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毓秀的自白

“没错。小时候经历的苦难一样历久弥新。所以，那个起初救你于水火之中的人，你很难下定决心弃他而去。”毓秀沉静地说道。

饶了一圈，他还是要说，无法背叛太子。

“刚进府的时候，我只是寄人篱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对于偌大的太子府来说，也不过是添了一双微不足道的筷子罢了。”毓秀回忆道，似乎那是很久远的事情。

“有一日，我无意间闯入了太子的书房，起初我并不知道那是太子的书房。我生平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书，很吃惊。我把我能摸得到的书都摸了个遍。对每一本都爱不释手。”毓秀嘴角边有浅浅的笑意。

毓秀真的是一个很爱读书的人。听他平日里讲话，还有他给人的感觉分明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

“我就拿出一本看，还没看到一半，我又觉得好不容易有这样得机会，只看一本书太浪费了，就同时拿了很多本书，坐在地上看。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醒来时，太子就站在我面前，我吓得哆哆嗦嗦，却还是抱紧怀中的书。”

“那时太子也没有多大吧?”我问道。

太子比毓秀大个六七岁的样子，那时的太子大概像现在的毓秀一般年纪。

“是啊，”毓秀点点头，“太子已经不太记得我是谁了，只对我隐约有些印象而已。他见我这么爱读书，就特许我可以随时到他的书房翻阅书籍。”毓秀表情温和，令人温暖的回忆。

“我原以为几年后，我会考取功名的。太子以后要当皇帝，不说我能成为一个辅佐他的得力助手，起码我可以做一个忠心不二的臣子。”毓秀低沉地话语响起，他看上去充满了沮丧。

毓秀大概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他想要在几净窗明的环境下秉烛夜游，寻得内心的幽远而宁静。

“直到那日，太子突然把我叫到身前，问我愿不愿意为他做事。我一直想要报答他，自然说愿意。”

“他让你接近齐喑。”我说道。

“齐喑武功高强，太子从那日起就派高人指点，对我严加训练。在那期间，他也派人追杀过齐喑，但都无果。他说，所有的希望都在我身上了，我只能背水一战。”毓秀面无表情。

“只是，我奇怪太子对齐喑的态度为何突然急转直下。被太子刚带入府上的那几日，我和齐喑有过一面之缘，太子对齐喑很好的，齐喑对太子也很亲近。我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因为当时齐喑还小，太子并不知道齐喑在受重伤之后会变成鸟。他在皇后的诱导下，开始有危机感，把齐喑当成了假想敌，害怕有一天被齐喑取而代之。”之前齐喑曾经对我说过，太子就是在那时改变的。

“对，太子告诉了我原因。他在我面前不用隐藏，因为不论他做什么，我的立场都是唯一的，就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办事情。”毓秀坚定地说道。

“那你得知了齐喑的秘密了吗？”太子派毓秀探究齐喑特殊的体质，毓秀现在有没有答案。

“那日齐喑中了蛊毒，无药自解，还培养出一个灵虫。当时我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因为一早就知晓齐喑的血液异于常人，我很快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我问道。

“想明白了，也许杀死齐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也就是我到现在都没有下手的原因。我一直在等待时机，虽然我并不知道真正的时机是什么时候。但我必须完成太子给的任务，必须将其除之而后快。”毓秀又变得凌厉起来。

“毓秀，就算你把齐喑杀了，又能怎么样。”看着毓秀又变得冰冷的表情，我痛心道。

“我并不想杀齐喑的。第一次在宫里见到他，太子对他说我是个孤儿，他并没有对我有任何隔阂，而是对我就像普通的玩伴。就冲这一点，我就很感激他没有以一个皇子的身份睥睨我。

过了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那日在山中见到他，他还是如年少时俊逸潇洒。他虽然对我有所怀疑，心存戒备，但架不住他善良不计较的本性，我们一度相谈甚欢。

在接到太子给的任务的时候，我觉得杀谁似乎没有分别，即使得知那个人是齐喑，我也没有觉得无法完成。可是现在我觉得还是有分别的。起码，我是不太情愿的。”说到最后，毓秀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毓秀，齐喑现在在哪里。”我觉得我找到了突破口。

“他被关在了密室里。”毓秀不经意地说道。

“怎么才能帮助他逃出去。”我红着眼睛问道。

“我就可以帮他出去，因为钥匙就在我手里。”

毓秀真的会答应把齐喑放出去吗？

“罗蔓，刚才我在那里想了很久，”毓秀指着那片桃花林，“那日我们进入的虚幻之境，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什么？”我想起了那日看到的奇怪的景象。

“那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想法。”毓秀沉沉地说道。

“我不太明白。”

“第一个看到的桃花林，是你的欲望。其实话说过来，你是没什么欲望的。你希望的只是安稳，平静，快乐的生活，这是每个正常的人都会希望的。”

“第二个厮杀的场景，是糅合了我和齐喑的欲望。厮杀中有齐喑对我的怀疑，和对太子的猜测，他知道他和太子之间也许会有一场迫不得已的争斗。”

“第三个是我的欲望。那个形单影只的身影就是我。”

说到这里，毓秀低下了头。

当时看到那个身影我还觉得很可怜，没想到竟然是毓秀的内心世界。

“毓秀，你会找到一个明媚的女子，和她共度一生。”我心中一酸，柔声说道，安慰人的时候，好像只能这样说。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毓秀摇摇头，“一生这么长，该如何度过剩下没有你的岁月?一生又这么短，去哪里寻找第二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