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动

沈铮程走后，甄郁节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裹着破碎的布条，他竟然那样对她，可是她却恨不起来，或许说看到他那样，她更多的是心痛。

“甄小姐，这是你的衣裳。”不一会儿，一位阿姨端着一叠衣服走了进来，放在甄郁节的身边，然后鞠了下躬，还未等甄郁节有所反应，便自行出去了。

甄郁节低头一看，是她曾经喜欢的浅粉色的衣裳，她对他说过一次，但是那时他只是微微一笑不做声。甄郁节理了理头发，换下了身上破碎的衣裳。

他始终不属于她，她亦如此，既然他们彼此都明知如此，为何还要这样纠缠，她自己的心里就真的放得下了吗？如若真的放下了，她又为何会应他之约而来，她真的只是因为形势所迫吗？还是，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是想要见他的。

甄郁节提起包，回头一看，看见那盒首饰盒还静静地摆放在那里，她知道那定然价值不菲，即便他再有钱，那首饰也不是如九牛一毛般轻言盖过。

“甄小姐，请留步。”甄郁节走出阁房后，突然在背后响起一男子的声音。

甄郁节回头一看，是那戴眼镜的在沈铮程身边的儒雅的男子。

“甄小姐，不知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这话是我自己的意思。”男子柔声地说道。

甄郁节迟了迟，理应说这种情况她该头也不回地走开的，但是她终究没有往前迈出去，而是点了点头。

“甄小姐，先生一直都没有忘了你，娶了现在的夫人也实在是形势所逼，你应该听过传闻，先生从没有碰过夫人的。”

甄郁节冷冷地直视着眼前的男子，她不知她如今除了以这样的方式来伪装自己，她还能怎样尽力做到平静。

“您之前爱吃的菜，爱穿的衣裳，先生从来没有忘过。甄小姐，其实先生背地里也为你做了很多事，只是你不知道啊。”见甄郁节没有说话，那男子继续说道，甄郁节不知说什么，只是对着他有礼地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她走出了那栋酒楼，回头一看，竟然觉得那酒楼独自矗立在半山坡，也是显得那么孤寂，她错过了飞机，顿时也不想再回去，在附近找了家酒店，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她梦见了曾经和沈铮程在一起时的样子，那时幸福的样子，这辈子她怕是再也感受不到了，她是那么想念和沈铮程在一起时没有一言的感觉，是那么令她感到惬意，没有大起大落的感觉，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似乎就可以到天荒地老了。

她曾经总以为人来到这世上是为了做一件单单靠灵魂所完成不了的事，她觉得她来到这世界就是为了爱情，所以曾经她那样义无反顾地扑了进去，她全身心，没有给自己留半点余地，可惜他今生今世是再无法明白她的那种感受。

甄郁节一觉醒来，天还是亮的，外头的黄昏洒在外头的江面上，在江面上泛着熠熠的光，沈铮程离开她时，她总以为他是因为钱，所以她拼命赚钱，后来遇到了斐尹振，他给了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从此她再也不用因为物质而为难，可是如今看来，她又是那么孤寂，她独自在黄昏中看着江边，心境是这边孤寂，没有人能够走得进来，似乎总是这样空荡荡，她也不知究竟是缺了什么。

这么多年，她以为她已经变得无坚不摧，其实内心深处依旧是孤寂，她有时想逃避整个世界，想逃避所有人，甚至想逃避真实的自己，她的内心深处是如此孤寂，如今看来是再没有人能够温暖，即便是斐尹振，她知道他一直想让她摆脱掉曾经，可惜她做不到，曾经已经深深植入她的骨髓，化为她的性格。

她想起沈铮程说的那句——从此我放你自由。那样的话，当他直直白白地说出时，竟然是那样一字一针地扎在她的心头上，令她疼到无法呼吸。

“喂。”她最终选择给斐尹振拨了个电话，她不知为什么，即便知道可能无法改变她此刻的心境，但是她此刻只想听听他的声音，似乎她还是活在这个世界中，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忘。

“喂。”她回道，但是许久没有说话。

“我在等你回来。”许久，斐尹振说道。

“我明日回去。”

