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海南，三亚，名副其实的好地方。
三月的三亚，风刚刚好，水刚刚好，空气刚刚好，不干不润，不咸不淡，重要的是，人懒懒散散，不多不挤。
在中国，不怕人少，就怕人多。
节目组预先考虑过很多地方，重庆武隆、湖南张家界、浙江丽水、四川稻城……，最后之所以选择在三亚，只因为这里有更适合的度假村。
早上从麒城出发，先是坐飞机，然后是旅游大巴，下午的时候我们到达了目的地，“长水”旅游度假村。“长水”旅游度假村坐落在三亚海棠湾，北面是山，这里原本是渔村，后来改造成了度假村，按照计划，这次电视节目，全部都是围绕度假村以及周围地域进行。
“长水”旅游度假村是花园式庭院结构，四周都是高大的棕榈树，还有三叶梅，它的最大不同就是自由度大，家具一用俱全，你可以自己做饭、洗衣服，加上离这里不远的市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社区，这也是节目组看重它的地方。
节目组一共三十多人，分为几个组安排食宿，我和商雪、童大雷、梁露露为一组，两个房间，起初按照我的打算，我和童大雷一个房间，商雪和梁露露一个房间，哪知刚拿到房卡，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童大雷和梁露露腻腻歪歪就挤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你们去旁边吧，那间房子大，还敞亮！”
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把门关上了。
“我觉得他们是故意的。”
“嗯！”
我点了点头，从麒城开始，这两个人都一直在说悄悄话，而且举止神秘，看来他们是早就算好了这么一招。童大雷和梁露露年前去了北边的哈尔滨，回来后就正式确立了关系，感情真的很神奇，原本两个不相交的人，一旦黏上，就只剩下一条裤子。
在门前杵立半响，我拿着房卡打开了另外一扇门，屋内装修清雅，有客厅，有厨房，还有一个小院子，但是我和商雪都没有迈进去。
“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商雪背靠门楣，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眼睛转了几圈后，说道：
“男女朋友关系。”
“男女朋友”这几个字很有歧义，可以看成是一种暧昧关系，也可以是一般关系，事实上，直到现在我只请了商雪看过一场电影，而且看的是枪战片，商雪直接睡着。
“哦，那具体该怎么解释！”
我试想了几个词语，如“恋人”、“爱人”、“情人”、“姘头”，好像都不合适，但我又不甘心把我们说成是普通朋友关系。
“就是很好的男女朋友！”
我憋出了几个不太合适的字。听了我的回答，商雪嘴角翘了翘。
“谁跟你是很好的男女朋友！再说了，我好朋友那么多，也不缺你一个。”
“也许你好朋友很多，但是我想好男朋友不多吧！”
“好男朋友！这名词新鲜，不过这么大的房子，你还是一个人住，拜拜！”
商雪冲我微微一笑，然后拿着行李就朝外面走去，我赶忙堵在了她的前面。
“你去哪？”
“我去戴瑶那里住，怎么，你也要去吗？”
“我，还是算了。”
我摆了摆头，商雪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扬长而去。商雪走后，童大雷和梁露露就站到了我面前，他们近乎是光速。
“赶紧过去追啊！”
“怎么追，我强行把拉她回来，然后睡一张床？”
“为什么不行，你到现在难道还不知道我姐姐的心思。”
梁露露瞪大了眼睛，比我还激动。
“我知道，可那也不能拧着来吧！”
“怎么是拧着来！你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得快、准、恨，见到猎物，脚不能慢，手不能软，冲上去就得要插旗帜，宣誓主权！”
我看着梁露露，她是女人吗？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雷锋！”
梁露露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但我不会按照她说的去做，因为即使那样，商雪也不见得会待见我。
男人和女人，看似简单，其实复杂。
