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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难熬的冬季
进入冬季,是一年之中最难熬的日子。
白天,原本热腾腾的食物送到他们手上时,都变成冷冰冰;连饮的水,在室内放上一会儿就会结成冰;人留在监狱里,不时要走动走动以避免手脚冻僵。
去到夜间,没有阳光,室内更冷,风势会变得强劲。但不能把自己绑着来睡觉,因为天气太冻,很多人一觉睡醒,会发现手脚己被冻死。 为了避免这种事,犯人大都不敢在晚上入睡。
在这与世隔绝的牢笼里,奥尔丁顿没有外面的消息,不知道南方战情如何,不知道母亲的如意算盘打响了没有,更不知道杜德有没有生他的气。他经常梦见桸城枉死的军民,不论在白天还是黑夜,只要一想到那些惨死的人,还有无辜遇害的继母和弟弟,就会令他意志消沉,郁 结难过。
冬去春来,溶雪之时,是死亡的高峰期。
奥尔丁顿再次因梦见桸城的军民惨死而惊醒,黑夜中的风声如冤魂索命,奥尔丁顿一个不小心滑到,被一阵怪风拉扯出窗外,幸后同室窗友出手抓住他,才保一命。
室友和他几乎都没开口聊天,平常他都视对方如无物,加上奥尔丁顿因桸城的事,老把自己封在象牙塔里;不过室友长期独自一人被关在斗室里,此时来了一个人,与他一同度过了严寒的冬天,开始习惯每次张开眼睛就会见到奥尔丁顿。因此,他不想失去奥尔丁顿,再次回到独单一人的日子。
奥尔丁顿向他道谢,打破了两人长期的沉默。
渐渐地他们开始说上一,两句话,然后有一天奥尔丁顿说出他犯下桸城事件,对方起大姆指说:“有种,比我杀更多的人!”
室友己经五十五岁,原本是沿海的盗匪头领,为了钱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后犯案过多,被补送来雪山监狱。
他对自己所犯的事没一点后悔,他说:“己经做了,有什么好后悔?”
室友讲起以前当盗匪的风光日子,喜上眉梢,口若悬河,没一点悔意。不过,他打算出狱后,去一个炎热的地方种果树。
“不想再做大盗?”
“想,不过更想住在温暖有阳光的地方,吃自己种的果子直到死的一日。”
他们己经很久没见过阳光,奥尔丁顿开始明白他对阳光的渴望。
室友笑着说:“小子。我告诉你,人的一生很短,一眨眼就过去,有什么事要做就要尽快去做。你以为自己还有几十年命,不过能够长大成人,活至老死的实在不多,很多人都是突然之间就死去。”
奥尔丁顿想到他的弟弟,才只五、六岁就死于非命。
“也许今晚,一阵怪风吹来,你或我被卷出窗外,谁知道?所以,出狱后,尽避做你想做的事,否则到你死时,就真的会后悔自己当初这个不敢做,那个又不没去做。”
奥尔丁顿认同他的话,他告诉自己,出狱之后一定要加倍努力,一定要帮王子杜德登上皇位,这样才能为自己赎罪。
重新打起精神,与室友一起努力撑过春天。 好不容易撑过一年,在进入严苛的冬季来临前出狱。
第一眼就看见王子杜德的手下尤利塞斯在监狱外接他,奥尔丁顿心里很高兴。
若不是他被法庭判给母亲看管,狱卒必需要把他送回母亲的家,他一定会跟尤利塞斯离开。尤利塞斯匆匆跟他说了两句,碍于法庭的判令,奥尔丁顿不可以私下离开首都城,故此悄悄约好在深夜离开。
傍晚,奥尔丁顿回到首都巴纳,被送回上城尼克大宅时,来迎接他的只有管家和仆人,奥尔丁顿感到纳闷:妈妈难道忘记了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
仆人回应说夫人今天在皇城作表演,又说夫人这次的表演十分精采,很多人看了一次又一次,仍然感动不己,原本只表演五十场的舞蹈,竟变成一百一十场,皇室竟破天荒请夫人及舞蹈团在皇城表演。
接着,奥尔丁顿从仆人口中打听尼克跟母亲的事,并无异样。
还没离婚。 奥尔丁顿有点失望。但对他俩能结婚的事,一开始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奥尔丁顿洗过澡,剪短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消瘦了很多,不过精神奕奕。
奥尔丁顿期待着回南方后,要加倍努力补偿过错。
吃晚餐时,餐桌上来了一个瘦削但精悍的老人,管家称呼他为“主人”,他是尼克的父亲 – 伯爵尼克。 他和奥尔丁顿互看了对方一眼,他反对儿子娶希拉瑞莉,但他对她的儿子-奥尔丁顿并没有表示喜欢或不喜欢;同样,奥尔丁顿不喜欢尼克,但对于他的父亲,没有一点讨厌他的感觉。
两人安静地用餐。
伯爵尼克有着和他儿子一样硬如钢铁的短发,像银针似的竖在头上,双目炯炯有神,像奥利弗那样蕴藏着智慧的光芒,也许就是这一点令奥尔丁顿觉得他与队长尼克有所差别。 老人除了左脚有点破,走起路来一枴一枴的之外,他很健康。 从外表上看不出已屈七十高龄,一般人都认为他顶多五十岁。
管家向老人说,他的朋友有事要晚一点才能来探望他,老人听后有点失望。然后打量起奥尔丁顿,开口问:“你会下棋吗?”
“不。”
“算吧,我教你。”老人有点不悦。
他不等奥尔丁顿是否同意,就命管家拿棋盘出来。
时间尚早,也没事可做,奥尔丁顿便答应老人的提议。
老人先把下棋的玩法和规则说明,然后他们开始玩。看似简单的棋,下了两盘棋,奥尔丁顿皆输掉。奥尔丁顿认真地下第三盘,仍然输得一败涂地。
老人的朋友来到,奥尔丁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朋友笑呵呵地下着棋,说:“想不到你手痒得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他颇有天份。”
“是吗?”
