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夜猫子”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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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退去，东方开始变白，太阳也像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脸上透露着些许的微红，安静的大街也开始被喧闹的人群填满了，道路两旁的餐馆也开始营业，泛着热气的早餐打开了人们沉睡了一整个夜的胃。

楼下的保安穿着整齐干净的制服，对着每个外出的人友好的打着招呼。

道路周边的叫卖声。路上来往车辆的汽笛声。大人们送小孩们上学时的叮嘱声。

沉寂一整个夜的世界慢慢醒来，早晨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温润亲切。

2

自从工作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像先前在学校一样，每个周五晚上和寝室里的兄弟疯狂玩到一两点，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机会。离开了学校，步入了社会，开始了工作，仿佛一切都变得那么样的顺其自然，但一切却又总让我感到惶恐，因为到底是和学校的感觉相差太远。学校无忧无虑的生活总让我在午夜梦回之际回味无穷，我有时还幻想着，若是能有机会再回到学校安安静静的当一次学生，期限不用太长，一个学期就好，那我一定会倍加珍惜。只是现在想再次成为学生的想法只能出现在午夜梦回时分了。

工作了，选择了医学这个专业，离开了学校，进入了医院，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一名所谓的“白衣天使”。在外人看来，医生这个职业是那么的神圣，那么的受人尊敬，我每当听到有人这么说，让我第一感觉就是他（她）电视剧或者电影看多了，什么纯白衬衣配白大褂的帅哥要么就是短裙美腿的美女全是美剧、日剧里骗人的。学校里、医院里到哪都是一片白花花的，远远望去就像是天台上晒的床单一样，哪有美感可言？学校里天天实验课，哪件白大褂上没有染过小白鼠或者兔子的鲜血？哪件白衣上找不到碘伏的痕迹？面对这样的所谓“帅哥、美女”，你还会有拥抱的欲望吗？只注重表象，不注重实际。那些到底是虚构出来的，现实是医患关系就像是当今的中日关系，紧张非凡。几乎每天都上演着医务人员被砍、被杀的新闻报道，医闹弥漫着当今这个社会。有人有时候和某位医生开个玩笑，说某某姑娘长相如何，他们也不再像先前同朋友聊家常一样，而是说：“这姑娘的髂前上棘（腰）不错！”以此来敷衍了事。

故此，每天在医院工作，有时一天忙下来也会身心俱疲。而下班回家，还没办法休息，因为还有大量的文字等着我去写，我时常把自己分成两个角色，在白天是一位穿着白衣和人体骨骼打交道的医生，到了晚上，我就成了一位勤恳写作的文字小生，有时候每个晚上的连续熬夜，让我身体有些吃不消。开始的时候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半多一点，之后就变成了一点，两点半，直到现在的三四点钟，累到一定程度就会一头扎倒在床上衣服都顾不上脱下就沉沉的睡去。

直到手机闹钟的铃声一遍遍响起。

然后不情愿的起床，洗脸、刷牙，随便吃点东西要么就选择什么也不吃，一直饿着。

之后就是去医院上班。

医院门口的保安有时候会和我打招呼，虽然他不知道我的名字，但至少他知道我是在这家医院工作的。

等到坐在科室里没多久，拿着申请单的病人就会如同雨后的春笋般从医院的各个楼道内涌出。“大夫，摄片在什么地方？”、“大夫，做胸透在什么地方？”、“大夫，做胃肠道钡餐在什么地方？”……一系列的问题就会不断地在你耳边重复着响起。有时候，纵使你心情差到极点，也要注意保持着一份安然无恙而且语气态度还要温婉柔和的表情，如若语气稍有生硬冷淡，就会被患者冠以服务态度极差不知礼貌几何的大帽子。有时想想，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患者，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和他们交流，因为有时很细微、你在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俨然就和人身攻击扯上了关系，至于结果就可想而知。

