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枉死地狱
天乔见聂进晕倒,自己也跟着装晕了过去。天乔微微松开眼皮子,只见老妇在长凳上叹息道:“终究还是相信不了我啊!”
老妇把聂进拖进里屋,看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拖起聂进来却毫不费力。老妇又来拖天乔,天乔暗中使劲,使全身硬如钢铁,老妇来拉,一拉却拉不动,“咦”的一声很是奇怪,再一拉,天乔翻起身来,扣住老妇手腕,恶狠狠地问道:“你这老妇心眼真坏!”
“嘿嘿!”老妇并不急于挣脱,而是问:“你喝了茶?”
“没有,我兄弟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没倒下?”
“我跟他不一样。”
“你放开我,我好救你兄弟。”
天乔松开老妇手腕,老妇莫名地盯着天乔打量半天,口中喃喃道:“奇怪啊!奇怪!”说着提起茶壶,给聂进灌了一口,聂进咳嗽一声悠悠转来。
聂进不明所以,只记得是被老妇人的饭菜放翻了,此时醒来,看见老妇,心中莫名一股怒气,跃起来就是一脚踢向老妇,幸而天乔拉住说:“别忙,先听听她怎么说的。”
“你们第一次来这儿,我给你们喝茶,你们疑心有毒不喝,给你们送饭来,你们本来也应该不吃,可你们却偏偏吃了,我这茶中的确有毒药,解药就放在饭菜里,而饭菜也是毒药,解药就在茶水里,我奇怪的是,你”老妇人指着天乔,“你没喝茶,只吃饭,按道理应该和他一样中毒的,可是你为什么没事?”
听老妇人说完聂进已经羞红了脸,天乔抱歉道:“是我们多心了,辜负了老人的一番好意,但是为什么又要在茶水和饭里下毒和解药呢?”
“我只是想看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会不会信任另一个人,以往来到我这里的人,喝了茶中毒后,我告诉他们说饭里有解药,他们死活不吃,或者就是茶饭都不知,那老身自然会赶走他们,只不过从来没有像你们这样只吃饭不喝茶的。”
“为什么要试着这样做?”
“因为,我儿子,总是不相信我。”
“你儿子是谁?”
“嘘,他回来啦!”
“你们躲躲。”
天乔与聂进心里好奇,就躲到里屋,想看看不相信老妇人的这位儿子长什么样,究竟是不是枉死地狱的主人。
门开处,进来个病殃殃的年轻人,他进屋后也不与老妇人打招呼,自顾自己地坐到桌边,看见茶碗,问:“今天有外人来啦?”
老妇人一惊,忘记了收拾茶水,就说:“我自己到着喝,没人来过。”
“我不信。”
“呵呵,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
“不是不相信你……是,是你……哎什么人在屋里!”
天乔二人正听得莫名其妙,哪知这老妇的儿子耳力惊人,两人正无声无息地躲着,可还是被发觉了,既然躲不住,两人就走了出来。
那人见了天乔二人,恨霸霸地对老妇人说了一句:“骗子。”就出门去了。
天乔二人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天乔就问老妇:“老人,你怎么叫我们躲起来?”
老妇叹了口气,说:“我这儿子,他不喜欢陌生人。”
天乔觉得奇怪,拉着聂进坐了下来,老妇重新沏了壶茶,对着二人谈道:“我那儿的脾气,是在阳世造成的,我家姓王,我姓张,儿子叫王一定,一定出生之时害了病,好不容易治好了,却又体质虚弱,不能就学,一直在家中,不曾出过远门,可他从小就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一开始还好骗他,后来有个晚上,他悄悄偷出去,才发现我告诉他的,都是骗他的,我知道后生气极了,把他关在房里不许出门,他倒好,一气之下竟然绝食了,差点死去,我又害怕极了,不再拘束他,要给他说房媳妇,他问娶了媳妇是不是就能出去了,我连连点头,实际上是我老了,我希望他能成个家,有个媳妇,也希望能管管他,可就在新婚之夜,他拜堂后,又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那一次所有人都没防备,他脱了新衣,在来贺的宾客里挤了出去,我儿从小不出门,认识他的人少,那么多人,一个也没注意到他,就让他跑了,一定出去后,认识了一个寡妇,觉得可怜,慈悲之心竟生,他忘记了自己有个新媳妇,却要跟那小寡妇过日子。”老妇说得极为缓慢,此时停了一下,喝了点茶,天乔二人听得认真,到真把外面众人给忘记了。
老妇继续说:“找了三天三夜,最后在一个坟窝里发现了他,才知道这孩子跟的不是人,是鬼!可把一定接回来后,他死活不肯与新媳妇住一起,没多久,就不得不把新媳妇给休了。回来后,一定一直说我在骗他,骗了他一辈子,很生气呢,那晚他静悄悄的在屋里待着,半夜里听得扑咚一声,等仆人进去看时,一定悬在梁上,舌头吐出来很长,当时就把仆人给吓晕了,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其他胆大的救了下来,谢天谢地,这次可救了下来,可是没过两天,他又寻死,那次他从柴房里找来一把砍柴刀,在自己屋里,也是躲到半夜,反手一刀,切断脖子,就死去了。”
老妇的述说断断续续,说了好半天,才把事情给说清楚,天乔听了,不胜伤感,说:“所以你一直不被他相信,因此就做出这茶饭来测试过往的人?”
