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云鬓花颜金步摇（4）

慢条斯理的走到二楼，红色的纱幔轻轻的在廊上轻抚，这红烛昼亮的青楼更是添了一丝筹光交错的朦胧。走到门前，凰月没有一丝迟疑，面无表情的就推开了那扇门。

入眼的只见应飞榕光着上身坐在东方秉然的腿上，双手勾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一张红唇正准备凑近他的面庞的瞬间看到凰月的进入，顿时惊叫了一声。慌张间就抓起了桌上的衣服盖住了自己的身体。站在门口，这屋中蔓延的香味飘到了凰月的鼻尖，这浓烈的让她皱起了眉头。

在看见凰月的瞬间，东方秉然挑起了狭长的凤眸。他的眸中清浅映出她的影子，尖削的下颚，秀丽的面容。在迎视那双清如泓泉的眼睛，他忽然一震。

最初见到她的时候，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双眼睛.....

在他的惊愕中，她慢步走近，山水绣染的袍子映得面庞脱俗绝尘，风度翩翩的坐到了东方秉然的面前。

“我想与太子殿下单独聊聊。”

凰月眸光一转，直视着应飞榕。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单凭这个人能让东方秉然无动于衷。应飞榕也不能贸贸然得罪，只不过好不容易得了个伺候太子殿下的机会。应飞榕内心非常不甘，柔光潋潋得看着东方秉然。可是他就像定在了位置上，动也不动。自从上次从凰府中回来，她以为太子殿下已经不会再来找她了。可是就在今日她准备接客的时候太子殿下就来了，本想着说不定好好伺候殿下能够离开这座青楼。想不到偏偏半路上杀出了这个程咬金，应飞榕咬咬牙。只能诺诺的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快速的抓起衣服穿了上去。诺诺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凰月示意束竹和束羽退了下去，守在门口。束竹和束羽关上了门，此刻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这东方秉然和凰月两个人。

凰月望着他，静静得说道：“作为太子，这个地方你不应该来的。”

他笑。

“你是在乎我才来找我的吗？”

“我在乎你的身份。”

东方秉然不禁一愣，嗤笑道：“若是一朝父皇废弃了我，你又该如何？”

凰月的表情自始至终淡淡的。

“不会如何。”

从她的身影进入到他的眼睛以来，她一直都是静静的，就像是一碗平静的水。什么时候，她能看到她泛着涟漪，看到她着急的样子。

他别过头，眼睛深处落下一片黑影。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也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走吧。”

凰月起身往门外走去，可是在手指尖即将碰触到门的时候。她回头，看见东方秉然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只是提起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

“从十七岁被立为太子之时起，你就成为了众人眼中放荡的太子。你明明有不差他人的能力，却喜欢这么自甘堕落下去。东方秉然，我真是看错了你。但愿他朝太子被废之时，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到那时，希望你不会懊悔莫及。”

她轻声说道，眸光盯着那层窗纸变得一片白茫茫。话落，她没有扭头去看东方秉然。屋中一片静悄悄，在此刻，外面传进来的嘈杂声音显得尤为突兀。深深的呼吸了口气，打开门，凰月径直走了出去。

“走吧。”

她对着束竹和束羽说道。

走出春清楼的时候，凰月扭头回看了一眼。不知道她的话到底能不能对这个太子起着一丝作用，若是不能。他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如他所愿，太子被废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作为一个被废的太子，他就算是无心再争夺皇位，等着他的只是未来的末路。

东方朔后宫佳丽众多，可是能为他生下皇子的也是寥寥几人。他膝下的皇子也只有六人，看得上器重的是二皇子东方秉谈和四皇子东方秉承。其余的三位皇子，除了这个庸碌而为的太子，三皇子东方秉仁已经跟随着镇守边疆的铁杉王历练数年，常年不在帝都。五皇子东方秉唯年纪尚小，不足十一岁。六皇子东方秉庄且还是一个装在襁褓中的孩子。

从凰府的小门回到了茗欢园中，换上自己的女儿装，凰月便坐在了茗欢园中。夕阳渐渐沉了下去的时候，薛氏那边派人来传了。

今晚，是西厢阁设宴。

凰月披了件斗篷，迎着夜色的露霜就走到了西厢阁。到了西厢阁，凰月才知道原来今晚设宴是因为周姨娘有了身孕，薛氏为了庆贺双喜临门特意才设下的宴。

“见过太子妃。”

她见过府中姨娘的次数几乎可以数出，府中的规矩森严，几乎晚膳的时候姨娘们都不曾同桌。只是都一样的身份聚在了别仙居，那是凰凛特别用来为姨娘们用膳所建的。

今晚五位姨娘都聚在了一起，打扮的花枝招展。凰月实在是分辨不出谁是谁，看着她们都站起作礼。

凰月温和的说道：“姨娘都客气了，快坐下吧。”

“许久不曾见到太子妃了，这嫁了人是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说话的正是周姨娘，一身高雅的五色绢花彩绣锦裙，上穿着一件花白笼烟袖云对襟，外套着一件玉黄色刺折枝堆花短袄。乌发蝉鬓，斜插着一根宝蓝点翠珠钗。周姨娘虽然快要过三十的年纪仍旧姿色美丽，一颦一笑都是说出来的韵味。

