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落花自述

我怀念那时的自己，怀念那时候年少轻狂、青春激昂的你，怀念曾经因为一件小事就能高兴或者伤感很久的你，还有那夹带着悲欢离合和一去不复返的昨天，浩浩荡荡的穿越过我的成长路途。明亮。迷惘。伤感。无穷无尽。

——题记

在兵荒马乱的高三时段，我就幻想着能写一部属于自己的小说，因为那个时候的我痴迷着文字。尤其是在看到高唐一中有位学哥因为作文满分数学几分的成绩被山东政法大学破格录取，而后在大学时出版自己的小说而风靡一时的事迹着实让我的心有些按捺不住了。那个时候我在高三，在一种单纯可近乎残酷的时光里，在一种仰望和低头的姿势里，想着不可接近可是又格外真切的未来，我很想像那位学哥一样，但是那个时段的自己在那个夏天里看到的却不是整片阳光的大学。不过我还是早早地将自己心里那部小说定名为《风吹雨落少年泪》。因为我想要为自己已逝的时光做个总结，回忆，忧伤，然后再选择微笑着面对即将到来的旅程。

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落笔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离我起笔写那本《少年泪》小说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的时间了。四年又是一个怎样的长度呢？是一场盛大奥运会的轮回，是贯穿大学的整个时段。但如果按照整个最黄金的青春年月呢？

那就是我近乎一整个的青春年华，最好时期的自己。

好像人都有一种通病，等成长到一定年纪，就会慢慢地缅怀过去的种种。无论是失败的还是伟大的。苍白的，还是绚烂的。都变成像是甘草棒一样，在嘴里咀嚼出新的滋味。甜蜜里是一些淡淡的苦涩，让人轻轻皱起眉头。

《少年泪》里的那些文字是我一整个高三时段的记忆，每天一点点记录下的文字，纵然有些绝望，有些破裂，还有些伤感。就像是个倔强的动物一样一路砍杀，一路逃避。

我躲在某一个时间段内，极力缅怀着一段时光的掌纹。

躲在某一个地点，想念一个或是几个，让我不愿忘记的人。

但大多数回忆里的自己，都像是个浅薄而又无知大孩子，幼稚又带点冲动。所以每每回想起来才会有那么多的后悔萦绕在心头。

只不过有时候还是会很微妙地，对曾经的那样的自己，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羡慕和感动。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记录者，不然的话，之前写过的那些文稿也不会被出版社一次又一次的退回了。但我却比任何人喜欢回忆自己一路走来时的路。我不厌其烦的回头张望，驻足。然后，然后时光就像个叛徒扔下我自己轰轰烈烈地向前奔跑。

那个时段的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写小说，因为每天睡觉的时间都能一巴掌数过来，根本没有时间容我大把大把的浪费。直至后来上了大学，我才有足够的时间伤春悲秋，写下曾经自己立下的誓言。我不停地写，不停地让自己处在那个环境里，难以自拔，我编造着别人的命运，躲在他们起伏的岁月里，编着他们的故事，流着自己的眼泪。那些曾出现在我生命中鲜活的人，也总能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一日一日，一夜一夜，他们看着我微笑，忧伤，最后看着我在一瞬间把他们杀死。因为有那么句话是说，写小说是唯一可以不用杀人偿命的，写小说是一种暗无天日的自杀。只不过我不是自杀而是杀人。

好像二十三四岁的人不应该在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了。但对于曾经写过的那些文字那些文字里显现出来的生活，让我有很多羞愧却难以面对的情绪。也许人只有在年少轻狂的时间段内才能不拘一格地展露自己的内心，脆弱的毛茸茸的表面，或者冷漠光滑的内壁。无意中将所有私人的情感和心绪，在那一瞬间像一场电影一样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别人的面前，博取一下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之心，又或者是嗤鼻一笑了之。当时年少轻狂里的理直气壮和所谓的信誓旦旦，在时光漫长的消耗里变成了薄薄的一片轻叹声，清风拂过，瞬间消散。

