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都城秋叶入寒凉

岳家兄弟领军两万八千，项衡领军一万，一方在野，一方守城，情势似乎对岳家军不利。其实不然，岳家兄弟所带的兵士都是死心塌地跟着他们的，忠心有加。现在军中都在传说项衡因为立储的事与右丞相岳桐理念不合，先派人刺杀了岳桐和岳峙不说，后面竟然直接放火将岳府也一并烧了，主辱臣死，岳家兄弟手下的兵士可是都憋了一股劲，直欲将城中的项衡擒拿，先骂上一天，之后大家将他剁成肉泥，喂给狗吃。城外岳家军可以说是哀兵，又是常年在外真正与敌人时时交战的铁血之旅，满满的仇杀气势荡漾，大军上空连飞鸟都不敢轻易空临。

反观城内，守军的组成就是七拼八凑而来，御林军五千，巡城军三千，剩下的两千都是临时征召的壮丁。其中最精锐，装备最好的就是御林军。御林军要说其组成，那也都是百战之兵，个个精锐，他们从战场归来，被皇家甄选成了御林军。皇家对御林军士恩宠无限，却只是助长了他们的骄纵之情。御林军的领军将军都是项氏族人和外戚，大多连战场都没去过，哪里懂得治理操练军队？不过一味的笼络而已。这些本来的精锐都变成了老爷兵，虽然不至于去烧杀抢掠，可是却也养成了骄奢的脾性，被都城繁华磨去了锐气，军心军魂早已不在。一将乃兵之胆，御林军自身疲软，其将领更是不堪，临战敢战的都少，敢战而懂战的几乎没有。最精锐的御林军都是这般景象，另外那五千兵士可想而知。项衡在这个时候不再指望外援，可是看着这群衣甲鲜明的兵将那满满的负能量，心中暴虐的情绪积攒的越来越多。

项衡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那些他之前布下的各种棋子，他以为可以凭借来任意翻云覆雨的那些后手，在此刻都变得鸦雀无声。有的死亡，有得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岳家兄弟的军队三天穿越三百里疆域，竟然无人阻挡。项衡不相信这一切是岳家能做到的，他看得很清楚，眼前他与岳家已经形同水火，可其实两家斗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可是他无力却反抗这一切，只能顺着别人的意思去走。这几日日夜操劳，其实于事无补，徒然无功，这种沮丧让项衡一下显出了老态。然而他不能不搏，因为他想要的太多。

白露当天，雨丝连绵，不适合攻城。岳家兄弟表面按兵不动，当夜却派出以“勇而有谋”著称的偏将许仲悄悄绕路去了洛水上游。洛阳城墙高城坚，以岳家兄弟的兵力，强行攻城实为不智。但不攻城，眼下洛阳周边都是旱灾过后，四野田地收成甚微，粮草补给不及，不可久持，所以他们只能智取。

许仲所带五百人马，皆是擅长潜水之辈。第二日他们潜行至洛水上游的一处森林中，就地砍伐树木，上午造好百十只木筏，下午人员休息。傍晚，许仲带人上筏入水，一直到离洛阳城最近的一处水湾里，这才停下。初秋天气，入晚于时，又是水面之上，昨日才下过雨，空气中凉意沁人。许仲与手下兵士皆着水靠，眼望洛阳城的影子，静静等候。

城墙上点满了火把，把城下映照的十分明亮。城上各个垛口都有兵士把守，还有一队队的兵士来回巡逻。项衡也是带过兵、打过硬仗的人，基本的防卫手段自然不会疏忽。岳渊兄弟围城两日，项衡在城中居中调度，每晚都亲自上城墙巡视一番。

