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安齐道尔小城

张菡的死证实了龙天的感觉，也证实了那句话，冥冥中自有天意。

不过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此时的龙天对古玲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这并不能证明他是一个没有原则的浪子，他只不过是一个未尝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哥，有着他们那一类人共有的通病。他们喜欢女人们观察自己时的仰慕之情，也爱说一些能让女人们开怀大笑的笑话。

黑夜中向前行驶的火车如同暗夤中的魔鬼。一个个红色的信号灯被甩在身后。透过车窗，龙天将脸紧贴在窗户上，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偶而有几盏寂寞的灯火映入他的眼帘，他知道灯火处是一个个村庄，是被上帝撒落在尘世的星辰。大部分人都已经睡去了。可龙天睡意全无，他心内纷乱如麻，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是不适合一人独处的。龙天就是这样的人，他现在身在列车内，可他却意识不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被自己用感情臆造出来的世界中。

“你也没睡啊？”一个清脆声音响起。

龙天猛的一回头看到了古玲女双含笑的眼睛。他将半躺着的身体向里缩了缩，其实一共也没多大地方。给古玲腾出来一个窄窄的铺沿。“来，坐吧！”

古玲在龙天为她腾出的铺沿上坐了下来。这时一个面带睡意的售货员推着小车从走道过来。龙天想给古玲买点零食，伸手去摘挂在铺位上方的外套。古玲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扭了一下身子，想给龙天移出一个空间。不知龙天的手触到了古玲，还是古玲的身体碰到了龙天的手。

龙天感到那软软的感觉顺着手背上的毛细血管一直流进了自己心里。

“对不起！”这次是古玲先开口道歉，对不起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本能的这样说。

乳白色的灯光下，古玲红红的脸颊显得美轮美奂。那双淡灰色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闪着夺目的光华。眼波流转，饱含羞怯又顾盼生辉。龙天迷醉了，他呆呆的看着古玲，眼中的光芒如同即将到来的黎明一样璀璨。但他给古玲的感觉却不是放肆而是多情。

“看什么看？”古玲像一个老朋友那样，亲腻的在龙天挽起袖管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你好美！”龙天记不得自己对多少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了，但是每次他这样说，都是单纯的。因为他只说出了眼见的事实，并未加以深思。

“呵……我知道！”古玲得意将两根手指放在额头上，撩了一下短短的刘海，做出一个我就是美女人的得意神色。“那也不是你耍流氓的借口啊！”

龙天把手缩回来，说道：“你也真不谦虚。知道的是你自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呢。再说了，天地良心，我只是想给你买点零食，我的钱在外套里。我本来想去拿钱的，谁成想你把自己送上门来让我揩油，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说我是流氓了。”

古玲为了刚才失态，而越发娇羞。她有那种天赋，越是娇羞就越是动人。她感到了小鹿乱撞的心，觉得只有一个吻才能缓解这种紧张。她意情迷，却极其清醒。

“你就别狡辨了，承认错就好了。”她说：“现在卖东西的来，你给我买吧。我看看你是不是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不过你也太放心了，这里这么多人，谁知道别人的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你也不小偷把你偷了！”

龙天笑着说：“你把我的外套拿过来。”

古玲把外套递给了他。龙天先掏了外面的口袋，他脸色一变，接着又把衣服翻过来掏了掏面。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娘。还真应了古玲的话了，真遭贼了。

那个售货员已经把一包瓜子递给了古玲，她一下就撕开了包装。“哎……你先别……”龙天在背后拉了古玲一把急声说。古玲异惑不解的转过头去看了龙天一眼，随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皮夹付了钱，那个还在梦中的售货员推着车走了。

“不会真的被偷了吧！”

龙天把衣服往脚边一扔说：“还真的被偷了，钱没了，信用卡没了，手机也没了。这下可完蛋了！”

古玲说：“都怪我这长乌鸦嘴，不过你也完不了蛋。钱可以再挣，信用卡可以挂失，手机可以再买。只要你人好好的就万事大吉。”

龙天看着古玲弯弯的眉毛，好像车窗外那挂在天空中的一弯新月。“你安慰人的方式还真的独特啊！”古玲的乐观也感染了龙天。

古玲说：“那不是安慰人的话，那是我的人生信条。看在你被偷的可怜份上，我才免费和你分亨一下。那几句话还有一个标题，叫让自己变成一个不在乎的人。”

