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耳边江湖起风云，身畔好友意以多

曲鸣从小便在困顿的环境中长大，这一行男女，自己在踏入江湖之前便是见也是极少见，后来在江湖中，形形色色的人物见了不少，见识也长了不少，故而也识得那些人的打扮，可是见王潇倒似是司空见惯，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埋头品那乌龙酒了。

曲鸣心中奇怪，便问向王潇：“看来王潇兄平日里的生活也是极为富庶，不想我，自小便是穷人家的孩子。”王潇听曲鸣如此说，忙道：“阿米兄误会了，我绝非此意，只是这样的人见多了，他们多是纨绔子弟，整日里花着祖辈的钱财，混日子罢了。兄台莫要这么说自己，我记得有个圣人叫孟子，就曾说过有才能的人是不论出身如何的，原话是我忘了，我对于这些文墨，本来就不很在行。”曲鸣笑着道：“我并非此意，怕是误会了。”

王潇笑道：“我明白。你看这些人，定然是从北方远道而来的，他们所穿的衣着，皆是十分华贵，那风毛出得如此好，必定是上好的动物毛皮，这些人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还出来，十分放松，必定不是有事情要办，定然是来此游玩，有这样闲情逸致的，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每日无所事事，他们的生活，富贵却没有什么乐趣，并不值得人羡慕。”曲鸣看着这一群人，听着王潇的分析，感到十分在理。那一行人说说笑笑，谈论得极其开心。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你们可知，中原出了大事了。”

众人正愁没有乐子可寻，听见这少年说有这样的大事，便忙凑近了，好听个明白。曲鸣也侧耳听着，想听听自己在璇玑室的三个月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潇也停下了手中的酒杯，留心听着。

只听那少年说：“这中原武林的盟主，让魔宗的人给杀了。”

“什么？”围在那少年身旁的几人纷纷惊呼着，其中一人道：“我只知道这些人武功低微，想不到如此不堪一击，还真是没有想到，快说说，究竟是怎么被杀的，我听说，那盟主还很年轻呢，还是刚当上这盟主不久。”

“是啊，是啊”有人说道：“这个短命鬼，这盟主的座位还没暖热呢，就被人杀了，还真是好笑，看来他要被记入史册了，毕竟这么短命的盟主，还真是少见。”

那少女急着说道：“你们别吵，究竟是怎么被人杀的，快说来听听。”

一人道：“温妹妹，你别急啊，听三哥慢慢地说。”曲鸣也想听这人说自己是如何被魔宗之人杀死的，心中也怪那人打断那个叫三哥的人的话。

那个叫三哥的人说道：“当日在碧血阁选阁主，这阁主其实就是中原武林的盟主，有一个年轻人，叫做曲鸣，侥幸夺得了这阁主之位，说是侥幸，不如说是中原武林众人没有什么本事，就凭一个小子也能当上阁主？当日若是换了你我，定然也能把那些个人打得落花流水。”

“是啊，三哥最厉害了。”有人说道。这个叫三哥的人也不推让，只是说道：“虽然我的功夫厉害，但是我却也不屑于去争一个碧血阁的阁主，宋人软弱的紧，这阁主之位便是让温，妹妹去，也是做得的。”

那女子说道：“三哥太夸奖我了，快说，快说，那曲鸣究竟是怎么了？”

“那曲鸣，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把老阁主给打败了，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还把那老阁主给杀了。你们可知那老阁主究竟是何人？”这叫三哥的人讲着还不忘吊人胃口。那女子果然急于知道结果，马上催促他。那人喝了一口茶，又吃个了蜜饯果子，说道：“这阁主就是这个曲鸣的亲爹。”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叹，曲鸣将头低下，把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王潇此刻冷冷地一笑，低声说道：“这群人，还真是会寻人的短处说，且不说是否是真事，便是真事，这般作为谈资，也太缺德。”曲鸣继续低着头，低声说道：“做得，便也不怕人说了。”

王潇又是一笑：“这群人，不懂得在合适的地方品尝合适的酒，他们只道是这乌龙镇是个小地方，没有好酒，殊不知这酒虽然没有北人酿的烈，但是要醇香许多。”说罢，又低着头喝酒，吃牛肉。曲鸣静静地看着碗中的酒，澄静的酒面倒映着自己的面容，他看见自己，胡子拉碴，面上被阳光照得黑了许多，眼角多了几分沧桑的感觉，眼眶是发红的，像是喝醉了一般。王潇看见曲鸣在对着碗中的酒照着镜子，便道：“照镜子，是在怀疑着自己，还是沉醉在自己的往事中？”

曲鸣没有回答，只是听听那些个年轻人究竟在谈论些什么，是否还是和自己有关。

只听见那人说道：“这曲鸣要杀自己的亲爹，金焰圣宗的人看不下去了，要出手相救，不料却和人打起来了，最终这金焰圣宗势单力薄，还是让曲鸣得了逞。这曲鸣杀了自己的亲爹，怕再被金焰圣宗的人追上，便带了他爹的尸体逃跑了，据说，他逃跑时还带着自己的姘头，说这人也真是口味独特，他那姘头少说也有三十岁了。他带着那两人逃跑，半路又把他的姘头给杀了。”