“好，我明日派人去接你。”斐尹振静静地说道。

“好......”她应了声，不知该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她和斐尹振间似乎一下子变了很多，可能是她变了，有时候几年稳定的感情，要改变只是那么一小段时间内，就正如此刻，她的心变了，所以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如果可以选择逃避，她想她也会逃避他的。

第二日她在一路的思索中，一路逃避的心绪中终究还是回到了家，她从来没觉得回来是件这么快的事。

她许久没有见到斐尹振了，似乎斐尹振又清瘦了不少，她坐在车里远远地看见斐尹振在花园里给花浇水，穿着休闲衣，那么认真，似乎没有别的事可以打扰他浇水，在阳光下，他显得那么神圣不可接近。

她下了车，没有让侍女们出声，只是悄悄从斐尹振的身后走近他，她走到他的身后，他全然不知，于是她从他身后轻轻地抱了上去。

“我回来了。”她轻轻说道。

“回来就好。”斐尹振显得格外得平静，他放下洒水头，转过身抱住她，紧紧地，那感觉似乎是很害怕她会突然消失掉。

“想我吗？”她继续问道。

“想。”他言简意赅。

“尹老知道你今日要回来，准备了一大桌你爱吃的，你不要辜负了他的心意。”许久，斐尹振突然笑着拉着她的手慢慢走向内室。

甄郁节微笑着，她似乎从来没有对斐尹振有过类似于爱情的感觉，但是斐尹振却可以给她安全感，那是从来都没有人能够给得了她的东西，似乎全世界都抛弃她时，他永远不会抛弃她。

她坐在一桌子的饭菜前，看着一桌子的菜，久久不能言语，如若此生永远跟着斐尹振，她是否就真的能没有遗憾，在沈铮程再次出现之前，她觉得她最好的归宿就是斐尹振，而如今，她竟然开始怀疑了，她开始怀疑，她一声一声，是否就真的永远不会后悔，永远没有遗憾，人生往往很多事，都没有绝对的答案。

“郁节，今日菜是多了点，我知道你不喜欢，就当是给你洗尘洗尘，就破例一次。”斐尹振以为她沉默是因为菜多，他知道她向来不喜欢奢侈浪费。

“挺好。”她静静回了两字，然后吃着碗里斐尹振夹来的菜。

就那样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中，甄郁节吃完了饭，饭后和斐尹振逛逛花园，后来坐在一处靠椅上小憩，斐尹振命人拿来了婚礼时的安排事宜，问她是否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甄郁节侧过脸，静静看着他，斐尹振看着她的眼神竟然有一闪而过的孤寂而刻意疏远的神情，那抹神情深深刺痛了她，并不是因为他刺痛了她，而是因为她伤害了他，他应该多多少少听到些风声，但是他从来不会直白地说出。

“你还有什么要求就对小李说，他会尽量满足你。”斐尹振静静说道。

“没有什么要求了，我看都挺好。”

“那是邀请的名单，你要看吗？”斐尹振迟了迟，继续问道。

“不看了，你做主就好。”她说着躺入他怀里，就这样吧，一切就这样吧，让过去的都过去了，让现在美好的一切都不要结束。

她躺入他怀里许久，斐尹振才紧紧地抱住她。

“郁节，你回来我很高兴。”他轻轻唤道，她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着闭着眼，眼角不自觉有泪滑落，但愿一切都如此，从此再也不要有伤害。

“尹振，你说这世上有永远的爱情吗？”

“没有。”他轻轻应道，但是却又继续说道。

“郁节，爱情是短暂的，我们接下来会越来越像亲人，但是有一点，请你相信，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除非你要我离开。”

“我不想活得太累，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安静地来到这个世上，安静地死去。”或许是她最近感慨太深，不自觉地就说出这么一句无比凄凉的话，让斐尹振听了不禁心头一震。

“好，我答应你。”斐尹振应道。

甄郁节紧紧抱着斐尹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斐尹振把她抱进了屋，替她换了衣裳，帮她盖了被子，然后就那样静静躺在她身侧，他永远不会离开她，或许她所想要的爱情，也不过只是那么简单而已，没有所谓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相守两不弃，他永远在她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贪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