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09岁月

每个寂静凄然的夜晚，一个独怆然而涕下的男孩静坐窗前，直到天空中的最后一颗寒星的亮光消失在夜空，那些脑海中的思绪宛如藤蔓将他束缚，动弹不得。面对着窗外黯然夜色，疑惑为何会在深夜中醒来？何不就此沉睡而去，看着独居的屋子暗自哭泣的垂泪，感觉无助而迷惘。

有时候总希望深夜里的自己能不去刻意的胡思乱想，悄然寂静的环境能让自己有片刻的休息，可每每总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孤独和忧虑填满内心。真希望闭上双眼沉沉的睡去，一觉醒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能称心如意，那些无数个深夜沉思过的心事都能变成夜空里的那一颗颗星星，为自己指明每一条正确的路，致使自己不再踌躇不前，像个深闺怨妇整日抱怨连连。

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不管昨夜经历了怎么的泣不成声，早晨醒来这个城市依然是车水马龙。开心或者是不开心，城市都没有工夫等，你只能选择铭记或者遗忘，那一站你爱过或恨过的旅程，那一段你拼命努力却感觉不到希望的日子，都会过去！”没有人能选择重新来过，重新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再来一次选择。

09年的有一段时间的每个夜晚，我都像是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小孩，感觉无助且害怕。原是为何，我想或许是因为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离家十几公里远的地方上高一。没上高中以前的日子，我从未有过孤独、落寞的时刻，因为那时的我有很多朋友，闲暇时分可以和他们疯玩、疯闹，和他们一起操场打篮球；一起因为看不惯某位女班长的种种行为暗地里捉弄她，直到女班长无法忍受而去像老师告御状；一起因为某位男同学的无端挑衅，而对他大打出手；一起因为无聊到极点而去学校旁边的网吧玩游戏……太多的一起值得回忆，年少轻狂的日子总是那么的让人无法忘记。只是没想到来到高中，一切就都像是变了模样，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让我一时间竟变得手足无措了。

不过庆幸的是，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我结识了高一时期的第一个朋友阿森，是他的不断的帮助，让我能逐渐适应高中的生活。时间长了，认识的同学朋友越来越多，强子、四哥、老二、老虎、老K、大超、闷骚军，当然了，融入他们的生活，在老师们眼里那是有害而百无一利，因为他们是老师眼中的低等生，就像那位戴着眼镜为人师表却道德品质败坏没有一丁点老师影子的数学老师说的那样：“你们都是些社会渣滓，没脸没皮，天下无敌！”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位大言不惭的老师竟会是二中里的班主任。许是因为他的那句话，让强子和二哥怒火中烧，最后竟然将那位老师的办公桌给乱砸一通，之后还指着那位数学老师的鼻子说了句：“有你这样的老师，老子不学也罢！不用你开除我，老子我自己走！”之后的结果如何可想而知，二哥和强子被开除学籍，离开了学校，不过这件事却在整个高一学生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所有被那位老师骂过的学生无一不感到拍手称快，只是他们没有强子和二哥那样的“气魄”敢和老师叫板。

那时的自己终归是年少轻狂，向往的也依旧是二哥和强子敢怒敢言的气魄，他们做出了所有学生都不敢做的事情，纵然对抗老师这件事并不光彩，但在那个时候他们的胆量和勇气让我们这些老师眼中的边缘生艳羡不已。就像是诗仙太白所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如今这句话在当时看来应该改成“仰天大笑夺门去，我等岂是你嘲生？”高一的那段时光在我看来是既刺激又惊险还有着无与伦比的乐趣。因为二中是封闭式管理，出入校门必须有老师的签字通行证（俗称假条）不然校门口穿着制服的老翁会毫不留情的将你想要外出的梦给敲个细碎。没办法，记得那时有句话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要外出的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搞到老师们所用的“外出通行证”，而后我们中间还有模仿老师笔记的同学大笔一挥，班主任的名讳跃然纸上，那种模仿老师签名的本领真可谓是入木三分，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忘了这不是老师所写而是赝品，之后我们就堂而皇之的走出校门，不会再惧怕门口穿制服的老翁。

