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河南开封渭县。
离开家的那一年，李少钦18岁，吕新兰17岁。
开封坐落在渭河之滨，历史上是六朝古都，交通要道，商户林立，时代到了今天，开封却没有往日的荣光，处于中原之地，却已没有了天时、地利、人和，成了欠发达地区。
在渭县乡下，住、穿、吃可以往后排，但是有一个事情必须得解决，娶媳妇的彩礼。李少钦和吕新兰青梅竹马，却一直未能谈婚论嫁，原因就是彩礼。李少钦老家的土薄地贫，经常欠收，实在没有多余钱可以去支付彩礼，何况彩礼并不是小数目，在渭县乡下可以修一套三进房子。
在中国的农村，感情从来就无足轻重，对于老百姓来说是，爱情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于生活何益处！从60后父母一代往上数，很难有爱情的一席之地，但是吕新兰和李少钦不同，他们受过教育，知道爱情是什么。
坐上汽车，吕新兰满脸的希冀。
“彩礼我们一起去挣，什么时候挣够了，我们就回来结婚！”
“恩！”
李少钦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摸了摸面前这个女孩的头发，一个女孩能为你如此，你还奢求什么！
和很多人出去打工的想法不同，李少钦和吕新兰的想法要简单得多，他们只是为了在一起。
在一起！
不就是爱情最初的摸样吗？
可世事无常，有时候越是简单，却越难求！
粱露露不出意外的混进了“九歌”，上班那天，她嚷着要我去送她。
“你说我要是被哪个大款看上了怎么办？”
“九歌”的外面是繁华的大马路，时间刚好是傍晚的高峰期，车流川流不息，一筒筒黑烟肆无忌惮的搅合着这座城市的天空。
仿佛在说，我来也。
我看了看梁露露，她说的的确是个问题，我不敢说粱露露倾国倾城，但是要想一般男人不注意她，实在是件难事。
不过我有点纳闷，这放在以前不是粱露露想的吗？
“怎么，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我现在的想法吧，就是一定要找一个他爱我，我也爱他的人！”
梁露露边说边点头，仿佛笃定了似的，我心里在笑。
“行，随你！反正你到了里面后就把自己包起来就对了。”
说完，我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微型发射器，递给了梁露露，发射器是我在电子店淘来的，据老板说，十公里的距离，可保无忧。
“这是一个微型发射器，你遇到什么情况就按这个按钮，我很快就到。”
“九歌”毕竟不是善男信女之地，听童大雷说，这里有不少女服务生最后都变成了小姐，其间有被逼无奈的，也有被诱惑的，我不希望梁露露走上她们的路，要不然，我无法和商雪交待。
“哦。”
粱露露摆弄着手里的发射器，然后抬起了头。
“我忽然觉得挺好玩的，不过你可别食言哦，要随叫随到，要不然，我在里面被欺负了，和你没完！”
梁露露愤愤的看了看我，我忙不失跌的点了点头，哪知道后来，她根本没把发射器当回事，她把它当玩具。
我一次次出现在“九歌”门口，帮她买饭，送衣服，外加女性用品，工作的严肃性就被她一丝丝抹杀了。
我除了叹气，没招！所谓宁可信起有，不可信其无。
李少钦几乎每天都会来工作室，大多数时间他都坐着，问问有没有吕新兰的新消息，偶尔会讲他也会讲起和吕新兰的故事。在渭县，最让他怀恋的事情莫过于在家乡那片苞米林和那狗，吕新兰怕狗，上学那会没少被狗追，后来李少钦就默默的跟着吕新兰的后面，为此，李少钦的屁股随时都能看到狗的牙印。那段时间对于李少钦，跑成了必修课，原野中、村舍边、小桥上！
走的那一天，吕新兰去机场送李少钦。
“你能不能不去？”
吕新兰并不同意李少钦去非洲，为此，两人还冷战过，按照李少钦的说法，吕新兰是不想李少钦去那么远的地方，毕竟是非洲，战乱和瘟疫时刻在夺取人的性命。李少钦也想过这些问题，但是在工厂里，每天干十几个小时，却拿着可怜兮兮的工资，他看不到未来！在麒城的时候，李少钦偶尔会陪吕新兰去市区逛街，但是橱窗里的东西大半的时候只能看，每当见到别的情侣有说有笑从光鲜的店里出来，李少钦就感觉心里面不是滋味！
吕新兰虽然从来没说过，但李少钦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一个男人，不能给自己喜欢的女孩买喜欢的东西，怎么称其为男人！
“怎么能不去，这是我们的机会。你等我四年，四年后，我就会赚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我们就回河南老家，修一栋房子，然后开个小吃店，多好！”
那个时候，李少钦会认为四年很短，一晃就过，后来才知道，四年时间已经足够长，长得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未来。
“你说假如我当处选择不去非洲，新兰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我看了看李少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无论什么样的爱情都会遇到结，只是不同的是，有的人遇到结会千方百计打开它，而有的选择了放弃。李少钦走与不走，他和吕新兰的爱情之路都不会平坦，谁叫这个时代到处充满着诱惑。
窗外的树叶纷纷下坠，偶尔还能听到树叶落在窗台的声音，不知不觉已麒城已经进入到了秋天。
我喝了一口咖啡，咖啡是现磨的，咖啡豆是商雪专门托人从南美带回来的，不仅提神，还能回味无穷。李少钦喝不惯咖啡，他只喝白开水，甚至连茶都不能喝，在非洲，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他患上了严重的胃病。
“假如吕行兰变了，已经不是当初你心目中的吕新兰，或者说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是说假如！那你还会不会爱她？”
“我……我没想过。”
李少钦摇了摇头。
“不过我相信，她不会变的，即使是真的变了，我……我还是爱她！我们说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
李少钦信誓旦旦，但我知道，他缺乏底气。
一辈子在一起！
想想，这句话在这个世界是多么的苍白。
