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树叶飘零，麒城摇摇晃晃的进入了秋天。
童大雷和梁露露要去韩国旅行，他们想把让我和商雪一起去，我没有同意，商雪也表示拒绝。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呆在一个地方有意思吗？”
商雪看着我，我看着商雪，只是笑。
就在不久前，我和商雪去过大宁河，去过西藏，有时候，为了旅游而旅游反倒会不知足，反而是那些随意的驻足，才能看到生活最真实的东西。
梁露露和童大雷走后，工作室空了大半，冬天本就是蜗居的季节，连分手人都会谨慎很多。网上依然会收到来信，有的能回答，有的回答不了，情感这事本就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打开一扇门，至于是进还是退，主要还得靠当事人的情商。
商雪闲暇之余，依然在码字，我喜欢看她专注的样子，偶尔她还会离开电脑桌，摆着各种Pose，模拟书中人的动作和语气，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泡上一杯茶，像看戏剧一样，就那么悠闲的看着。
“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吗？”
商雪每次都会翘着嘴，苦大仇深的看着我。
“还行，就是动作僵硬了点，没有融入到生活中去。”
“那你说该怎么？”
“简单，隔壁不远是蓝鲨（海鲜馆），你请我吃五只大闸蟹，我就告诉你。”
“切！”
商雪瞪了我一眼后，然后又走回到电脑旁边，电脑键盘很快又传出“咔咔咔”的声音，听久了，就像是音乐。
我喜欢上了这种安静。
一个细雪霏霏的下午，我和商雪正打算下班，门口却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哥哥，姐姐，你们能帮帮我吗？”
小女孩大约10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头上扎着两条小马尾，红扑扑的脸蛋满是稚嫩。今天本来是小年，时已至下午5点往后，这个时候应该是家庭团圆的时候，小女孩一个人出现在这里，道有些让人意外。
“小姑娘，快进来说。”
商雪把小姑娘请进屋子里，边走还拍了拍小女孩身上的雪。
“小姑娘，你找我们干嘛呢？”
将小姑娘迎到沙发上，我和商雪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是乔南，你是商雪。”
小姑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而是指着我和商雪点起了名字，这我更好奇了，显然，她不像是意外路过，倒像是有备而来。
“你怎么知道？”
商雪笑着问道。
“我知道啊，“度娘”上都有。”
现在的小孩的确不简单，我们会用的他们会用，他们会用的我们不一定会用。
“我还知道你是美女作家，前几天还上过电视。”
“哦。”
商雪眯着眼睛，对小女孩的兴趣更大了。
“不过今天我来是找这位哥哥的，度娘说你是中国首屈一指的情感专家，专门治疗各种情感疑难杂症。”
我估计这也是“度娘”上的原话，前几天，梁露露专门去了百度公司，花了几百大洋为我了搞了一个名人搜索，美其名曰是推广工作室，她这不纯属胡扯吗！还首屈一指！顶着这么大的光环，以后我只走哪都得戴面具，哪还能见光！
“那小姑娘，你说说吧，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听了商雪的话，小女孩嘟了嘟嘴，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叫小凌霜，爸爸妈妈一年前离婚了！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你们帮我让他们复婚。”
“复婚？”
我和商雪互相看了一眼，这小凌霜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小朋友，大人的事情大人自会处理，再说了，复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主要看你父母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们已经没了感情，在一起也没有任何意义。”
商雪拉着小凌霜的手，小女孩却站了起来。
“那如果他们还有感情呢？”
“这……，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你们大人不就那点事吗，喜欢、不喜欢，从眼睛里都看得出来。”
“是嘛？”
我看着小凌霜，她小小年纪未免有些托大。
“当然，比如哥哥、姐姐你们，你们敢说不喜欢对方吗？”
小凌霜用手指了指我和商雪，我和商雪脸瞬间都变红了，这小丫头，都快成精了，长大了还不得跟我抢饭碗啊！
“这个……”
我顿了顿，然后说道：
“小朋友，你说你父母还有感情，那这事应该很简单啊，他们自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哪需要旁人去想办法。”
“问题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我有想过一些办法，但是都不行，你们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我还有些搞不懂。”
小凌霜嘟着嘴，我和商雪忍不住笑了，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可爱的女孩了。
“这样吧，你先把你爸妈的资料给我们一份，比如他们的性格、爱好、职业，经常去什么地方，喜欢和什么人交朋友，还有就是这段时间有没有新找对象，你把这些资料给我们后，我们再想办法帮你。”
听了我的话，小凌霜摸了摸头。
“怎么这么复杂！你们不是专家吗，应该很简单啊！”
“小朋友，正如你说的，大人的世界复杂着呢，我们要帮你，首先得清楚你爸妈的情况，要不然怎么对症下药啊。”
“哦，我明白了，那好吧，我这就回去弄。”
小凌霜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
“对了，你们要报酬吧，多少钱，我下回带过来。”
就小凌霜这人情世故，真不像是10的孩子，现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让她们有了早熟的条件，不过对一个小孩子要报酬，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不用了小妹妹，你记得把资料写在本子上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一定要付钱的，妈妈说过不平白无故受人恩惠的。”
小凌霜咬着嘴唇，笃定了要给我们报酬，我只得说道：
“那这样吧，如果这件事真办成了，我和姐姐不要钱，你给我们一人送一个芭比娃娃好不好。”
小凌霜眨着眼睛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好，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算起来，我接过很多案子，有普通的案子，也有特别的案子，但这次又超出了我的预期，一个孩子把精力放在父母的身上，我想无非是为了获得幸福，只是我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后来我和商雪把小凌霜送下了楼，出得外面，小凌霜意外像我和商雪鞠了一个恭，那虔诚的模样，让和商雪哭笑不得。
“哥哥、姐姐，你们一定要说道做到啊！
“恩!”
