前走来走去，一脸焦急。

最后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想要走进去，但是门口两个宫女太监便连忙跪下说：“皇上，请恕罪！”

“皇上，这可使不得，屋内有血气，这沾染不得！”李公公也在一旁劝道。

“那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还不出来！”玄琪皱着眉头说道。

“啊！”殿内传来女子的痛呼声。

“不行，朕要进去看看！”玄琪一摆手就要推开众人，结果殿门打开了，众人急忙看去，却见是翡翠端着血盆和染红的布巾走了出来。

“这么多血！”玄琪一见更是想进去看看。

“皇上，娘娘吩咐了。”翡翠拦不住玄琪，只好开口说道。

“什么？”听到这句话，玄琪果然就停住了脚步。

“娘娘说不愿意皇上见到这个模样的她，请皇上见谅。”翡翠行了一礼说道。

玄琪皱着眉看了翡翠一眼，最终还是没再往前进。翡翠这才送了一口气，去换了干净的热水盆和布巾进去。

内殿门窗都是紧闭的，室内点燃了许多的蜡烛，翡翠一路走到床边。花飘零穿着一身宫人装束正站在一边双袖撩起，十指上沾染了鲜血，一个产婆在为床上呻吟不断的女子生产。

翡翠将东西放在床边，将布巾浸在热水中，然后拧干为床上女子擦去脸上的虚汗，另外一些干净的布巾也都浸湿，然后递给花飘零和产婆。

“娘娘可不好了！”产婆略有些慌张的说道，“这都几个时辰了，娘娘本就身子弱，怕是撑不住了，这孩子却还没有出来！”

“婆婆莫慌，皇上有赐灵药，你只需尽快帮着生下这孩子，不然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都担当不了。”花飘零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床上女子的嘴里。

靠近的时候在女子耳旁轻声说了一句：“你若还想你的孩子活下来，就吞下去，撑下来。”

接着花飘零才微微退后一些，将空间让给产婆。这产婆本见形式不好，这让她来为皇后娘娘生产本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可是谁知道这皇后娘娘身子这么弱，眼看就撑不住了，而当下谁不知道皇后娘娘那是集六千宠爱于一身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她就是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的，所以她心里有些着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旁边这一宫女这么说了几句她心里突然安定了一些，不由得看了一眼那仍旧处变不惊的宫女，以她多年看人的眼光，此女今后也必不是池中之物。

这宫里什么人都是不好惹的啊，产婆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句，然后赶紧按照那宫女说的去做的，不然这天子之怒她一个小小妇人，还真是担不起的。

而花飘零看着那女子的气息渐渐稳了一些，心里稍安，看来那药丸她是吞下去了。几个女人围着床上的女子，不断焦急这努力。

“娘娘，请深呼吸！然后用力，在用力！”产婆不住的说道。

看着这极为痛苦和艰难的生产，不得不说，花飘零还是觉得十分触动的。原来生产是件这么不容易的事情，不知道当初娘亲生她的时候又受了怎样的苦痛，而现在在宫外的锦儿是不是也在艰难的挣扎……

“娘娘，已经看到头了，您再加把劲！”产婆还在叫嚷。

“啊……啊！”女子脸色煞白，脸上汗珠如雨下，似乎没有多大的劲儿了但是还在拼命的用力。

花飘零和翡翠在旁搭手，稳住女子的身子，在女子嘴里塞一块儿软布，以防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最终花飘零在漫天的血腥之气中，终于是听到了产婆欣喜的呼声。

“好好！娘娘，娘娘您生了！”产婆抱起一个染着血的小婴儿，喜呼。

“婆婆，去向皇上报喜吧！”花飘零说道。

“哎！是是！”产婆一听，高兴坏了的就往外走去，这一仗可是太难打了，明明都生不下了的，最后还是奇迹的生下来了，着一定是老天保佑！产婆喜滋滋的想着，往外报喜。

花飘零向翡翠使了一个颜色，翡翠点点头，便跟着出去。

“画楚。”花飘零一声轻唤，手上将那个小生命轻轻抱起，擦拭干净用布巾裹了起来。

“是女孩儿。”画楚这时从窗外进来，手里也抱着一个婴儿说道。

“我知道了，你带着孩子和她走。”花飘零点点头。

画楚看了一眼花飘零，然后招手，窗外又跃进来几个人，正是棋洛和书临。

“小心一点。”花飘零嘱咐一句，然后微微退开。

“是！”棋洛和书临应了一声，便用一床厚被裹住床上的女子，那女子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努力的伸着手眼睛看着花飘零。

花飘零抱着手上的孩子走进让女子看了一眼，那女子才微微的笑了。

“是个男孩儿。”花飘零轻声道。

那女子闭了闭眼，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嘴角微动，花飘零只得俯下身去聆听。

“孩子……帮我……告诉……沐风……”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女子说的十分费力。

“好了，你休息一下。”沐风？难道是这孩子的生父？花飘零无暇多想，总觉得这女子飘零似乎在托付后事一般，见她如此只好这般劝道，“你要看着他长大，没有娘亲的孩子不会幸福的。”