一天的时间里，处在那个到处都是白色的环境里，白色的工作服、白色的工作室等等，还要时刻保持一份清醒认真仔细的头脑，不然稍有不慎，就会出现无法挽回的后果。平日里，我总和朋友们以玩笑似的口吻说：“当医生的就是操着买卖白粉的心拿的却是买卖白菜的钱！”朋友们总是不以为然，他们所认为的是，医生既受人尊敬而且福利待遇一定会很丰厚，其实不在一行不懂一行，真就如此。穿上那件白衣，代表着你是一位医生，一个大夫，听着患者一口一个“大夫”的叫着，的确感觉不一样，但这声大夫的背后是一种压力，一种责任。每每当我一人身穿白衣走在医院里时，偶尔能听到些声音，一些让人心里隐隐作痛的声音：什么五床的赵大爷昨天走了，什么昨天刚送来的车祸病人今天早晨就没了生命迹象……有时候感觉人生苦短，人活一世谁也不想就这么中途告别，他们以为那个叫“医生”的人能够挽留自己的生命，让自己再多活一时，只是他们口中的“医生”并非是万能的，不可能因为一个病人已经无药可救到了最后的临界点，再将他从死亡线上拖拽回来，毕竟医生不是万能的。然而更多时候，医生则是成了患者的出气筒，病治不好，就是医生的责任，因为患者花费了金钱、花费了时间，所以他们认为医生理所当然的就应该为他们谋福祉，还给他们一个健康的身体，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生命戛然而止，那么医生就成了案板上的滚刀肉，任人宰割，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医生无辜惨死？会有那么多的医生被推倒舆论的风口浪尖？

有时候那件白衣所透露出来的压力的确能让人透不过气来，只有闲暇时间脱掉白衣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等离开医院回到家，想要尽早地躺到床上沉沉睡去，可却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儿，还是坐到书桌前写字，看书。

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看一会儿书，再写点文字，然后一下子就会过渡到深夜，之后站起身就又是好一阵的手腕酸痛，眼睛麻木模糊不清，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倒头沉沉的睡去。

漫长的黑夜里，没有了白天那些诸多病人的叨扰，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就像是一个人的生活，简单明了。我们每个人都会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是需要自己去孤独的度过，没有恋人、朋友、父母的陪伴，一个人因为天气的寒冷提醒自己多穿件衣服，一个人看完一本书而伤感落泪，一个人在湖边走来踱去，一个人在冬天的晚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在阴冷的街道上闲逛。

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止一次的想过，该怎样在工作学习之余去打发一段太过漫长的时光。

是选择去各地旅游，还是选择一个人待在家里坐在书桌前看书写字？

时间久了，那些时光就像是距离我们很遥远的一整个世纪，漫天飞舞的尘埃还没来得及飞到我们身边便轻轻地坠地。变成了铺展在我们远方的，一条不断汹涌上前的银河。

我们沉醉在其中，跟随着那些时间静静前往，慢慢老去。

3

每个人的一生都像是一部完整的纪录片，其中包含了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中，我们几乎每天都要面对承受外界带给我们的各种各样的压力，走在这看似五彩缤纷的世界中，我们有时真的不知如何前行，因为这看似五彩缤纷的世界就像是一个陌生交叉的十字路口。茫然的会让人感到不知何去何从。

在那已经悄然而逝的曾经以为很漫长的青春里，我们的世界也曾被浸泡在光线充足的日子里，至今想来仍是回味无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照进宿舍，纵使我们还想在睡梦中徘徊一会儿，但楼道内的吵闹声总会让你无法沉醉其中。时间稍晚一会儿，你就会因人群拥挤很难抢到水龙头洗脸刷牙，哗啦啦的水声充斥着整个洗手间，一个又一个睡眼惺忪的男生来到此处。

宿舍管理员会准时在六点前将每一个人赶出宿舍楼，去教室里晨读，六点，多少人依然还沉醉梦中，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不得不离开宿舍匆忙地跑向教室，晚到几分钟便会被班主任挡在教室外，美其名曰“抓典型”！

紧接着，一整天就是三点一线的生活，教室、食堂、厕所。

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字换了一版又一版，来不及抄写记录的人，只能是唉声叹息，索性扔掉笔，趴到桌上，把脸埋进胳膊里，就这么沉沉睡去，直到下课铃声的响起，方能唤醒那些沉睡几十分钟的我们。

我们曾以为离黑暗很远，离深夜也一样如此。但高中生活让我们逐渐习惯了与黑夜作伴，每晚掌灯夜读，要么就是沉醉于小说里的跌宕起伏，故此，“夜猫子”的生活逐渐成为了我们的代名词。

只不过我们终究只能属于“半路夜猫”，因为熬不到更深的黑夜便会倒头睡去，就算是当时对我们而言是极为奢侈的红牛功能饮料或者是速溶咖啡也无法让我们熬到深夜。夜猫生活过长会让我们在第二天的课堂上苦练“点头功”（打瞌睡）。我们就像是被包裹在透明的介质里，单纯而又混沌地度过我们年少而又短暂的青春。