我和商雪重重的点了点头。
“快回去吧，小心路滑。”
商雪拍了拍小凌霜的肩膀，一脸温柔。
“恩！”
小女孩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向左边走去，她的步伐轻快而有节奏感，两条马尾不停的上下来回摆动，在这个寒冷的冬日，能遇到如此有心的女孩，道也是件暖事。
“假如我有个这么懂事的孩子该多好！那一定是满满的幸福。”
商雪无由发出了感叹。商雪喜欢孩子，从上次李香凝的事情可以看出来，我看了看她，笑道：
“诶，商雪同志，是不是想太远了，婚都没接就想屁股后面跟一孩子。”
“你管我！再说谁规定只有结婚了才可以有小孩。”
“怎么，难道你还准备去偷一个。”
“偷！需要偷吗，你不知道现在很多女性都借精生子，没有老公照样养小孩，还落得简单。”
“是嘛！”
我微微一笑，照商雪这样说，以后男人真可是孤家寡人，连床上功夫都可以省了，如果真到哪一天，爱情也该死了。
“对了，今天过小年，你有地方去吗？”
“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商雪把余下的话也说了。
“我妈叫你去我家吃饭，你没地方去的话就去我家吧。”
“这……。”
我还在犹豫中，商雪却不乐意了,甩手就走。
“不去拉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商雪的脾气越来越大，我个赶紧陪脸笑道：
“去，怎么不去，有好吃的当然要去。”
晚上的时候，我如约赶到商雪家，可刚走进院子，就和一个年轻人撞了个满怀，我定眼一看，是段飞，这什么情况？冤家路窄？
“嘿嘿！”
段飞看着我，双手插在兜里笑得莫名其妙，我虽然有和他说过话，但也谈不上交情，他干嘛要对我笑。
“你等一下！”
我站在段飞面前，伸出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事？”
“你真的叫段飞？”
“不是……，是啊！”
段飞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你是叫商战吧。”
“你怎么知道？”
商战一脸惊诧的瞪着我。
“我还知道你是商雪的弟弟，前段时间才从国外回来。”
“啊，你都知道！”
“也不算全知道，只是刚才我忽然想起我曾经在你家看过你照片，我就说你怎么有些面熟。你说说，你和你姐姐到底在干什么？”
商战看了看我，犹豫再三，最后摸了摸头，说道：
“算了！我都告诉你，我就是姐姐招来唱戏的，她说要我负责每天送一次花，然后合适的时候在你工作室开开玩笑，刺激刺激你，我也觉得这不妥，但是她说她老大不小了，得赶紧找个人嫁了，我看在她是我姐的份上，就答应了，哪知道你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姐姐在家里不知道骂了你多少次。”
“哦！”
听了商战的话，我哭笑不得。
“那你现在去哪？不吃饭呢了？”
“不吃了，今天我要去真约会。哎！姐姐叫我千万不要被你看见了，这不……，回头姐姐不骂死我。”
商战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你姐姐的。”
“真的？”
“当然。”
“我就知道我未来姐夫靠谱！那好，我出去了，你在我家玩的开心，我看好你哦！”
商战对我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出了院子，我转身把目光瞄在了二楼商雪的窗口，灯是亮着的，这商雪！招数虽然不高明，但是我心里感觉还是暖暖的，只是我不知道我哪里吸引了她。
因为是过节，我给商雪的母亲和父亲都买了礼物，商雪的母亲是一双祖母绿手镯，父亲是一副绿檀象棋，从小到大，除了给爷爷奶奶送过礼物，这还是我第一次送其它人礼物。商雪似乎对我的举动很满意，她抽了个时间把我拉到一边，说道：
“这回比上回长进，知道送礼了。”
我看着商雪，只是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待会吃完饭，我可不可以去看电影？”
“约我？”
商雪用手指了指自己，她似乎对我的决定有些意外。
“难道还有其它人？”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
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商雪看了看我，把身子靠在楼梯上，沉默半响后，低眉说道：
“怎么！想追我？”
“行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得让我想想，要知道追我的都快排成队了，我怎么都得选选，这年头狼多肉少，我可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把选择的权利给了别人。”
听了商雪的话，我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吃饭的时候，商雪的母亲无意间问起了我父母，我随便找了几句话搪塞了过去，算起来我已经有8年没有在家过年了，无论是过大年还是小年，我都已经没了感觉。商雪母亲做的饺子很好吃，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虽然家里有佣人，但是每到重要节日，都是母亲亲自下厨，我喜欢她做的饺子，吃在嘴里，总能有一种家的味道。
对于一个长期在外的人来说，即使和家里有矛盾，但还是会念想着回去，毕竟没有第二处，那是唯一。
吃完饭，商雪的父亲把象棋搬了出来，要我和他对弈几盘，上次在这里惨败后，我回去花了几天的时间琢磨了不少的棋谱，有句话说得好，要想搞定女朋友，先得搞定她的家人。
商祖河很显然对我的进步有些吃惊，三盘他赢了一盘，却输了两盘。
“好小子，再来！”