那女子眼中含泪，颇为感激的看了花飘零一眼，终是不再说什么了。棋洛和书临便迅速将人带走，画楚也立刻离开了。

花飘零便除去了衣裳，只留中衣。翡翠又端着热水进来将床上染血的被子床单全都换下去，再铺上新的。花飘零这才用内力逼白了脸色，仍旧带着面纱躺在床上。翡翠一收拾完，刚推门出去，玄琪就迫不及待的走了进来。

“音儿！你还好吗？”玄琪大步走到床前，“我们的孩子呢？”

花飘零无力的指了指躺在她身边的婴儿，玄琪高兴而又小心翼翼的捧起那个包裹好了的小生命。

“好小啊！”玄琪笑着说，然后用手指去逗弄那婴儿。

“婴儿都长的很快的，皇上放心好了，这回要恭喜皇上喜获皇嗣！”一群太医和刚才的产婆也都进来跪拜说道。

“好！”玄琪笑着轻轻翻开了那个包裹，然后便大笑起来，“哈哈！朕今日喜获龙子，你们个个都有赏！”

“谢吾皇万岁！小皇子必定福寿延绵！”众人应道。

“好好好！”玄琪看样子是高兴极了。

“音儿，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玄琪高兴的向花飘零问道。

“但凭皇上做主。”花飘零浅浅应了一声，看着那个孩子略略出神。

“嗯……其实朕也思考多时了，不如……就取一个君字如何？”玄琪问道。

君？君临天下……看来玄琪真是对这个孩子期望甚高。

“音儿不喜欢？”玄琪见花飘零没有回答，便问道。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花飘零垂眸说道。

“哦，对！音儿此番确实辛苦了！那皇儿便叫玄君吧！这名儿好！”玄琪说道，然后转身对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不要扰了皇后娘娘休息。”

“遵旨！”一众人便退了下去。这时候李公公却从殿外走了进来，神色略有些奇异，他便附耳对玄琪说了几句话，玄琪听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何事？”花飘零问道。

见花飘零问起，李公公看了一眼玄琪，玄琪冲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一躬身退了出去。玄琪坐回床边说：“你刚刚生产完，身子还弱，有些事情就不要管了，没有什么大事的。”

“你是主子，你不愿意说的，属下也不会多问。”花飘零淡淡说了一句。

“你……”玄琪叹了口气，“孩子都生下来，你偏要这时候和我生气不成？”

花飘零看了一眼玄琪，又看了看他抱着的婴儿，伸手便将婴儿抱回去，玄琪不敢和花飘零争，怕伤着孩子，只好着急的看着花飘零。

“这孩子是我的。”花飘零抱着孩子说道，也不理玄琪是什么神情，“主子想要孩子，宫里妃嫔众多，哪一个都行。”

“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这宫里妃嫔虽多，但是哪一个都不行，只有你的孩子才可以。”玄琪说道，见花飘零不为所动的模样，只好又叹了口气说，“其实真的没什么事……芷兰殿那边也生了，是个女孩。”

“就这事……有什么必要鬼鬼祟祟的？孩子难道不是你的？”花飘零追问。

“这倒不是，刚才滴血验过了，孩子确实是我的……”玄琪顿了顿然后说，“不过……那边说她产后大出血，没救了。”

“什么！”花飘零一下子坐起来，看着玄琪说道。

“你别激动，你刚刚生产完，别为了他人着急，对身子不好。”玄琪急忙劝道。

花飘零愣愣的在玄琪的扶持下缓缓靠回了床边，然后看着怀里那个婴儿红彤彤的小脸，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声，这孩子……还没有见过亲生母亲呢……

“怎么了，音儿？”玄琪问道，“其实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了，尚箐箐是代罪之身，有诚郡王在我也不能随意动她，但是不处置又伤了皇家威严，现在能得到的算是对大家都比较好的结果了。”

“我只是刚刚有了一个孩子，所以体会到了那种痛苦……”花飘零抬眸，淡淡解释了一句，然后说，“你还是去看看吧，既然已经确定了那是你的孩子，你还是要好好的看看不是？”

“可是我想留下来好好看看你和孩子。”玄琪不怎么情愿的说道。

“没关系，我累了正想休息，而且你去的话宫人们以后才不会欺负那个孩子，不管尚箐箐做了什么，孩子毕竟是你的，你去也是表示了一种皇家风范。”花飘零劝道。

“好吧，好吧，你既然肯为我着想，我就没理由不听的。”玄琪说着然后一笑，低头亲了亲那婴儿的小脸，然后喜滋滋的走了。

看着玄琪的背影，再看着在自己怀里熟睡的对一切世事都不明了的婴儿……花飘零不知道今日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又会酿成什么样的因果。但是她保住了一个婴儿，一个已经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她的内心隐隐的被牵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