我们很想在黑漆漆的夜里沉沉的睡着。

因为那样我们会感觉很安全，没有任何的危险和伤害。

4

如今，青春已经在我的成长路途里打马而过，转眼成了社会人，每天不再是早起去教室晨读而是习惯性地在坐在医院的科室里面对着一个又一个患了病的男女老少。有时候，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前世受过什么刺激，今生的身体如此脆弱，但凡出一丁点状况便会来医院将身体交付于机器，完完整整的检查一遍，生怕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我曾和同事开玩笑说他们不给医院送点什么他们一定感觉少了些什么。科室的同事便会以一句：“如果他们不来，我们如何月月拿薪资，年终拿奖金？”让我哑然失笑。的确如此，就像是街摊上的小商贩，如果没有客人光顾，他们又何以在这“暗无天日”的现实社会中生存下去？

一切都是那么的按部就班、那么的井然有序，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忽然觉得，人生无限漫长，却是那么的经不起消耗。

这种感觉尤其在黑夜里，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落下，等洋洋洒洒的几万字摆在眼前的屏幕上时，看看时间却已两三个小时过后了。

如果说有天能让我重新回到过去——

无论是十七岁、十八岁、还是那个曾经站在象牙塔下仰望的十九岁。那都是无限美好的年纪，时光如同璀璨耀眼的星光照在哪里都是一片明晃晃的亮光。生命也在那三年之中变的如此漫长，但还是摇摇晃晃地走过了自此再也无法重回的时光。

青春终究还是走马而过。如果说，当我们再次回到曾经那个记忆的时光里，我们是否会记得那个忧伤而明媚的季节？我们穿过紫槿，穿过木棉，穿过时隐时现的悲喜和无常，那时的我们就像个哭泣的孩子一样对未来不知所措。

我们身处那个年纪里，那些时光被认为是生命中最为珍贵却又最为沉重的话题。

年少的时候总幻想着未来的自己能如何如何，只是经过时间的洗礼之后，我们被不断地成长，成长，最终被这个看似繁华的世界嘲笑的面目全非，进而躲到漆黑的夜里做起了“夜猫子”。

我曾无数次地做梦回到过去，曾经的课堂、曾经的老师、曾经的同学、还有那无数次坐在课堂上考试的场景，一幕幕的显现在眼前，清晰如昨。

如果能重新回味过去，那些无限美好的，温暖的，善良的，深刻的，甚至是伤感的往事，都会因为过于美妙，而处在当下的环境中，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让人迷醉了，因为到底是知道了它们终究会在随后到来的风暴里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进而让自己润湿了眼眶。

一切像极了傍晚夕阳落幕之后，被墨汁一样的黑夜渐渐渗透进来的世界。

一点点吞噬，进而全部笼罩，而后消失了温度。

每个人身处在黑夜里所做的事情也会如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都有着各自的事情，对黑夜各自的书写。

那个时候的我们处在人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里，青春的我们被爱和不爱折磨着，在梦幻的象牙塔里沉醉着，为失而复得又继续失去而憔悴着，为看到希望却永远也到达不了希望的终点而迷茫着，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在横冲直撞。不过，那个时候的我们是幸福的。青春的朦胧，或者爱情的悲凉，一点一点的渗透进我们脆弱的心脏。

而当美好的岁月悄然消逝，我们也不再是黑夜里那只满心欢喜的“夜猫”，有的只是被无尽黑暗包裹下不知所措的迷路人。那些青春里的人，那些青春时光里的事，理所当然的被成长路上的印迹冲洗的一干二净，模糊了愉快和伤感的界限；那些青春里的愉快，那些青春里的爱恋，最终也因为过于短暂而在每个深夜里回想起来的时候变得无限伤感。

走在路上，看着来往的行人都顶着一张冷漠毫无表情的面孔，在街上匆忙地赶路，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只把孤单的影子留给大地，留给秋季里枯树上飘落的黄叶，留给深夜里低鸣地小虫。

只有那黑夜中街头的红绿灯，在没有车辆和行人的路口，独自变换着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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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待在黑夜里，尤其是在黑夜空旷的街道上走路，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就这么不停地走着，没有人打扰。直到道路两旁的店铺纷纷打烊关门，路两旁的灯也变得黯淡无光，我才选择裹紧衣服，走回家。

看着偶尔经过身边的汽车或者路人，他们急匆匆的驶离我的身旁，我不知道他们缘何匆忙，只能觉得他们在黑夜的边界中，悄然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