晚上的时候，由电视台组织开了一个协调会，内容主要是讨论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虽然先前有计划，但是场地和保障都需要协调，所以在海棠弯我们有两天的休整时间。戴瑶是这次的执行导演，总导演是她的师兄，叫罗强，脸黑黑，喜欢戴一顶耐克的旅游帽，和戴瑶不同，他挂在嘴边只有三个字“收视率”，各种BUG，各种梗都必须围绕收视率展开，那4对前夫妻除了小凌霜父母是我定的，其余都是他亲自己亲自审定的，每一对身上都有难开的结，按照他的说法，挑战越大，人们关注度才高，我虽然有异议，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从临时会议室回到公寓，戴瑶给了我一张光碟，光碟是电视台对几对前夫妻做的一个小断片，包括本人的访问和电视台做的旁白，看似有几十分钟的长度，但实际没货，在情感面前，每个人都喜欢把自己包裹成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没有错，也不会有错，错的只会是对方！不过有一点是值得关注，就是每个人都信誓旦旦的表明，自己不会走回头路，隔着电视屏幕，我看不出是真是假。
看完碟子已是十点，刚好外面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商雪，打开门一看是戴瑶，她端着一盘和乐蟹走了进来。戴瑶和商雪年纪相仿，身高要比商雪稍稍矮一点，可能是长期在外面跑的缘故，她皮肤偏棕色，倒是和三亚的热带环境很搭。
“怎么样，有信心没？”
我笑笑没有搭话，而是给戴瑶到了一杯水。
“我师兄说了，他看着过程，不在乎结果，所以你完全不必要有压力！”
“你们不要结果？”
对于戴瑶的话，我颇感意外。
“站在电视人的角度来说，看重的是节目节奏的起伏和戏剧化冲突，因为那样才有人看，并且愿意看下去，不过站在个人立场上来说，我还是希望你能成功，至少能成功一对，起码让大家知道，爱情真的可以找回来。”
三亚的晚上是凉爽的，风吹在身上不会生凉，痒痒的，我看着戴瑶，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是她对爱情的看法，倒是让人一暖。
“你应该结婚了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再想，像你这么大的人还能对爱情有如此幻象，我想身边定是有一个爱你的人。”
听了我的话，戴瑶微微笑了笑。
“你这话还说对了，我的老公很黏我，其实过了这些年，我觉得吧，婚姻真的要用心去经营，你如果把它当成一件东西放在一边，不管不顾，日子久了，等你再拿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她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你纵想擦亮它，只怕事与愿违！”
戴瑶的比喻道很形象，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一劳永逸的爱情，也没有一劳永逸的婚姻。
戴瑶离开后,我一个人走到上了顶楼,“长水”度假村的建筑格局整体呈一个圆形，靠海一面是住宿区，北面是活动中心，有茶馆和健身馆，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广场，站在度假村的楼顶向南看去，还能看到几点绿色的微光，一闪一闪，而在这微光的不远处，还有一个高高的航标塔。我忽然想到了多年前我对林晓说过，我要带她一起去看海，然后在海边修一木屋，就像《浪漫满屋》那样，她看着青春，我看着她。
大海沉沉，无关青春，无关过去，只有那海浪，不知疲倦回转于岸边。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梁露露和童大雷吵醒的，他两个说要去海边捡贝壳，想把我也叫上，我哪有那份兴致，我得趁这两天功夫好好研究那4对前夫妻。
4对前夫妻，安排在我楼下，他们的房间都是错开的，我在楼下散步的时候，他们也都出来了，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抬头看天，有的则在一边闲聊，但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一对前夫妻会搭话，他们顶多会看一眼，有的甚至就那一眼也夹杂着悔恨，仿佛对面就是几辈子的敌人。
清晨的海棠湾，空气混合着咸咸的海风，本是三月，却已进入夏季。
“那个导演真会选人，他就不怕他们会打起来吗？”
我侧头一看，商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看来她也看出了其中端倪。
“打起来倒好，就怕他们什么也不做。”
“怎么讲？”
“他们如果打起来，证明眼中还有彼此，如若什么表示也没有，反倒不好办了。”
听了我的话，商雪点了点头。
“那道也是，看来这次你是碰到难题了，‘专家’怕要变成‘砖家’。”
我看了看商雪，淡淡笑了笑。
“我本来就不是专家，而且有时候，顶着‘专家’的名号会很重，索性洒脱一点，没有规矩，方才是好事。”
“哦。”
商雪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瞄向了对面摆弄摄影器材的工作人员。
“对了，昨天小凌霜的母亲苏怜曦来找过我。”
“找你，找你干嘛？”
