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又一次踏上了红楼的天台上，秋天对于这个城市似乎越来越近了，气温不再燥热，天空变得高远。
“想什么呢？”
我转头一看，是商雪，从西藏回来，她似乎又美了几分，就连穿着不再讲究名牌，而是开始强调自我。我微微一笑，身子靠在天台的护栏上，看着远处的钟楼说道：
“我再想你们女人会不会同时爱上两个男人？”
商雪听了我的话，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我身边，同样靠在护栏上，眼睛也落在了远处了钟楼上。
“不会，女人没有男人那么花心，心只会放在一个人身上，当然也会存在女人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个男人多一点，但是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只需要一枚戒指一测便知。”
“是吗？”
如果这招真有效，可对于车瑶却不适用，因为她没有那种机会。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车瑶到底是喜欢李斯玄多一点，还是高峰多一点，也许，时间才是最好的证明。
红楼终于忙了起来。
门前络绎不绝，线上电话不断,这个快节奏时代，情感也变着花样，推陈出新，微爱、试婚、裸恋……，有的问题能解决，有的问题无法解决。我们都期待自己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颗星星，但是星星很多，不见得你的遇见是那么的有效率，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更有甚者，那颗星星本来已经找到，但是你却没有看见。
岁月就那么匆匆而过，我们急着往前走，忘了回头，也不知道怎么回头。
吴贤玉出现的那天，惊醒了一抔人，梅赛德斯—迈巴赫高级轿车，奢华内敛，穿着也不简单，Canali的奢侈西装加上做工考究的Cocah手工皮鞋，直接把工作室亮瞎。我没想到我这里会来一个有钱人，而且最为意外的是，他和我年纪相仿，不到30岁的年纪，却是少有的老成。
大多是人对有钱人或许都有一种偏见，认为他们不需要爱情，因为他们的钱足够的多，多得好像可以买下全世界的爱情，但事实呢？只拍未必。
“这里是乔南工作室？”
“恩。”
我点了点头，然后把吴贤玉迎到了会客室，商雪很熟练的走过来倒上了一杯老黑茶，然后坐在了我旁边，她喜欢听新鲜的故事。
“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
吴贤玉看了看我和商雪，欲言又止，对于这种情况我已司空见惯，毕竟我们的关系还停留在初识阶段，谁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隐私说出来。
“这是湖南安化的黑茶，茶香味越浓厚，入口不涩不苦、滑润甘甜、还富含矿物质，您可以尝尝。”
这个时候我能做的就是喝茶聊天，年纪轻一点的我会放上一小杯红酒，拉近距离是每一个情感工作者的必修课，这点类似心理咨询师，首先你得在和客户之间建立一种信任。吴贤玉端起茶杯，先闻其味，后眯着眼轻轻的啜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点点头说道：
“好茶！”
商雪淡淡一笑。
“看来吴先生是品茶高手。”
“过奖，过奖！”
吴贤玉摆了摆手，脸色没有了刚才的僵硬。其实我对茶没有研究，商雪是个中高手，她甚至能说得出来中国茶文化发展的脉络，不服不行。
后来吴贤玉又尝了一口茶，然后对着我和商雪问道：
“你们结婚了吗？”
这个问题来得有点陡，我和商雪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该怎么回答，事实上，我和商雪连关系都没有确定，何来结婚。可能是发现自己的问题有歧义，吴贤玉又补了一句：
“哦，我是问你们都结婚了吗？”
“没有！”
我和商雪都摇了摇头，听了我和商雪的话，吴贤玉露出一种难以言状的笑容。
“没有好，没有好！”
隔了一会，吴贤玉又说道：
“你们是不是觉得像我这种有钱人就一定过得幸福？”
“这个应该是吧。”
听了我的话，吴贤玉淡淡的笑了笑。
“如果有钱能与幸福挂钩，当然最好，可上帝是吝啬的，你获得了钱财，不一定会获得幸福，相反，它有可能是你一生的梦魇。”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论金钱和幸福，吴贤玉低着头，互握着手，沉默了一会。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吴贤玉一声轻叹，我猜接下来他应该说重点，可路后来的举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谢谢你们的茶。”