“姨娘太会说话了，正闻着姨娘刚又怀上了孩子，真是可喜可贺。”

周姨娘满脸的笑意。

“是菩萨庇佑，又给了老爷送了个孩子。”

凰月微微一笑不再回话，坐在了一边为她准备好的位子上。随后，陆陆续续的人就跟着到了。安怀坐在她的正对面，一身雪白的云雁装，金丝穿巣绣成了只只栩栩如真的雪雁，鸟的眼睛全用着红色的宝石镶嵌。比起她一身惊艳亮丽的妆容，更是比不上她的一头碧黑乌发。烛光下莹润着光泽，盘成了坠马髻，戴着烧蓝镶金花细，插着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她斜眼看着自己身边空余的位子，想来应该是为东方秉然准备的。而后，她抬眼间看到薛氏和着凰凛也到了。

薛氏穿着一身赤色的珊瑚锦裙，外套着一件乌金云绣袄。这一身大方得体更是添了她本就作为主母的气势，坐在了位子上，脱下了披在身上的软毛织锦披风。双眉若柳，眉宇间散发出不容人小觑的气势。

凰凛着气势威严的袍子，放眼望了一圈在座的人。沉吟了片刻，扭头看向了凰月。

“月儿，太子殿下呢？”

她张着唇，早已经找好了说辞。却不料，开口的瞬间却听到了赵筠的声音。

“父亲，我早晨的时候就看到太子殿下出府了。想来，应该还是没有回来。”

凰凛皱起了眉头，问道：“月儿，安怀郡主说的可是真的？”

这几日，凰月虽然和东方秉然在人前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是凰凛总是不禁怀疑，难道是凰月根本得不到东方秉然的宠爱，而东方秉然只是为了顾及他这个丞相的面子在他的面前做做样子而已。

凰月自然知道凰凛心里的这一番，说道：“太子殿下有事外出了。”

“太子妃嫂嫂，不知道这会太子殿下在哪里呢。这会也是用晚膳的时辰，还是让人去知会一声吧。”

看来，赵筠是逼不得想要她说出东方秉然上了青楼的事情。想让她亲口在凰凛和薛氏的面前和众多姨娘面前失了面子，这心思真的是无孔不入。

现在，凰月也是想不到更好的说辞了。

“不必了，本宫这会不是来了。”

正当凰月犹豫间的时候，东方秉然正从一侧的廊下穿了过来。身后还随着出宫之时带着的仆人，一身碧色的袍子，萧萧凌雪霜，浓翠异三湘。东方秉然坐在了凰月的身边对她笑得温柔，说道：“让太子妃一人前来受了冷落，真是本宫的错。”

他眸光柔情，让旁人瞧去倒是显得他们夫妻恩爱。不过这也好，凰月颔首温和一笑。

“太子殿下忙完了就好。”

坐在位子上，凰月听着东方秉然面首与凰凛说话。原本以为，这太子殿下是不会来了。这会来了，想来下午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凰月思索的瞬间，察觉到东方秉然一直看她的眸光。他笑着，眸光漾着令人眩目的笑意。这样的他跟在青楼的时完全不同，凰月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这太子殿下又是在打什么算盘。

一旁的赵筠倒是气得不行，这东方秉然明明是上了青楼的。今晚，好歹可以抓住一个让凰月出丑的机会。这机会难得，谁知道东方秉然就在此刻回了来。

只见凰凛已经捧起了酒杯，畅快的一饮而尽。赵筠也只能将心思压后，比起取悦凰凛和薛氏，她可是必须稳固在凰家的地位。凰骁越是冷落她，她就是越是要证明。她赵筠要的东西，可是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父亲，又是得了一子好深的福气。筠儿在此敬父亲。”

比起以茶代酒，赵筠倒是直接饮进了杯中的酒。

“筠儿真是好爽的性子。”凰凛畅快的笑道，看着一旁的周姨娘。又是笑道：“怀胎十月，可真是辛苦你了。”

他的话里，是浓浓的关怀切意。

周姨娘笑得腼腆，说道：“老爷说的这是哪里话，能为老爷生儿育女，是妾身的福气。”

周姨娘曾经是有名的绣女，在凰府中位分最低，那些无所出的姨娘被他冷淡。可是周姨娘却总是被他牵挂住的。她和薛氏，凰凛给的总是不比薛氏少。

对于这种事，女人总是更容易生出嫉妒。就算是平常在人前持家有方的主母薛氏，此刻心里也是酸溜溜的。但是她仍旧强笑的明媚，看着周姨娘。

“妹妹有了身孕，别住在那后院了，搬到我那里来。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房间，这样一来照顾妹妹也就更方便了。”

周姨娘受宠若惊得看着薛氏，忙道：“姐姐，我已经住惯了那个院子。”

薛氏仍旧笑得端庄大方。

“只要妹妹高兴，就随着妹妹。”

周姨娘没有什么心机，跟着家中掌权的主母相处一室。她想到就是一阵心慌，还是安安静静待在她的院子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