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消疑
第6章•消疑
“早听闻忆雨阁所制的七步烟效果拔群，今日得见，还真是名不虚传。”裘十五听见背后有人说话，擦了擦眼睛上的白雾，看见了那一把有些熟悉的折扇。
这分明就是方鹤立的那把折扇。
“姓方的，你不在河北享福，怎会在帝京？”原本那自称‘遁地鼠’的声音在裘十五耳中听出一丝惊讶，而后方鹤立收起折扇，“所谓的‘遁地鼠’无愧为‘遁地鼠’，藏匿身形，根本看不见在哪里，小生佩服。”
裘十五感觉自己的头昏脑胀消退了一分，便直起身对方鹤立说道：“多谢方公子搭救，小女感恩不及。”方鹤立闻言，收起折扇抱拳对裘十五说道：“裘小姐哪里的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人群市井中放这‘七步烟’，想必这‘遁地鼠’必然居心叵测。”
“方鹤立，你这家伙莫要逞口舌之快。你是什么为人我还不知道？现在我家主人让我带裘二小姐喝茶，你肯是不肯？”遁地鼠话中带有一些怒气，不过裘十五此时更是有些愤怒。去不去喝茶，问的不是她这个本人，而是旁边的方鹤立，就仿佛自己是方鹤立的私有物一般。
还未等方鹤立说话，裘十五就开口问道：“听你的意思，似乎是想绑我走是吗？”
“裘将军的女儿我们自然得罪不起。不过，只是喝一杯茶，哪有如此严重？更何况，除了这家伙，好像也没人看到。难道你觉得，这个伪君子会去通风报信？”
方鹤立打开折扇，对着人群中笑道：“那听阁下的意思，莫不是想在书墨面前绑人？是吗？”
“好，方鹤立你这个伪君子，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你的伪君子道路会让你尝遍苦头！”说罢，那声音便消失在人群之中。过了一会儿，就像是没有发生这事一样，人群依旧四处涌动，仿佛方才谈话没人听见一般。
这市井也实在是淡定的出奇，这倒是让裘十五有些震惊。
不过相比之下，那个什么‘遁地鼠’似乎提到了方鹤立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似乎自己有些耳闻，却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当然，裘十五没有注意‘遁地鼠’的另外一句话。实际上，那所谓的‘遁地鼠’曾说过一句‘在河北享福’。而这方鹤立，自然是来源于这燕朝四家中的河北方家。
不过在裘十五将方鹤立这个名字和一些自己有所耳闻的势力相互挂钩后，实在想不出方鹤立的身世，便索性不想，然后抱拳对着方鹤立说道：“方公子，感谢今日救下小女，不知方公子可有闲情逸致，小女陪公子一同品一杯茶？”
“那到不必了。”方鹤立打开折扇，在自己面前轻摇。“前些日子皇榜布公，而我又无缘中举，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落地书生。而小姐乃是当朝骠骑大将军裘将军之女，为了避嫌，还是不要一同饮茶为好。”
裘十五听到这话，不由得噗哧一笑道：“莫非方公子还害怕小人的闲言碎语？那方公子倒可不必在意，小女对小人闲言蜚语毫无兴趣。今日一同品茶，只是想谢过公子救己之恩。”
“承蒙好意。不过裘姑娘赠茶之情那倒是不必了，小生方才落榜，还需回家禀报一声。过几炷香后，驿站便要出行，小生需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往驿站，恕不奉陪。”
听完，裘十五点了点头，原本因为自己受伤一事对方鹤立自然产生的一些猜疑和忌恨也因为现在的突然偶遇而消失殆尽。听到方鹤立不愿与自己共同品茶，也只好作罢道：“既然公子赶着时间，那就改在下次吧。只是不知，今日一别，何时才能再见。”
“有缘自会相见。改日在下再来帝京，小生再与姑娘品茶论道。只是今日时辰将至，小生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那方公子，再会。”方鹤立听闻裘十五告别后，直走穿过裘十五。但在穿过裘十五的一瞬间，将一张细小的黄纸塞入裘十五手中。
裘十五感觉自己手中被方鹤立塞了张纸，便回头疑惑的看向方鹤立。而方鹤立只是面带笑容，走向帝京驿站方向。而裘十五因为手中被塞了张纸条，顿时好奇心起，拆开手中被方鹤立塞进的黄纸，结果上面只写着五字。
“当心裘除夕。”