吴贤玉抬起头看了看我和商雪，微微笑了笑，然后站起身，以一种凝重的步伐就向外面走去，留下我和商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什么情况？来喝茶聊天的吗？
商雪准备追上去，问个究竟，但被我拦住了，每个人的举止都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又何必去窥知不该窥知的东西。
这是工作室最有钱的一个客人，也是最奇怪的一个客人。
工作室每天都会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客人，麒城作为一个综合性大都市城市，外来人口越来越多，本地人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少，多元化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一种标签，所以，有奇怪也并不是不可理喻。
商雪的母亲说要请我吃饭，我问商雪有什么说辞没有，商雪瞪了我一眼，你爱去不去！我以为她只是说说玩，哪只第二天中午，我还在我住的公寓里午休，门铃却响了。我所住的小区是麒城一个比较偏的小区，因为这几年房市不好，小区的入住率非常的低，偌大的小区就只有几十户人家，我喜欢这里的安静，起码不会有大妈打搅你的清梦。
当我穿着大裤衩出现在门前时，发现是商雪，算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到我住的地方，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
“杵着干嘛？不让我进去吗？”
“哦。”
我反应过来，侧身让过一个小道，赶紧找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
商雪今天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脖子上是一条黑白相间的镂空围巾，头发很自然披在肩上，颇有几分都市女性干练的味道。她走进屋子里，手插在衣袋里，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房间的陈设。
我的房间没有方圆，如果说有特点就是那个厨房，占了房间一半的面积。
“你会做饭？”
“恩。”
我点了点头，算起来，是林晓带我进厨房的，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厨艺，厨艺虽然很耗时间，但是它可以磨练一个人的心性，何况，万千食材自有一番天地。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看了看商雪，说道：
“你也没问过啊！”
听了我的话，商雪鼓捣起了灶台上的厨具。
“通常喜欢厨艺的人，内心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你呢，你的天地是什么样的？”
商雪透亮的眼睛看着我，仿佛能窥探我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我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她，不是想隐瞒什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启口。天地之说每人都有，只是有的装的是亲情，有的装的是利益，而我可能只是一种情怀。
“我在国外的时候，不习惯吃外国餐，所以就索性自己买菜做，就此而已，你别想多了。”
“是吗！”
商雪似乎对我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商雪看完了厨房，到了客厅。客厅很简单，除了沙发就是电视机，还有一套山水音响和一个书柜，算得上我是一个无聊的人，做菜之余，就是听音乐、看书，电视虽然摆在哪里，但几乎就没看过，甚至连网络都很少用，直到后来为了工作的需要，才在网上注册了一个微博。商雪走了一圈后，把眼睛落在了我电视柜上面的相夹上，相夹里是一张五年前的照片，也是我和林晓唯一的合照，那是在一个山坡上，我在前面笑，后面跟着林晓，手里拿着一木枝杈，一脸的青春荡漾。
“这是林晓？”
“恩。”
我点了点头。
商雪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很快又恢复正常，她拿起相框，眼光落在了相片上的林晓。
“她真美！”
喃喃自语后，商雪把目光瞄向了我。
“你是不是现在还想着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商雪，我很想说是，但是看着商雪的眼睛，我却又说不出口，从西藏回来，她距离我越来越近，但却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模糊，我已经辨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是情侣，但是离情侣又差了那么一步。