那时候的自己无所畏惧，和朋友、兄弟一起在青春里谈笑风生。

而现在的自己离《少年泪》里的小宇已经太过遥远，几乎已经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了。现在的自己脱离了曾经的年少轻狂，稚气懵懂，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样，穿上西装假装成长，胶片挥霍习惯的笑脸，悲伤一发寂寞唏嘘痛的初体验……每天都在向着成熟的方向迈进，不管自己喜欢还是厌恶。

重新再看《风吹雨落少年泪》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时候的文笔是如此的稚嫩和矫情，不过除此之外更多的是那些很真挚的感情，只不过现在的自己是无论如何写不出来了。在渐渐成长之后的今天，我已经习惯了将自己心里近乎所有的喜怒哀乐一股脑的放到自己的小说里去，借由自己创造出来的角色，去尽情地表达，最后附注一句本文纯属虚构，这样就没有人会诟病我的文字了。之前写的那些小说让我很容易陷在里面走不出来，也正因为如此，我的好朋友郝姑娘时常以一种玩笑似的口吻告诫我，你可不要陷在自己的小说里走不出来，最后再出什么问题。所以，现在的我很少时间再去写那些结局很是悲惨的小说，转而去记录自己每时每刻的心情，这些心情到最后促成一部不是小说的小说，为的是能让我对曾经沉浸文字中的自己有个交代。

我记得，《风吹雨落少年泪》的后记里提到了很多事情还有很多朋友，只不过当初的被我提及的那些朋友已经再无了消息，从我的世界里已经淡去。大家在四年的时间里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生活，有了各自的圈子，各自的朋友，拥有了新的生活环境，新的工作，新的所谓活着的意义。

于是，冥冥之中，那些人就像是半路出家的僧人一样，只不过他们不是出家而是在我的世界里淡去了。没有多少人再去回过头探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当初的我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境地？

那本书里有我的好兄弟，辰逸、浩子、耀杰还有我在女生里屈指可数的好朋友，君哥、燕姐。依稀记得，当初将那本书的样品以礼物的方式赠送给他们，原以为的是能将这份情义能继续下去，可结局让我不知所措。大家都在四年的时间里渐渐地成长改变了，有的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这种情景像极了一个词的含义“物是人非”。

当年写过的那些幼稚的文字，当年做出过的冲动事情现在想来让我悔得肠子发青。

所以，当我再重新面对那本只有十一万字的小说时，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我已经远远离开了当初那个站在文字起点的自己，那时的心情，那时的所有感触。我也不知道在距离那本书四年的时光里，我到底走了多长的路，只感觉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有时能让我透不过气来，走在泥泞的路上，鞋子能深深的踩出一个很深的脚印，那些脚印就像是路标一样指向了遥不可及的未来。

当然了，那些脚印也可以指引着自己追溯到久远的过去。那个时候的天还是蓝的像是透亮的玻璃，大地也被白云软软地披盖着，就像是包裹起来的一份礼物。朋友、兄弟、恋人，都活在那个久远的过去，如果回头看，我心里就会莫名的痛，随之而来的就会是所谓的眼泪夺眶而出。

整个尘世在年少的季节里沉睡不醒，就像是被施了咒语的丧尸。天边还有金光亮闪闪的照耀着，隐匿在黑色风暴的背后。

对着自己那本十一万字的小说竟然修修改改了一个星期，就像是个老妇人在修补自己当初出嫁时的嫁衣一样，心中有种难以描述的情愫，近乎微妙地混合着悲伤和喜悦的比例，难以精确地计算其中的成分。

四年过去之后，我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少轻狂的小男孩儿了。现在的我已成为先前自己都不曾想到的一个身份——医院里的医生。每天都会面对各种各样的病人，他们会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有时能让你厌恶到怀疑当初自己的选择，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但现在已经成为定居，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只要上班，就要整日待在科室里，面对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工作服、白色的手套、白色的桌子等等，除了电脑屏幕上那一张张人体骨骼的图片是灰黑色能让我有一时的清醒，不然，时间长了，白色恐惧症会在你的心里肆意泛滥，直至一发不可收拾，得了一种叫做“洁癖”的恶心习惯。