老妇似乎有些得意又失落地笑了笑,说:“是啊,自从一定死后,常在我耳朵边的,就是他那句话'你是骗子',我就想,我怎么就是骗子了,我虽然骗了他,那可是为他好啊!其他人会不会也是这样呢?我就做出了有毒的饭和茶,遇见的我就问他愿不愿意喝茶或者喝水,结果都没有任何人在吃过任意一种之后继续相信我,也包括你们,也都觉得我是个大骗子,可是我哪里骗你们了?后来被毒死的人太多,我也就服毒自杀,跟着来到这枉死地狱,没有想到我儿在人间也因自杀三次,来到这枉死地狱做王。”
聂进冷吸一口气,说:“这,一个自杀成狂,一个骗人成精,这该如何是好?”
“实不相瞒,”天乔已被这两人的故事打动,就把此来目的统统告知老妇。
“什么?破地狱,逃往人间?”老妇佝偻着背来回踱步。
“对,只要你劝劝你儿子,您老就能与您儿子重回人间,再享清福。”天乔诚恳地说道。
“他不信任我,恐怕不行。”
“行不行试了才知道。”聂进说道。
其时天色已深,三人出了小屋,天乔把其余的人唤出来与老妇相见,把前后事情说了,各人皆垂首不语。
由老妇带头,引领着众人在小树林中又曲曲折折地走了许多路,吴天涛咋舌道:“要是我们进来了,保准出不去。”万世江听了,不以为然,说:“小小一片树林,一把火就烧得精光,怎么说出不去啦?”吴天涛不敢还嘴,只得低头跟着。
这时,林中传出幽幽地一句:“烧啊,烧吧,烧了干净,只不知道你烧的了烧不了。”
众人正左顾右盼,想看清楚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却只见老妇上前颤巍巍地说道:“一定,出来见见朋友。”
“朋友?”那一定说道:“我在这枉死地狱里面没有朋友,除了你我,其他人都是囚犯!”
“你小子怎么跟你老娘说话的?”万世江大怒道。
“糟老头子,没你事。”
聂进与天乔在暗中仔细听这声音来处,只觉难以捉摸,似乎这声音同时来自四面八方。
“哥,这小子古怪极了。”聂进低声与天乔商量,天乔点点头说:“问问这老妇,她一定知道 ”
天乔正想上前询问,那老妇见儿子迟迟不肯出面,气喘吁吁地喊道:“儿子,再不出来,为娘的可要找你了!”
“你找得了我吗?”
“哼哼,儿啊,为娘的年纪大了,你可不能这么调皮 。”说罢,这老妇仰头一声长啸,周围树枝颤动,众人又听得扑通一声,一人摔倒下来,大伙都瞧不清王一定是从何处落下来的。
王一定爬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说:“娘,这些人都是坏人,你怎么把信他们了?”
“儿啊!他们来,要我娘俩重返人间,你可别误会了。”
“重返人间?说得容易,这不是逆天而行吗?再说就凭他们几个,就能闯了我这地狱?你别骗我啦!”
聂进听了,有些生气,对着王一定说道:“我们都是把前面的地狱都给端了才到这里来的,你跟不跟我们走我们不管,只是你这地狱也别想待下去啦!”
“哈哈哈!”王一定大笑道:“痴人说梦!这地狱是阎王使大法力制造,又有能人守护,怎么可能被你们这几人给端了?”
“你别不信!小子”万世江在一旁早就忍不住,决心要收拾收拾这个逆子。
“儿,不可与人动粗!”老妇喝到跃跃欲试的王一定。
“你就只会叫我别动粗,你是我亲娘,刚才怎么对我动粗?”
“老人家!老人家!你走开,我来帮你收拾这个逆子!”万世江霍地一下跳出来,一道摧山神掌汹涌说出就出,击得风吹叶落,万树颤动!王一定身子虚弱,走阴柔路线,见万世江掌力凶猛,不敢硬接,往左边一跳,避开这一掌,右手一抖,嗖嗖两声,两枚银针从袖口发射,直奔万世江门面,众人叫声不好,那老妇手中破袖一卷,两枚银针便被卷入袖中。
“啊!啊!啊!”王一定发了疯一般狂喊起来:“娘!你再帮他们!我就不管你啦!”
“儿啊!”老妇立时老泪纵横地扑向王一定,说:“是娘不好,不好……但是现在我们有了出去的机会了,重新来一遍,不好吗?不好吗?偏偏要在这里,永远冷冷清清的,就是咱娘俩。”
这时众人都以看不下去,坐在一旁,并不说一句话,天乔走了出来,拉回来万世江,靠近这对母子,说:“兄弟,我们一道出去,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不知这人世间的至亲之情,若我们出去,一定把老人当做自己母亲一样侍奉。”说着天乔回头示意众人表个态,里面除了万世江年纪大些,其他的人都上前说道:“愿奉老人为己母。”
王一定见众人如此,想起自己悲剧的一生,这人世间的日子,的确没好好过啊,虽然自己在世时一直自杀,但那也是因为对生活太过于绝望,如今有了机会与自己老母亲一起出去,那有何不可?于是他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各位兄弟,我……我……”
“王兄弟如果决定了,我们就别耽搁时间了,下一步,这枉死地狱怎么破,还请兄弟明示。”
“不劳你们动手了。”
王一定扶起母亲,手指捏决,念动咒语,周围天摇地晃,大伙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枉死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