“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姘头呢？”其中一人问。那个叫三哥的人，又喝了一口茶，吃了个蜜饯，说道：“那是他那姘头和自己的亲爹睡到一起了，所以他才要把自己的亲爹杀了。”

曲鸣听到这里，心中万分愤怒，便要起身去给那人教训一顿。正在此时，王潇拉住曲鸣的手腕，说道：“阿米，我不知你和那曲鸣是什么关系，和这中原武林又是什么关系，但是这几个人你还是不要招惹。他们虽然是满口的胡言，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普通的北方贵族，多半是和皇族有关系的，此刻他们只是图个嘴上的痛快，你就当做是没有听见，不必理会，忍这一时，便会少去很多麻烦。”

曲鸣已不再是那个莽撞的曲鸣了 ，此刻王潇一提醒便顿然醒悟，埋头吃喝，虽然听着那群少年胡言乱语，却不再理会。

那少年陆陆续续地说道：“金焰圣宗的人在碧血阁布下了埋伏，就等着曲鸣自投罗网。曲鸣起初还撑得住，到了后来，身上的银子花光了，不得不回碧血阁去偷点东西倒卖一番，所以正好被埋伏好的人捉住，不过，这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众人搭腔，问着曲鸣究竟是如何让魔宗给杀了的。只听那人说道：“这金焰圣宗的掌门，虽然是个女的，但是却是个狠角色，她亲手将那曲鸣制服，可是曲鸣竟然色胆包天，想要占那女掌门的便宜，那女掌门岂能愿意？所以就把那曲鸣给杀了。”

众人听到故事的结局，纷纷拍手叫好。

这时又感到一阵寒风吹进，原来是有一人掀开了门帘，那人向外望了一眼，说道：“雪小了许多，不如我们踏雪寻梅，也学一学那些文人的雅趣。”

那女子显然是分乐意，起身取过斗笠，便要冲向门外，旁边有一人拿着马鞭递给她，说道：“莫要忘了马鞭。”那女子回头取过马鞭便出去了，这群人陆陆续续地出去了，不久便听见马蹄阵阵远去，那群人的桌子上满是残骸，留有一块碎银子在桌上，做结账用。

王潇笑着说道：“果然无知无畏，这中原武林，岂能是那般儿戏一样。我所看到的中原武林，虽然是散沙一般，但是若是聚合起来，定然可以发生巨大的作用。阿米，你这一身功夫着实了得，我十分佩服。我本来以为中原武林的能人都不再了，想不到遇见了你。”

曲鸣笑着，饮尽杯中的酒。王潇又道：“我家在中都，虽比不上皇宫，但是也是世族，不是一般百姓，阿米，你和我这么投缘，不如以后你就在我家，保你有不尽的富贵。”曲鸣摇摇头，说道：“我此生，除了找到我的爱人，便再无他愿了。王潇兄的好意，恐怕是要白费了。”

王潇笑了几声，说道：“也罢，有句话叫做人各有志，阿米，你便是这样的吧。”曲鸣笑着点头。

雪虽然小了许多，但是赶路还是不方便的，这二人便又逗留了一个晚上。这晚上，外边的大雪映得窗子都是亮的，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发出不易察觉的声音来，曲鸣却听地真切，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想着自己的赵琼，此刻该是身居何处。

王潇在床上躺着，睁着眼睛，也是未能入眠。他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好手，自己天生神力过人，甚少遇到敌手，可是自己在临安树林中却被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制住，此人若是能够为自己所用，自己便是如虎添翼，可是如果不能，自己却要当心了。这二人都到了四更的天，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早上，天亮得甚早，大雪照得十分光亮，天晴地很好。

曲鸣和王潇刚出客栈的门，便感受到了切骨的寒意。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阳光十分好，却冷地出奇，北风刮在脸上，像是被利刃刮过一般。王潇说道：“这样的冬天，才是冬天。”

二人紧紧衣服，继续赶路。这日，途经开封，便已经到了金人的地界了。开封自古便有帝王在此设都城，又称东京，汴京，南北交通往来，货物云集，繁华十足。这二人在开封购置了皮衣皮毛，均是极好的毛皮，防寒耐冻。纵使这二人再不怕冷，这越来越靠北，便越来越冷，因此二人还是置办了不少的棉衣。行至此处，宋钱不能使用了，但是王潇身上带着许多碎银，还能使用。王潇知曲鸣所带银两不多，多数账目便都是自己付，不过王潇并不在乎这些银两，他所看中的是曲鸣。

曲鸣知道王潇的心思，可是他无心功名，故而受用时心中便有了几分顾虑，可是见王潇闭口不提此事，又稍微安下了心。

到了开封，便走的快了。二人一路北上，到达中都之时已经接近年关。中都虽然是金人所占，但是随处可见的却是汉人的风气，有着金人服侍的，也有着汉人衣衫，不少人家在准备着过年，这点到是与中原无异。

王潇邀请曲鸣到自己家中做客，但是曲鸣并未同意，和王潇告别后便直奔金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