其他时间，我选择看书，钓鱼，一个人在北湖边闲逛。不然就是为我积攒许久的那部小说《白衣下的罪恶》书写新的篇章，为杨少龙到底应该是一名医生还是一位十恶不赦的罪人而想破了脑袋。

四年前的自己，受不了分离，受不了孤单，受不了失败后的沮丧，受不了别人的嘲讽，受不了失望，更受不了欺骗。

而现在的自己，却慢慢地选择习惯了这些。

其实有的时候，当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湖边时，看着清澈的的湖面在风的轻拂下泛起阵阵涟漪，看着过往的行人急匆匆走过，我不免哑然失笑。因为之前的自己，受不了孤独，当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和那些过往的行人一样，急匆匆地行走，生怕别人会说你看那个人他自己一个人还能这么悠闲自在。

现在回过头来的时候，其实能够发现很多很多自己极为幼稚的地方。无论是在《风吹雨落少年泪》里，还是在大一书写《少年泪》的那段青春时光。

有很多事根本不会发生，更不会和那些人产生交集，只因那时候自己一味地天真无邪。纵使如此，我也不想就此忘记，还是会怀念起当年的那些粗糙的，略显苍白无力的时光。那是一段不长不短却又兵荒马乱的高中生活，被自私的自己裁剪下来，装裱进属于自己的画框里，多年来一直悬挂在自己内心的那面墙壁上。

二中那能武装到牙齿的小卖部，每天都是人头攒动，挤也挤不动，有的人还能趁机揩油，捞点什么东西。四个黑色的小商店，每天都会有一大群吃货给他们送去大把大把的钱财。唯一能让我不反感的就是那个报亭，里面有各种小说、各种辅导资料，几乎每天我都能去光顾一下，只不过不是去买那些让我厌恶到骨头缝里的辅导资料而是各种各样的小说。

从教室到宿舍的路很长很幽静，但是一到了下晚自习的时间，这条路就会人声鼎沸。学校操场也会有人走动，不过那是些谈情说爱的痴情男女，偶尔一道亮光出现，随之而来的一句：“你们是哪个班的？怎么还不回宿舍？”便能让他（她）们发疯似的四下逃窜，因为说话的人是学校管纪律政教处主任，但我更觉的他们像是大明王朝时臭名昭著的东厂锦衣卫，政教处主任像极了当时东厂里的管事人，大太监魏忠贤，他整日无所事事，眼神极为犀利，学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但凡触犯学校的规章制度，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将你“缉拿归案”。

看着《少年泪》里描述的事情，我真希望一件事：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不可否认，这个题目是自己高一时写过的作文题目，只不过现在却以一种自己极为奢求的愿望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每次想到这个题目，我总觉得，如果能够回到过去，自己一定非常愿意。因为如果能够回到当初，我会竭尽全力洗去这些年里的尘埃，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站在时间干净的起点，我想那是很幸福的。

不过时光能够倒流的前提是能让我保留这些年里的记忆。

这些年来，我无数次抱怨过生活的不尽人意，抱怨过命运对我的不公，当然了，我也有过一些成功后的喜悦，更品尝过失落的苦涩。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归根到最后，它们都装点了我的成长道路。

时间在变，人也终究会变。那些背不动的，要放下；伤不起的，要学着看淡；想不通的，可以不用去想；恨不过的，要试着抚平。人生，归根究底不过是一个修炼的过程，何必用这一颗不平的心去看待人和事呢？到最后作践了自己，辜负了岁月。。。

最后还要说的就是，这些文字之所以归入到落花自述的题目中，是因为我给自己取的笔名就叫做筱雨落花，故此选择了这个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