看着一天天憔悴的李少钦，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他，但我会尽力去做这件事情，至于最后的结果，恐怕不是我能控制的。
一天下午，我正在咖啡馆和童大雷闲聊，我手机上的铃声叫了起来，我一看，又是梁露露发来的求救信号。
这妮子又有什么事？
童大雷近期要办一个汽车沙龙，他说要邀请我去参加，我知道他的目的，汽车沙龙是假，泡妞是真。
“我有事，得马上走。”
我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站了起来。
“别啊，好不容易见一次你的面，怎么说走就走？再说了，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童大雷拦住了我，我看了看他。
“你小子能有什么话，我真的走了！赶时间。”
“什么事这么急？这样吧，反正我没事，你带着我，正好我也可以看看你这一天到底在忙什么事。”
我想了想，反正“九歌”的事情童大雷比我清楚，带上他也不是坏事。
10分钟后，我和童大雷赶到了“九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看到了李少钦，他显然被人揍过，躺在九歌的后院门口，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你们可来了！”
粱露露出现在了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
我问道。
“我……我就是想找他来认认，杨梦是不是吕新兰，哪知道，他来了后，就硬往里冲，结果就被保安打了一顿。”
“你！”
我之前给梁露露说过，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千万不要把吕新兰在“九歌”的事情告诉李少钦，因为只要是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在这种场所，都不可能保持理智。
“我就觉得这样简单啊，他肯定认识吕新兰，吕新兰也认识他，他们见面后，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你啊你！”
我指了指梁露露。
“你能不能用脑袋办事，如果事情都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你真以为你的老板是善男信女，吕新兰说放就放，再说了，吕新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她会接受李少钦吗？还有，李少钦知道他女朋友在这里上班，会怎么想?你想过这些事情吗？啊！”
我第一次对梁露露发了火，梁露露红着眼睛，低下了头。
“我也是好心嘛？”
“好心，你知不知道好心办坏事！”
“我……我”
梁露露还想辩解，却被我打断了。
“你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进去，在这里被人发现了可不行。”
梁露露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李少钦，然后转身走进了大门，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眼泪汪汪的对我说道：
“大BOSS，我讨厌你！”
我忽然发现我的话有点重了，不管怎么样，梁露露也是为了帮我，不计报酬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当卧底，这不是每一个女孩可以做到的，看来只有以后找时间补偿了。
“刚才这女孩是谁啊？”
“怎么，你有想法？”
我看了看童大雷，这小子多半又在打鬼主意。
“不，我哪敢，我就是觉得她长得不错。”
“我看是个女人在你眼中都长得不错，别磨蹭了，快帮我把李少钦送到医院去。”
“哦.”
童大雷朝“九歌”里面望了一眼，但是梁露露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李少钦醒来时，已是两个小时后，据医生说，他只是轻微脑震荡，并没有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我，我……。”
李少钦很激动，几次都想立起身来，却被我阻止了，我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现在的任务是养好伤，至于其它，你先别管！”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如果相信我，你就让我处理，否则的话，你就另请高明。”
我的口吻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李少钦已经失去了起码的判断力，他的行为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在那种场合，是无法保持冷静和克制的。他去“九歌”我理解，但并不表示我赞同，很多事情需要技巧，尤其感情，一丝的莽撞可能导致无法换回的结果。
“好吧，我听你的！”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李少钦安静了下来。
输液器的液体一滴滴往下滴，医生又给他包扎了头部的外伤，看着他的伤，我能想象在“九歌”他是什么一个状态，非洲四年，任谁也接受不了现在这个结果。
临走的时候，李少钦在病床上叫住了我。
“你说她真的在里面吗？”
我看了看李少钦，问道：
“如果是真的，你还爱她吗？”
“我，我……不知道。”
李少钦把头转向了窗外，神色呆滞。
“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找我。”
走在外面的马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假如我是李少钦，我会怎么样呢？
这个关，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过，当然也有例外，例如那种把女朋友和老婆当摇钱树的人，但他们能叫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