裘十五看见这五个字后不由得疑惑从心底起。当心裘除夕？这倒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之前裘除夕所展现出来的天真无邪，已经让裘十五觉得裘除夕是一个可以知心的好妹妹。但现在，救过自己的方鹤立又塞了这么一张纸条给自己，实在有些让她搞不懂来意。
莫不是为了挑拨离间？不过仔细想想，方鹤立似乎也没有挑拨裘家三位千金的缘由。但这总归是自己救命恩人所给自己的五字箴言。此时，裘十五一时不知该相信谁，带着这将信将疑的疑惑逛着集市。不过，她始终没有提起精神去逛市井，不断的在猜疑和思考着这五个言简意赅的字。
直到走回家的路上，也不停的在思考这句话。
回到家后，正好是晚饭的时间。裘十五坐上桌，看着一脸毫无表情的裘初一，和把玩着自己手中玉钗的裘除夕，看着被挨个端上来的饭菜，又莫名的感觉自己胸口有些作痛。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自己有些干呕。不过还好她隐藏的比较好，没有让其他人看见她干呕的动作。这干呕的感觉不是因为这些散发着香气的饭菜，而是之前被那所谓的‘七步烟’薰过之后就有的。虽然当时自己没晕到，但是那个味道的确是非常难闻，以至于后来她都有些恶心的感觉。
而此时，伴随着自己胸口的痛楚，这股恶心被扩大化了。
饭桌上，除了依旧远在兵营的裘镇远，一家人围绕着圆桌坐着。裘十五看着裘初一的位置上没有空出来，居然莫名的觉得自己家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围绕在桌子上吃饭了。
只是原来，她与裘初一、裘除夕乃是好姐妹。而现在，却不知道自己除了自己和娘亲以外该相信谁。
所以，再一次，无心咽食。
这次，原本兴高采烈的裘除夕看到裘十五进食不多，便放下了手中的玉钗，开口询问道：“二姐，你心情不好吗？还是说饭菜不可口？”
听到裘除夕的话，裴甄也发现了裘十五碗中剩饭许多，显然没有动上几口，而后便开口问道：“是啊，十五，你怎么不吃饭？食欲不好吗？要不要让厨子再给你做一些你喜欢吃的饭菜？”
“娘亲，不用了。小女方才有些心事，并非食欲不振，娘亲莫要担心。”说完，便拿起碗筷，将饭菜刨入口中，以示自己并非食欲不振。
“那就好。”裴甄点了点头，便不再过问此事。
而裘十五看到了裘除夕的反应，心中石头也皆然落下。虽然方鹤立救下了自己，但裘除夕性格天真，而且又是自家姐妹，自己怎么能听信外人的挑拨离间。而且再说，如果方鹤立真的要警告自己什么，有何必要用黄纸的方式告知自己，为何不直接面对面的交谈？这种种迹象，让裘十五不得不怀疑这个刚刚认识不久的方公子。仔细想想，似乎这方公子前些日子还在裘府外窃听过。
想罢，裘十五站了起来，向母亲说明自己已经饱腹后，便离开房间。
晚饭过后，裘除夕亲自来到了裘十五的闺房中道谢。虽然裘十五表示没有什么，但裘除夕执意要进来，还带来了几份厨子做的小吃给裘十五。
“姐姐，除夕在刚刚看姐姐今晚食宴没吃几口就走出屋内，想必现在姐姐还未果腹，特意安排厨子做了一份小吃，以报答姐姐今日市井赠予妹妹玉钗之恩。”裘除夕将小吃带给裘十五，并让阿满去隔屋熬上一碗汤做宵夜。而裘十五也没拒绝，在裘除夕的注视下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姐姐，妹妹觉得你和大姐其实没有必要吵起来。因为，大家都是手足之情，而且啊……”裘除夕将头底了下来，用很轻的声音对着裘十五说道：“而且，四弟过些日子就要回到裘府，他多年镇守塞外，想必这次回家，必然不愿意见到两位姐姐起了争执。所以，就算是为了四弟，也切不要吵架。”
将门后人，自然会留有一脉男子作为继承。而裘家四少爷，自小就被送往边疆历练。数年后，也成为了镇守边关的大将。
除了裘府上下，外人甚至不知道裘家有个四少爷。而裘府之人，久而久之也形成共识不在外人面前谈论裘家四少爷。
不过此时，裘十五听闻四弟会回来，不由得一愣，然后面露喜色的对着裘除夕说道：“那可真好。想想四弟好久没回家看看了，只寄书信回家，也想看看他现在已经成长成怎么样的男儿了。”
“惊喜吧。所以啊，姐姐们千万不要吵架，弟弟好不容易回来，他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姐姐吵架！”
“嗯。”裘十五答应道。她看着裘除夕的双眼点了点头。而她心中对裘除夕最后的一点疑惑，也随之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