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麒城火车站,坐落在麒城的北区,这里是麒城的老城区,和中心城区相比,稍显破旧,熙来攘往的人,让这份破旧又多了一份都市的浮躁。
我和童大雷、梁露露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五点,离火车出站还有一段时间。
梁露露和童大雷今天都穿得很随意,梁露露是红色半袖体恤加百褶短裙,童大雷则是黄色体恤加红色的长裤,两个人都是时下流行的亮色派,其实站在别处看他们两个道也合眼,梁露露清新灵动,童大雷圆润呆萌,嬉笑怒骂中,又不失温情。
将旅行包放在座椅上,我叫童大雷去帮我买点水,其实我只想想支开他。童大雷走后,我看着童大雷的背影,对着梁露露问道:
“露露,你觉得你童大雷怎么样?”
“他啊……。”
梁露露漫不经心的看了看童大雷。
“还行吧。就是没你帅!”
我很想把话继续下去,但是我发现我的话就那么卡在了中间,进退不得。见我没有说话,梁露露晃了晃脑袋。
“开玩笑的拉,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喜欢你。”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坐到了候车厅的椅子上。
“那你喜欢谁?”
听了我的话,梁露露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她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托着腮,想了一会才说道:
“我不知道。以前我从来不相信爱情,我就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爱情可能只是一种乌托邦式的自我臆想,我身边的朋友要么流行微约,要么流行傍大款,没人去谈爱情,耗时间,也没有效率。”
难怪以前的梁露露让我大跌眼镜,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老了,没有看懂身后的世界。
“但是这半年来,看到一个有一个让人感动的事例,我又开始否定自己,这世界有爱情!可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是思念?依赖?还是心动?但我发现我都没有这种感觉,对于大雷,我就更没这种感觉了,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我只是把他当朋友,和他在一起反正也没有压力,权当打发日子,你说我是不是有问题?”
梁露露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想了想,她目前的困惑只是因为她还未走到爱情的十字路口上,但是我无法去给她更好的解释,有些事情,要自己去明白。
我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说道:
“每一个人都会遇到爱情的,至于是什么感觉,时候到了你自会知道。”
“真的吗?”
“当然。”
我微微一笑。在这个宇宙,爱情是上天赐予人类最好的礼物,不会因为贫穷、疾病、困
苦而离远,它就在路口,直到你遇上!
进站口的时候,我说我要把梁露露交给童大雷照顾。
“我需要他照顾?没搞错吧!”
梁露露的话刚说完,童大雷碰了碰梁露露的手臂。
“露露,低调,低调!”
两人一嗔一合,很难说这中间没有其它。在我看来,童大雷虽然不算是一表人才,但是足够热心,他也许不知道自己要身什么,但是他懂得爱一个人就是对她好,也许这就够了。
今天商雪没来,本来我还期待她能来送我,但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她了,这个女人,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不知道她一天在忙什么。因为是8月底,并不是西藏旅游的旺季,所以我所在的火车旅客并不多。经过站台,我拿着行李上车来到我所在的卧铺车厢,发现只有我一个人。
西藏,一个人,似乎有些苦行者的味道。
三年前,我曾经一个人去过西藏,和现在不同,那个时候我身边是一辆摩托车。回国和家里闹翻后,我就想逃离,而西藏成了我最好的选择,我去过阿里、那曲、山南,古格王朝遗址、雍不拉康、拉姆拉措、扎达土林都留下过我的足迹,在西藏的半年,让我感触良多,直到现在,我都能梦到西藏。
那是一个孤独的地方,孤独得让人忘了这个世界还有城市的浮华,空寂的大山、踯躅前行的说唱者、倒在路边未风化的藏羚羊……
简单收拾了行李,我拿出了李斯玄给我的笔记本,这是一个牛皮的笔记本,笔记本显然已经有了几年,笔记分为两部分,前面记载的都是李斯玄的一些监狱随笔,但很少提及监狱发生的事,反而是回忆占了很大的篇幅,后半部分记录的则是车谣的随记,我翻到了第二页。
九月十日,中秋节!看着火车站满目的地名,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往东?向西?还是过长江去南方?我不知道!昨天我去看斯玄了,他却不见我,这不是他第一次不见我,回想这一年,他已经是三次拒绝见我,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我从19岁跟他,到现在足足七年。七年!我放弃了大学,丢掉了学业,甚至和家里断绝了来往,可是换来的……。
曾经有人问过我喜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我说不喜欢,可是有什么办法!我已经习惯了斯玄带给节奏,他教我唱歌,教我跳舞,叫我喝酒、抽烟,这七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没想过要放下,而且我也不知道放下后我该去做什么。前两天,听说一个酒吧女老板被顾客给杀死了,我会不会也走上她的路?这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不过我不怕,我车瑶这辈子喝酒抽烟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不知不觉,该轮到我买票了,列车员问了很久,我都没有答上来要去哪,后面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我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就那么着急,耽搁几分钟又怎么了?难道这个地球就不转了吗?可最后售票员也不耐烦了,他看着我说你去西藏吧,反正像你这种没有方向的人就该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好吧,就西藏,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
“你这样看别人的随记,算不算偷窥人家隐私?”
我抬头一看,商雪似笑非笑的出现在了门边,我正准备回话,手机却响了,是微信语音,我打开一听,听筒里就传来了梁露露那嗲声嗲气的声音。
“大BOSS,忘了给你说,表姐要去西藏哦,她说她要给你个惊喜,我表姐嘛……”
梁露露省去了后面的字,只留下了一窜长长的鼻音。
我看了看商雪,愣在那里,这梁露露的语音来得可真是时候,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刚刚好!商雪明显也被突如其来的语音弄的有些尴尬,她请了清嗓子,语气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露露,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什么成我的人了?”