当然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就是假条上的字迹模仿的再逼真也不可能次次都安然无恙的走出校门，偶尔也会出现意外，可这出现意外的后果却能让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能规规矩矩的待在学校里上课，不敢再“顶风作案”！就比如说有一次，学校政教处抓纪律的老师带领着一群极其忠心的“奴仆”（学校体育班的学生）站在学校门口，起初我们并未过多的在意，以为能像往常一样交了假条走出校门，可没想到，刚把“通行证”交到门口老翁的手里打算走出校门时被几个又高又壮的“奴仆”给拦住了，死活不让我们出去。那政教处的老师拿着假条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话我们就彻底蒙圈了，他说：“像不像三分样，我的字迹也是你们能模仿的？”一时间，我看向阿森，他怎么能去模仿这个人的字迹，这不是自己往虎口里送吗？没办法，只能认栽。还有的同学走出校门去距离学校不远的网吧上网，当一整个下午的玩耍尽兴了，离开网吧刚走过十字路口，那群死忠于政教处的“奴仆”便会一拥而上，将他们抓个正着，而有的则是一把挣脱，死命的向着反方向跑去，但那些奴仆根本不会就此罢休，会死死咬住逃离的“猎物”紧追不放，直至将他抓住。因为我们都知道，一旦被抓，面对的就是政教处那绝对能让你痛哭流涕保证不会再犯的种种“刑罚”。那时候，我感觉学校的政教处就像是大明王朝时期独有的机构，“锦衣卫”要么就是“东厂”。不过锦衣卫的名声形容学校政教处倒不如东厂形容他们更贴切，因为那政教处的老师总是阴阳怪气的，让人好不舒服。

《圣经》上曾说，黑色星期五，众魔之王撒旦在地狱重生，而耶稣也会再次复活，拯救世间受苦的众生。可惜的是，在高一时段的有个星期五，我却没能逃脱那次劫难，也不知道为什么耶稣没来拯救我，让我的身上白白挨了一刀。那个星期五，我因为下腹部疼痛难忍，大冬天的凌晨被我爸妈送进医院，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听到这个消息的我却没有一丁点的害怕，反而是有些气愤，气愤的是那所“监狱”二楼食堂卖的饭食竟能让人得病，之前就听身边的同学开玩笑说：“如果你有连续几天肚子不舒服还便秘，要想顺畅，食堂二楼的牛肉包子一定能解决你便秘的问题，那包子吃起来比泻药还灵！”起初我并未相信，后来宿舍的一同学吃了那的包子竟然能连续三天和厕所称兄道弟，之后的我则更“享福”去了医院。

那是我从记事以来第一次进医院，还是手术室，我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何来的勇气，自己独自一人手举着成袋的液体，大踏步的走进手术室，之后一丝不挂的躺在手术台上，任由那穿着白衣的医生在我的身上“胡作非为”。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成为一名穿白衣的医生，也要体验一把刀划过人体的感觉。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愿望实现了，我就真的成了一名穿白衣的大夫，只不过却不是手持手术刀在人体上“胡作非为”的大夫，而是一名整天为人体骨骼照相的医生（俗称放射医师）。

那种手术时的疼痛我至今仍无法忘记，五厘米的针头从我的腰2椎体的间隙处刺进，而后便能觉得一点点的麻醉剂进入到我的身体内。不一会儿我腰部以下的躯体便失去了知觉。那所谓的外科医生便用刀划破我的身体，我一直觉得，他的医术一定不高明，不然为何会在我的肚子内来回翻动，一会儿碰到我的胃部，一会儿又触碰到我的十二指肠，那种身体内脏被人来回倒动的感觉至今让我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那种疼痛根本无法忘记。我依稀记得，那次手术持续了约两个半小时，之后我便被推出了手术室，老妈和姐姐脸上那担忧又不忍的表情至今让我难以忘记。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被送到病房的一刻，在我旁边的小女孩看到做完手术强忍疼痛的我，竟死活不进手术室，而且告诉医生自己已经完好如初了。我不知道她是因为看到我的遭遇害怕还是真的完好如初了。

手术之后的我吃不能吃，喝不能喝，每天只能靠着一袋又一袋的透明液体一点点滴入自己的身体，医生说那是补充能量的，我觉得那是最让人难以相信的谎言，觉得他是大骗子。足足五天，我没吃一丁点东西，只是让我喝水维持。我那时觉得，医生怎么感觉都是冷血动物，没有一丁点同情心，可真当自己当了医生之后才明白当时那个医生的良苦用心。