“你说的对，做一不在乎的人。可明天我就要露宿街头了。还要饿肚子。难道我对这些事也要抱着不在乎的态度吗？”龙天迷着眼睛问道，口气中有几气调侃，也有几份刁难。

古玲嗑着瓜子，将瓜子皮吐在手中再放在铺位前的小桌子上。她听龙天说完，将倒在手中的瓜子放在桌子上，两只手拍了一下说：“人活着都不可能离群索居，不管在什么样了环境下我们都需要朋友。现在你应该庆幸你结识了一个新朋友。”

这么天真的女孩子只是少见，龙天不敢相信他因为一个不小心扑到她身上，之后请她在餐车上吃了一顿饭，就博得了她的无虞的信任。他看着古玲的眼睛，想走进她的心里。如果说这个女孩有什么瑕疵，那就是她缺少人类共有那种自私而多疑的性格。

“那我可要麻烦你一下了，不过不会太长时间的，最多也就只要一天。只要我联系上安齐道尔那里我们公司的人，就会还你买瓜子的钱。”龙天说着看了一眼窗外夜色。

“现在差不多也有三点了吧！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古玲又开始嗑瓜子，她说：“我不睡，我在白天已经睡了两个小时，因为我晚上睡不着。要不是你陪我聊天，我真不知道今晚该怎么过。所以我还要谢谢你呢。”

她虽然这样说，可是一阵阵袭来的睡意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龙天坐起来说：“我看你不是不困，而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孩，不敢睡吧。”

古玲点了点头说：“就是，我在学校时就听说过许多古怪的事，都在深夜中的火车上发生的。所以每次坐火车，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龙天说：“你就在这里睡一下吧，你即然说我们是朋友了。那我就尽一份做朋友的心。”

古玲没有推辞，她刚才也是在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现在听龙天这么说，也就上了他的铺位。她缩进龙天的被窝中，闻道一般只有男人才有味道。她贪婪的嗅着那酸甜的味道，缓缓闭上了眼睛。“好暖和！”龙天听到古玲近似梦话的声音。他低下头亲了她一下，她笑了。

列车在第二天夜晚的九点钟到达安齐道尔。刚下火车，龙天就被站台上昏黄的灯光给吓了一跳。这与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想像中的车站应该人头涌动，灯火通明。可眼前一切竟然如此萧索。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简陋的车站，路面上坑坑洼洼，以到于古玲不得不用力的提着自己的箱子。龙天把自己的小包往古玲的脖子上一套说：“我来帮你提箱子。”

月台上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和几个和他们一起下车的人，强劲的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来——两个还没弄清方向。那几盏发着黄光的灯被吹的摇来晃去，那个几个的影子也随之晃动。好像地狱中的游魂。

古玲紧紧抓着龙天的手臂，瑟缩着身子说：“幸好有你，不然我非得让这里的怪异气氛给吓死不可。”

龙天笑着说：“拿出你那套我不在乎的理论来，你不会没事了。我这么做也是有目的的。”

古玲说：“好了，你就别笑话我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从长长的通道中走过，古玲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声。尽头那个检票员对着他们大喊：“你们快点啊，就等你们了。”

两个人掏出各自的车票递给检票员，检票员连看都没看就熟练的将车票撕下一角，龙天没要票。可是古玲却接过来了自己的车票。“我还要报销呢！”她说。

这个小城的车站外面连个广场都没有。出了车站就是马路。有几个出租车司机围成一团，正在抽烟。看到有人出来了，就一窝蜂的涌了过来。他们七嘴八舌的问：“要去哪里？”

龙天对身旁的古玲说：“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我用你的手机和家里人联系一下，明天我就找自己伙记去。你看怎么样？”

古玲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不远处亮着一个灯箱，龙天把箱子放在地上，抽出拉杆。轮子在地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龙天说：“我怀疑这里除了刚才见到的那几个人之外还有其它活人吗？真想不到，你要来这里工作。”

古玲说：“没办法，现在工作没好找。毕业都快一年了，我也找了几个别的工作，可我是从师范学校毕学的。想找个和专业对口的工作只是太难了。京都那么大，我竟然连一个教师的职位都应聘不上，有时觉得自己很无能。白上了这么多年学。想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可是看着母亲那失望的眼神我又于心不忍。现在对资历的要求太高了，所以我也只能从这样的地方先做起了。不管怎么说，先让自己积累一下经验嘛！”

说着来到那个旅店门前，龙天先进去了。古玲也紧随其后。即是老板又是服务员的男人看了他们一眼说：“一晚八十，一百二十块的押金。房内有热水，厕所在走廊左手第二个门。这是钥匙，7号房间。”

不用登记，不用询问。老板做生意招待客人的方式让龙天耳目一新。古玲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老板接过去之后把钥匙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