“还装,敢情我这段时间不在,她都已经被你收买了。”
这哪跟哪,我收买梁露露干嘛?
“其实我是看你一个人去西藏不放心,要是你有个受伤什么的,我这搭档还得负责医药费,我可不想把钱浪费在无用功上。”
商雪终于为自己找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然后心安理得的把旅行包仍在床上,坐到我对面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你说是吧?”
“嗯,有道理。”
我使劲点了点头,以证明商雪的高瞻远瞩。
商雪似乎是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她把一包吃的从包里拿了出来,然后放到桌上,我看到其中有烧鹅。
“这是我专门为你带的,西藏我可不敢肯定有这东西。”
到底是商雪了解我,对于烧鹅,我可是死粉。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高楼开始变得羞涩,只一眼就消失与近角。对于旅行,大多数人是惬意的,清扬随性,洒脱笑意,不但能遇到一个未知的自己,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心目中的他(她),不管你是故意为之或者根本无此打算。
那么猝不及防,又那么回想如诗!
这大约就是旅行为什么值得回味和期待之处了!
一年前七月,正是西藏旅游的旺季,候车的人坐满了整个大厅,车谣愣愣坐在东北的一个位置,愣愣的看着前方,实际上前方什么也没有,只是墙壁,可等车谣亚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的行李箱不见了,抬起头,一个黑色的人影提留着自己的箱子在人群中穿梭。车谣起身欲追,但却被拥挤的人重重挡住,愣怔半响后车瑶索性又坐了下来。
没了也好,那包原本就是一个羁绊!在大厅无聊呆了几分钟,车谣耳边响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喂,是不是你的箱子?”
车谣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他手里,正提着自己被偷走的箱子。
对于军人,车谣算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大学军训的时候也接触过,也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见到美女一样挪不开脚。
“嗯!”
车谣点了点头。
“以后长点眼神,箱子没有长脚,不会自己跑回来!”
车谣本准备说声谢谢,但是却被军人的话给噎了回去,有这么做好人的吗?军人把箱子那到车谣身边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看了一眼远方,然后转身而走,留给车谣一个淡绿色的背影,而这背影,转眼又消失不见。
突如其来的插曲,并没让车瑶的心情好转,胸口反而像堵了一团棉花,虽然轻,但是却不通透。
人从出生开始,就踏上了一程没有归途的旅行,在这旅行中你会遇到成千上万的人,而绝大部分都只是一面之缘,如果有第二次遇见,几率将成倍缩小。
这也许就是缘分。
上帝很吝啬,每段缘分只给一个约定好的时限,一旦转身,就是百年!那轻描淡写的相见,最后终究会剪成碎片,供时光岁月去蹉跎!
车谣第二次见到军人是在车厢里,过道已被匆忙而来的人挤得有些水泄不通,不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车谣索性靠在行李箱上,从包里掏出了一只女人烟。周围的人似乎对车瑶抽烟有微词,但却没人站出来,直到那个军人探出头。
“诶,你的行李不用放吗?”
车谣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军人,弯腰站在床上正探头看着自己,车瑶没有说话。
“你到底放不放?”
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车谣最终还是把箱子递了过去,军人接过箱子,将箱子放在顶层后,又探头说道:
“这里不准抽烟!”
车谣看了看军人那张管闲事的脸,很想来一句粗口:“你丫的,要你管!”,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掐灭烟头过后,只是瞪了军人几眼,然后走到一边。后来,车谣没想与军人有交集,但很多时候事情的去向不是人能控制的,午夜的时候,车谣站起身想在包里找点东西吃,却被军人的吼声惊到,直接掉下了床。
军人以为是有人偷东西,其实不然。
“半夜三更,你干什么?”
“我想偷东西,行不行?”
车谣摸着扭伤的脚,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发现命运在给自己开玩笑。
其实,命运就是一种玩笑!你所坚持的,后来未必如你所想,你所不待见的,后来你却反反复复用时间去回忆。
谁又说得准!
青藏铁路的风景是独特的,满满的透出苍凉与悠远,火车箱里的商雪看着窗外,一动不动,仿佛像入定了一样,我看着她的侧脸,她的侧脸很美,就像被画笔画过,弯月一样的弧线,从耳蜗一直到延伸到下巴,几丝头发散落在耳边,嘴唇时而禁闭,时而微张。
相比一个人的旅行,两个人的旅行总会多出一番味道,不觉乏味,不会孤独。
因为强烈的高原反应,从格尔木到拉萨这一段,车瑶大半时间是在床上,她甚至为了躲避军人带来的麻烦,换到了隔壁,即使后来军人想补偿,但都止于车谣的冷面前,可世事无常,当车瑶走出拉萨火车站后,因为强烈的高反她晕倒在了站台上。
车瑶醒过来时,发现在医院,身边只有护士,后来车瑶才知道是那个军人把自己送到医院的,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军人只留下了四个字“一路安好”,想起在火车上那样对待军人,车瑶觉得自己似乎是过了。
其实军人本是并没有错,只是自己转不过那个弯。
后来的我和商雪也见到了军人,他就那么孤单的站在一个石碑旁边,敬着军礼,后面是雪山,还有席卷而来的狂风,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觉得黑黑的,没有半点烟火气息。
我以前没有注意过军人,只有一次还是在和教官的冲突中结束的,那是在军训场上,我对军人谈不上印象,可那个军礼,对我而言太震撼了!
谁也不曾想过在这蛮荒之地,会突然出现那么一抹属于人的风景,他就在那里,握着抢把,看着一列列火车出现,然后又消失。
车谣不知道会不会再见到军人,她只知道欠军人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