商祖河明显不服气，我赶紧站起身，这样下去我估计今天晚上就耗这了。
“叔，我还有事，下次再来陪你下！”
“那怎么行！”
正在这个时候，商雪出现了。
“怎么就不行，你们老年人有老年人的世界，我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
商雪换了件红色的大衣，她显然特意打扮了一下自己，嘴唇上还涂了口红，暗香浮动。
“好，你们的事大！”
商远征看了看我和商雪，笑呵呵的收起象棋，然后上了楼。
“你这打扮是要干嘛？”
我看着商雪问道。
“看电影啊！你不是说请我看电影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商雪已经走了出去，我只好跟了上去。
从商雪家出来,街道上都没有什么人,麟城有一个很好的传统,就是节曰气氛很浓,特别是过小年,很少有人在外面吃饭,当然除了流浪汉。
“我们去做坐公车吧!”
“啊!”
我看着商雪,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到要去坐公车。
“就这样定了。”
商雪说完就向公车走去。
女人太有主见，不是件好事情，因为那意味你只是个跟班。在公车站等了几分钟，我和商雪坐上了一辆绿色的公车，车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老人，老人穿着一件棕色的大衣，见到我和商雪后，友好的点了点头，我和商雪也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对于长期习惯坐小车的人来说，公车的空间大了很多，视野也很好，窗外闪烁的霓虹尽收眼底，和平时的风景有不小的差别。商雪坐上公车后显然心情不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就在旁边听着，偶尔朝身边的老人看去一眼，公车摇摇晃晃就到了下一站。
“原来觉得人这一生很长，最后发现其实不是。”
老人像是对我和商雪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和商雪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老人想说什么。
“一周前，我和她还一起坐车，一起回家，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你们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老人把目光瞄向了我和商雪，我和商雪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种空空的感觉，身体是空的，脑袋是空的，不知道想什么，也不知道去想什么！”
老人的口气充满悲悯，公车的灯光似乎一下暗了下来。
“大爷，奶奶走了吗？”
商雪问道。
“嗯，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和商雪想劝，却不知道从何劝起。
下车的时候，老人走到我和商雪的前面，从兜里拿出了一对绘有花纹的玉佩，用手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我一直在等上车的人，可惜，他们都在吵架，老婆子叫我把它们交到有缘人手上，我想你们就是有缘人，拿着吧。”
老人说完，把玉佩递给了我和商雪，我和商雪赶紧摇头。
“这不能收。”
“你们拿着吧，要不然老婆子会怪我的。”
老人很执着，我和商雪对望了一眼，只得收下。
“年轻人，能爱就要好好爱，这世界未可知的事情很多！”
老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一笑，然后一个人走下了公车。我看了看手里的玉佩，然后又看了看远去的老人，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是不是你约好的？”
“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有时候坐坐公车挺有意思的，我哪知道还有个人在等我们。”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商雪睁着大眼睛，看来不像是说慌，我看着手中的古玉，温润中透着光泽，想来应该价值不菲。
这巧合，真是让人意外！从周易上讲，很多事情都是有前兆的，只是当时我们不会去发现，也不愿意去发现而已。
老人走后，商雪一个人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说假如你和你的恋人有一个要先死，你是希望你先死还是她先死？”
“大过年的，干嘛问这个问题？”
“就是好奇！”
“那可不可以不回答？”
“行啊，那我们就在公车上呆着，直到你回答为止。”
看来商雪是铁了心要答案，我挠了挠头，答道：
“如果真是那样，我宁愿我先死！”
“可那样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要知道活着的那个人比死去的那个人可能更难受，就像刚才那个老人，如果有可能，他宁愿走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爱人！”
“是吗！”
“当然，孤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
商雪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只是我不知道这会与我扯上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