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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一个烧饼
姬云卿没有盲目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和这些人老成精的家伙打交道,一言一行都要十分的慎重,没准哪句话就被带进了沟里。思索了十几息的时间,他朗声说道:“我辈修士自然是力求无愧于心,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要恪守道德底线,贫者不食嗟来之食,更不用说是偷来的东西,要是在下的话,即便饿死也不会去拿别人一分一毫。”
“哈哈哈......”朱云大儒仰天长啸,好像是遇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搞得姬家众修士极为尴尬,就连一些老一辈的修士也是面露不解的神色。
朱云大儒一向是十分儒雅,别说是喜怒溢于言表,平时看他有表情的时候都少,今天这个老头竟然疯疯癫癫的,语无伦次不说,而且表现的极为放肆。
姬云卿冷冷道:“难道姬某的话如此可笑?朱老先生如有真知灼见,在下愿意洗耳恭听!”
朱云大儒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眯眯的说道:“姬道友这话说的大义凛然,乃是我辈修士的楷模,老朽钦佩不已。不过我辈修真之士到底为何要潜心修行,道友可否为老朽答疑解惑?”
稍加思索之后,姬云卿沉声说道:“我辈修真之士与天争命,自然是为了追寻无上天道。”
“道友说的不错,可是天道无常,生老病死才是道里轮回,咱们与天争命岂不是与天地大道背地而驰?”
“这......”姬云卿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连姬家一种长老、弟子都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这位儒门饱学之士的真知灼见,唯有两位大乘境界的太上长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微微摇头,但是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朱云大儒继续说道:“我辈修士不断超越自身极限,强行渡过一次又一次仙劫,有些门派不惜牺牲无数凡人、修士的性命,只因为他们想要活下去,免得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道友那一句‘与天争命’才是我辈修士潜心修道的本质。”
姬家无数修士一下沉默了,他们出生高贵,自诩名门正派,原本对生死一事并不看重。可是今日朱云大儒的一席话,却令他们产生了迷茫,突然发现自己修行至今,理由竟然会如此的卑微,甚至有些难以启齿。
朱云大儒对姬家诸修士的反应极为满意,他转而说到自己偷烧饼的事情:“老朽年少之时穷困潦倒,果腹尚且不能,一切豪言壮语只不过都是空谈。为了吃饱饭、也为了活下去,偷吃一个烧饼并不算什么过错,试问即便是圣人,在那样一个环境之中,也会和老朽做出同样的选择。”
周围空间之中浩然正气弥漫,而姬云卿刚想要出言反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不能开口,好像一说出违心的话来,就会引来仙罚一样。极为修行颇深的姬家高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是这毕竟是朱云大儒和姬云卿的比试,他们也不好出言干预。
“姬道友可能会说,将自己生存的权利凌驾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这样的事情神魔共愤。”朱云大儒心怀坦荡,直接将姬云卿想要说的话,替他说了出来,但是他话锋一转继续道:“老朽虽然认为自己没有过错,但是当年那位卖烧饼的老妇人亦没有过错,她损失一个烧饼,却救得了一条性命。”
“老朽并不是寡廉少耻之人,吃掉烧饼恢复一些力气之后,便偷偷跟随老妇人,得知她的情况之后,便偷偷去捡一些木柴和野果放到她的门前,以为报答。”
“这位老妇人每次拿走木柴之后,总会留下一个热乎乎的烧饼,开始的时候老朽并不知道其中意思,只觉得自己羞愧难当。终于有一天,老朽鼓起勇气去见了那位老妇人,承认了自己偷到烧饼的事实,这位老妇人笑着对我说:‘你明明是拿木柴和野果换得的那个烧饼,为何说是自己偷的呢?’老朽这才恍然大悟,从那以后便立志发愤图强。”
姬家众弟子也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他们心中不禁暗暗钦佩那个赠予朱云大儒的老妇人,以一个凡人妇孺的见识,竟然培养出一位惊世大儒,这样的大智慧即便仙界诸圣也不过如此。
可是姬云卿却是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自己没能让对方难堪,反而中了老家伙的圈套,自己抓住对方的一个小错不放,可是对方却用天地正道来教育了自己,看来论耍嘴皮子,自己永远比不上这些常年与学问打交道了老学究。
朱云大儒道:“每一件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即使再十恶不赦的人,都有他善良的一面,圣人也不能够令所有人都去称赞,只要无愧于自己的本心,刽子手放下屠刀,也能成为救世的佛陀。如果那位老妇人当场指责我不应该偷盗的话,那就没有今天的朱云,这件事不在乎对错,只是当时的心境、见识不同。”
“如果放在今天的老朽,偷了也就偷了,不会对道心有任何的影响,可是当时的朱云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姬家众弟子缓缓点头,他们的眼界一下子开阔了起来,仿佛又找到了修行的一条新路。不少产生疑惑的姬家修士,又重拾信心,每一个人的感悟都不尽相同,可是却又是殊途同归。
姬云空淡淡笑道:“朱云大儒妙语连珠,令我姬家晚辈受益匪浅,云空在此为舍弟向大儒道歉,比试之事全当玩笑,还请大儒继续讲经说法。”
姬云空早就意识到,朱云在此东拉西扯就是分散众人的注意力,刚才殷纣仙王墓的事情,他差一点就忘记了,所以不愿在进行纠缠,便出言阻止这场闹剧。
就常理而言,一个仙皇传承世家的家主,能够如此谦卑,寻常人都会卖其一个面子,可是朱云大儒却是浑然不觉,他继续说道:“姬家主此言差矣,老朽与云卿仙君现场演练周易之术,相信可以加深诸位姬家才俊对《易经》的理解,其中并无争斗之意,家主不必过虑了。”
说罢,他又面向姬云卿,淡淡道:“既然道友看穿了老朽的过去,那老朽也来算一算道友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