大兵临城，项亭这些天都是一样的半疯半死半活的状态，宋岩才死不久，宫中显然也是危机四伏，项衡又不怎么在乎项亭的死活，所以项礼一直守在父亲身边，与师父苦海及李思维遥相呼应，不敢离开。对于项礼来说，如今的处境真的是十分艰难，外有岳家反叛，内有暗敌窥伺，项衡又是疲于应付，更懒得管项亭的死活，还有一个项宇时不时现身来两句让人厌烦的话来。好在项礼是一个研习兵法阵图多年的人，心中自有大气，不然早就心力交瘁。他此时与项亭同住一宫之中，夜深时也不敢熟睡，只是在那里打坐静修养神。

午夜刚过，项礼身躯一动，隐隐听见外面有喊杀声。他睁开眼睛，心中十分奇怪，以两方兵力对比，岳渊想要攻城，难比登天，当然战争不是做算术算出来的。可是夜间攻像洛阳这样的坚城，简直就是形同以头撞石。想那岳渊、岳峰都是上过战场之人，哪里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可惜他身锁宫中，看不到外面，消息闭塞不畅，无法判断岳家军此时出兵的意图。他左思右想，忽然心中一惊，想到：“敌人黑夜攻城必是掩人耳目，想要攻下洛阳，唯有水火与潜入这几个办法。此时为秋季，昨日下雨不大，洛水并不丰沛，水攻并不可行。而想要火攻必要有内应，项衡这些年把御林军中全部安插成了自己人，收买的可能性不大，火攻难行。那么最可能的就是潜入，而最好的潜入路径就是洛水，若是挖地道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

项礼综合思考一番，心中十分焦急担忧，他就要离开出去提醒项衡，就听见师父苦海厉声骂道：“妖孽，敢来送死！”

霎时间，宫门外响声大作，宫殿里山摇地动，危机近在眼前，他哪里还脱得开身，赶忙去支援师父。只见宫殿大堂之外，一条大蛇露出头颅，正在攻击苦海布下的大阵。前些天宋岩身死，李思维与苦海商量，把宫中剩下的几位公主、王子都聚在这所大殿之中。苦海的大阵名曰镇魂，乃是兵门地境最强力的守御阵法，可以笼罩整个大殿。他用高级灵石作为阵脚，勾动天地灵气加强大阵，而自己作为阵眼。大阵平时通过灵石引来的天地灵气作为动力，并不全力运转，以保存能量。但是一旦有人想要闯入，大阵就会有所感应，继而阵中的苦海就会有所发觉，全力引发大阵运转。说来上次的雷电袭击，实在是太快太霸道，才会令阵法一击而破。此时对上大蛇，却看出大阵的坚韧程度。苦海不过是地境二段的高手，如果赤手空拳的遇上地境三段的大蛇，那只有被虐死的份，然而借助大阵，苦海甚至可以保护整个宫殿的人在大蛇的攻击之下都不受伤害，这也是人比妖类要更具优势的地方。当然有些妖超越地境之后，也会智力大开，这些手段他们到时同样学习利用。

李思维此时也到了，看见大蛇，心中亦是惊惧。大蛇攻击苦海的大阵，整个宫殿都似乎被它撼动，李思维心知若不是有苦海的大阵保护，在场的人除了苦海和自己恐怕俱都难以幸免。这大蛇分明已经化蛟，想来这蛟必然是那魔女所派。魔女竟然能够役使地境三段的妖类，这是之前大家都没想到的，否则也不会只来了苦海和李思维两个。李思维心中此时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朱雀有这样的力量，自己绝对不会带着江露和岳云来到洛阳城。

宫殿里，大蛇牵制住了苦海和李思维以及项礼。城墙下岳家兄弟的大军举火呐喊，似欲攻城。洛水中，许仲命众人将木筏固定好，众人下水，顺着洛水凫渡向洛阳城潜来。

喊杀声震天响，听声音是热火朝天。可是洛阳城中的百姓心中都是凉的，不知道这场战争最后又要破损多少人家？

周庄听着这动静，心中也是十分担忧焦急。一院子的人，他一定得保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