“随便聊呗，她说这个世界的男人不能信，尤其是对你非常好的男人。”
“是嘛！看来又是一个受伤的女人。”
苏怜曦第一眼看上去是一个很会打扮的人，她以前是一个千金小姐，父亲是一家金融公司的老总，10年前，为了爱情，她不惜和父母断绝来往，和没身份、没地位的蓝正和结了婚，这是一个现代版公主下嫁秀才郎的故事，只是苏怜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蓝正和在结婚的第6个年头却在外面有了女人。
“诶，乔南，为什么这个世界你们男人那么喜欢出轨，一辈子和一个女人生活真就那么难！”
我看着商雪，想了想，然后伸出了手。
“把你手机拿出来。”
“干嘛！”
“你拿出来就对了。”
商雪带着疑问看了看我，然后从包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了我，她的手机是三星S6，曲面屏，就轮颜值来说，已是业界翘楚。
“这手机好不好？”
“当然好，要不然我干嘛买它。”
“现在好，那一年后，三年后，五年后呢，你还会用她吗“
“那当然不会用，手机换代多快。”
“这不就得了，再好的手机也有淘汰的时候，女人也一样，再好的女人经历过时间的磨砺，也会失去光环。当然，女人不是男人手中的手机，但是一味的固步自封，或者是在婚姻中做减法，你觉得在这选择泛滥的时代，会保得住婚姻吗？”
“照你这么说，还是女人的问题了？”
商雪睁着大眼睛盯着我，明显有些不高兴，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把手机递给了她。
“不要激动，我知道你也是女人。我只是觉得时代在变，婚姻也在变，人也得变，要知道在快速发展的时代，一天跟不上节奏，你就永远跟不上节奏。”
电视拍摄的序幕在到海南的第三天正式拉开，6台不同角度的固定摄像机和8台移动摄像机，电视台也算下足了本，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第一天其实用不了这么多装备。
“没搞错吧，今天就玩游戏。”
导演罗强瞪大眼睛看着我，虽然我原先给过他剧本，但是真人节目剧本只是一种参考，有时候，得根据事情的发展进行合适的调整
“是的，玩游戏。”
“好吧！你说了算。”
罗强看了我很久，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游戏的名字叫“共同进退”，是经过我和商雪仔细研究过的，操作很简单，就是4对前夫妻按照关系组成4组，每一组的脚上绑着绸带，谁先到达终点谁就胜利，这是一个非常通俗的游戏，搞过游园活动的都知道这个游戏的玩法，我之所以选择它，只是因为它足够简单。
出发之前，我在4对面前走了一圈。
“记住，谁先到达终点谁就是胜利者。”
4对夫妻看了看我，没一个人是好脸色，要么别扭，要么默然，要么眼睛在别处，这哪是比赛，压根就是母鸡和公鸭栓在一条绳上，谁也不待见谁。
随着一声哨响，几对前夫妻出发了，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在这个时凑起了拉拉队，童大雷和梁露露也在其中，而且格外卖力，这次我让他们来的目的主要是搞情况侦察，我和商雪则站在广场旁边建筑的最高处，拿着望远镜，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开始4对前夫妻还是配合，但很快场上就发生了变化，姚勇和冉静开始了斗嘴，90后夫妻孟小艾干脆蹲下身子不动，而最出人意料的是罗圆和梁燕淑，两人不但上演了全武行，还上演了追逐戏，4对前夫妻，都忘了该往前面走。
整个场面不单单是个“乱”字了得，噼里啪啦之后，摄影器材都倒了一堆，戴瑶和工作人员只好当起了调解人，过了很久，场面才恢复了正常，但不到三秒钟，又开始出状况，短短的一百米，4对夫妻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走完，当然，其中的大半时间都在你指责我，我指责你。
如果这也算是生活，不难想象他们为什么离婚。
拍摄完毕后，罗强在楼梯入口堵住了我。
“你在搞什么！一个小小的游戏就能让他们打起来，以后还怎么拍？”
我看着罗强，淡淡的笑了笑。
“这不就是你要的收视率吗？难道你是想他们和和气气就把这个节目拍完，那你做的电视节目有谁看？”
听了我的话，罗强紧张的神情稍有缓解。
“理倒也是这个理，只是这样拍下去，节目组怕是要成调解组，哪还有心思好好做节目。”
“这个节目不需要做，它怎么发展就怎么拍，要知道，这世界最好的节目就是没有剧本，因为那样才真实，观众不就喜欢看这个吗。”
我的话似乎是触动了罗强，他看了我很久，然后伸出了手。
“看来台里没有选错人，合照愉快！”
“合作愉快！”
这是罗强第一向我握手，从电视台第一次见面，他就不怎么待见我，可能是他压根就不相信这世界还有爱情，也不需要我这号人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