那时候觉得，人生无限漫长，却又经不起消耗。

我在医院待了十六天，每天一睁开眼便是白色的房顶，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还有周围那强忍疼痛的病友，十六天之后，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回了家，再也不用苦苦煎熬。

那时的时光感觉就像是一段疏离的斑驳，于平平仄仄的光阴里辗转闪烁，恰如指缝间的阳光，时而明媚，时而隐晦。岁月的风，碾过时光的痕，或盛衰，或悲喜，留给了我们一段段难以忘怀的故事。

当我再回到那个“监狱”时已是三个礼拜之后了，只是没想到回到学校同学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却是：“小宇，还吃不吃食堂的包子？”我哑然失笑。

耽误近乎一个月的时间再回到学校，结果可想而知，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我落下的知识太多太多，在一次数学课上，看着讲台上的涛哥眉飞色舞的讲着数学，我竟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倒头睡去，以至于让那该死的涛哥以一种“温柔的方式”把我从梦中拖拽回来，不仅如此还用一种极其讽刺的语言将我好说一通，从那之后，我将数学那门学科从我的大脑中删除，数学本就让我感到恶心，竟还让一个为师不尊的所谓高学历老师来教授，那就是更让我难以接受，他的名字也很有特点，像是男欢女爱时所用的一种橡胶工具名称。

虽然现在看来，那时的有些做法很幼稚以至于让我感到有些后悔，但是人既然是一步步长大的，也就注定会在成长的过程中付出代价，不是吗？所谓的悔恨和悲哀，那只不过是代价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罢了，其实我们所失去的远比那些多的多。

岁月，对弈如棋。残酷的将我们送上青春年华的战场，不管是受伤还是那一味地挣扎， 血与肉铸就的灵魂，彷徨的颤抖在这现实里，面孔两颊，残鬓如雪，堆叠着沧桑衰退的痕迹，成长，到底是蕴藏了多少磕磕碰碰？

高一的生活一晃而逝，当10年7月9日来到时，高三的学生已经在那条通往象牙塔的独木桥上完成了一场激烈且残忍的厮杀，有形完好无损的则能顺利的进入象牙塔学习深造，而遍体鳞伤的则会掉入独木桥下的河中，尸骨全无。我以为厮杀过后的他们应该可以大肆狂欢，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周围却很是安静，他们是在沉默中爆发了还是灭亡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厮杀过后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而我们也要即将开始文理分科的高二生涯了。

文理分科，起初对我而言本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后来的我竟然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难以自拔，这是一个理科生致命且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文科不能读医科的缘由，我不得已选择了理科，可笑的是我的理科成绩却是如此如此的不尽人意，没办法，我只能咬牙坚持。每当文科类的上课铃声响起时，我总是莫名的兴奋，尤其是语文。当看到那些钟爱的文字，在一瞬间，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样，那种感觉无法言说。那个时候我就会抬头看向对面的文科教室，直到眼前被一片水雾所遮盖。我知道，我所喜爱的中文会离我越来越远，仿佛看到了通往所谓中文系的大门就这么缓缓的关闭了，就像是紫禁城的城门一样，带着历史的凝重把美丽的斜阳就这么给关在了门外。

我不得不把文科给丢掉了，我以为它会随风而起，可没想到的是它还未来得及张开翅膀就掉到了地上而后迅速的被雨水给浸透了。那些纸上的黑色钢笔字迹逐渐变得模糊不堪，最终消失干净。原来，那些所谓的“白纸黑字”也不一定就是无法更改的东西，我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但我却无法言说，就像是无法言状的悲伤一样。

我以为能像电视剧里演绎的一样，有人苦苦劝说着你选文吧，那样能够去追寻你自己的梦想。可现实却是让我唏嘘不已，所谓的老师以一种不屑的语气对我说你无论选文还是选理下场都一样！于是，我悲凄的明白了，电视剧真的不能和现实生活划上等号，尽管我有满心的希望它能和现实生活一样。

肋骨后边隐藏着的那一颗小东西此刻像是从万米高空以自由落体的方式急速坠落，“啪”地一声，摔个稀碎，朦胧中，我发觉我喜爱的中文对我心生怜惜，报以浅浅的微笑，似乎像是在安慰我，但转眼间又头也不回的消失无踪迹了。

我的高一结束了，纵然我泪流满面有太多的不舍，但这已是徒劳无功，一个暑假过后，我就只能选择开始理科类的高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