“你母亲不是叫你来请我吗，走吧！”
我从商雪手里拿过相片，然后把相片放进了抽屉里。
算起来我是第二次到商雪家，和上次有些许差别的是，窗帘换了，换成了那种紫色系，看起来多了一分厚重。
“你们先聊会天，饭一会就好。”
商雪母亲说完就带着商雪走进了厨房，留下了我和商雪的父亲商祖河在客厅，他的年纪和我父亲相仿，但是和我父亲的咄咄逼人不同，商祖河给人的印象是，沉稳、内敛。
“年轻人，会下象棋吗？”
“会一点。”
“好，我们对弈几盘”
商祖河说完，把我领到了他的书房，其实我对象棋研究不深，我只是有时候无聊，在巷子里瞟上几眼，看看热闹罢了，结果自不必说，我屡战屡败，最后商祖河干脆让我军、马、炮，一边下着棋，一边哼着小曲，一副怡然自得,我则大汗淋漓，下子如要命。
“年轻人，想好再走。”
“你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年轻人！”
商雪端着一盘水果出现在了书房，她母亲这次请我来吃饭，是感谢我上次带着商雪去西藏圆了商祖河的梦，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一切凑巧。
“我爸可是连续几届的业务棋赛的冠军，你跟他下棋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我也知道我是在找苦吃，可我有法，这是你爸，我能不陪！后来商雪也加入了战团，但我们依然被打得落花流水，只得一味防守，倒是商祖河，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我无由感到了一种安稳，这种安稳已经多年未得。
吃饭的时候，我看着满满的一桌菜不知道怎么下筷子。
“这些都是商雪特意吩咐我做的，说都是你爱吃的，你尝尝。”
商雪的母亲一脸慈爱的看着我，我竟然有些感动，曾几何时，母亲也是这么看着我，但是如今那种那种场面只怕是奢侈。饭桌上的商雪话少了很多，倒是商雪的母亲一个劲的给我夹菜，不能不说，商雪的母亲厨艺还不错，虽然没有大师的水准，但别有一番家常味道，我突然有些羡慕商雪，她有一个慈祥的父亲，还有一个贤惠的母亲，这在寻常百姓家，也是天圆之事。
我忽然想到了几年前的乡下，同样的格局，可是地方不同，人亦不同！
吃完饭，商雪把我带到她的书房，商雪的书房陈设很现代，简约却单不简单，灰白色为主调，玻璃和吊灯都显然是见过精挑细选的，颇具时尚感，据商雪说，她的采访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如果没事的时候，她几乎一整天都是蜷在这个屋子。
书屋的背墙是一张商雪的人物素描，透明清澈的眼睛，如漓江秋水，尤其是嘴唇，轻轻含在嘴里，又有着一丝俏皮，这幅画没有很独特的构图，但却画出了商雪的少女模样，亲近可人，如果不经意看起，总会让人想起似水年华，青青时代。
“这是谁画的？”
我指着素描对着商雪问道。
“周青。”
周青是商雪大学时的学长，以前商雪提过，但是不幸却自杀了。
“我在想，这可能就是你在他心目中的模样吧。”
“是吗？”
商雪抬头看了看那副画。
“很美，他画出了别人画不出来的神韵。”
“那你认为是我本人美一点，还是这张画美一点。”
我看了看商雪，相比画上，她要成熟很多，气质也是画上不可比拟的，但是单纯去区分高低去似乎有不太合适，我只能说“都美！”
“我就知道你会怎么说！”
商雪撅了撅嘴唇，明显对我的回答不满意，我又看了看画中人，几年前，似乎林晓也是这个年纪，一样的青春年少，一样的俏皮可人。
谁都有青春。青春为什么那么迷恋？只是因为我们回不去，但却又忘不掉，欢愉的事情会开一树花，然后等岁月婆娑，而痛苦的事情会化落成伤痕，一步步，一年年成为心里永远的痂。
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夜幕挂天，商雪把我送到门口，双手握在一起，身形摇曳，我心中一动，这青色的院子看似不大，却有一种让人欲说还休的留念。
“回去吧，外面凉！”
我看了看商雪，商雪看着我，眼睛里秋波流转。
“我不急，你先走。”
也许是夜色醉人，也许是心之所动，我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竟然就想这么呆下去，以前我一直认为我不会再爱，但是事实告诉我，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我很想说点其它什么话，但我最终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嗯！”
商雪目送着我离开，几次我都想回头看她，但念头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回到公寓，我拿出了林晓的照片，连绵的青山，清翠的田野，一如飞扬的青春，可是，它只能停留在照片里，再也不会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