棋局才开始不久,老人己吃掉朋友一只棋,朋友立即叫道:“哎呀,你下手大很了。小心我不再跟你下棋!”
老人出名爱下棋,他自负棋力高,只跟棋力相当的人下棋,故此他的棋友不多,加上近年好几位棋友相继因老病身故,可以下棋的人更少。
“我才不怕。不用半年时间,那孩子就可以取代你。”
朋友哼了一声,两人认真地下棋。
奥尔丁顿半夜醒来,望向窗外,尤利塞斯己经在大闸门外的角落等候。他走去母亲的房间,房里空无一人,他写了一封便条给母亲,告诉她自己要去南方,可能有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要她保重。 写完之后,赶紧去会合尤利塞斯溜出首都巴纳。
深夜,大家都睡了,大宅十分宁静。
奥尔丁顿躡手躡脚离开大宅,走过后花园,来到后门大闸,一辆马车正巧停在闸门前,守卫打开闸门。他见到跳舞老师走出车厢,接着是他的母亲。
奥尔丁顿立即走上去欢迎母亲。 伯爵尼克不喜欢这位媳妇,所以不准她从正门进出。若不是为了见奥尔丁顿,她不会回来这幢富丽堂皇的大宅。
今天去了皇城表演,舞蹈结束了,但希拉瑞莉仍无法抽离。当她见到奥尔丁顿,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她误将奥尔丁顿当作杜德,双手紧紧的环抱儿子。
“你回来了。我的爱。”希拉瑞莉喃喃地底语,把奥尔丁顿抱得更紧,似乎只要一放开他,就会消失无纵。
“妈妈?”
“奥尔丁顿,欢迎你回来。”跳舞老师情绪异常亢奋说:“如果,你可以早点回来就好了!”
奥尔丁顿从老师的身上闻到酒味,这位滴酒不沾的舞者竟然破格饮酒。
“你饮酒了?”
“是,今日真是绝妙的一日!“恋海”绝对会成为流传千古的经典,只是想不到这样完美的经典之作,在皇城的花园里表演,还可以有此巨大的突破!希拉瑞莉带我们进入了美妙的世界!是天国的世界喔!你能明白吗?我好像置身于天国与凡间……噢!我到现在仍无法完全相信如此美妙时刻己经结束,跟本无法相信自己又回到枯燥乏味的世界!”
奥尔丁顿完全无法理解地望着跳舞老师闪闪发亮的双眼,平常沉静寡言的他,今晚变得异常雀跃多话,英俊的面孔充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兴奋,相比平常的他更令人着迷。
说完,老师的身体不自觉地舞动起来,简单的一挥手,一个小小的跳跃,已牢牢地吸引着奥尔丁顿和守卫的目光。
“你醉了。”
舞蹈老师特里维康转了一个圈停下来,干脆俐落。他傻呼呼地笑着说:“是,我醉了,真希望永远都不会醒来。”他傻笑一阵后说:“你看,希拉瑞莉到现在仍在梦中,哈哈。”
奥尔丁顿叫守卫送特里维康上车离开,他自己扶母亲进去,老师被推进马车厢里时仍不忘向挥手道别:“希拉瑞莉,奥尔丁顿,祝你们有个美妙的晚上!晚安。”
奥尔丁顿向特里维康道晚安时,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角落,见尤利塞斯躲在后面向他打了个离开的手势,他回对方一个手势“多等一会”。
希拉瑞莉与儿子慢慢走向大宅,经过前门的花园喷泉时,特里维康的马车己经远去。
两人走过后花园,来到大宅前门。
满月之夜,繁星闪砾,星月光辉把美丽的花园照成深黑与银白的世界。
希拉瑞莉忽然走上喷泉的石阶上,脱下外套,她仍穿着白色轻纱的“恋海”跳舞服。沿着石阶,跳出灵巧优美又富有节奏的舞步。
月光之下,希拉瑞莉如夜之女神,凡她走过的每一寸地方,都被付予了生命;奥尔丁顿仿佛能听见夜风奏出美妙的音韵,喷泉中的四季女神像及四周的花草都随希拉瑞莉而舞动起来,热闹欢欣的嘉年华会开始了。
希拉瑞莉以优美的旋转花舞步,沿着喷泉石阶跳了一周,回到奥尔丁顿的面前,伸出双手,微笑说:“来,陪我跳舞。”
“不,我要走了。”
希拉瑞莉跳下喷泉石阶,灵巧地围绕他身边转了一个圈。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跳舞。”
最后一支舞?
奥尔丁顿有点困惑,舞蹈在母亲的生命中占有极重要的部份,因此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希拉瑞莉拉起儿子的手,说:“所以,今晚你不可以拒绝我喔。”
湖水蓝的眼眸泛着迷惑人心的光芒,今夜的希拉瑞莉似有着无穷的魔力,奥尔丁顿完全被迷住,无法拒绝,与希拉瑞莉一起进入她的梦幻世界。 希拉瑞莉今天去到皇城里的花园,在花镜回廊表演近日火红的舞蹈剧“恋海”。
花镜回廊是杜德说无法忘怀失踪的妻子,拒绝她的爱意的地方。在这美丽如天国的皇家庭园里,她被打入痛苦的地狱中。在繁花盛放的季节,她用舞蹈告诉世间万物,无法改变爱慕杜德的心,令她时刻活在冰冷的深渊之中,尝尽世间的煎熬。
她的心己经无法再承受沉压多年的苦楚,身体因长年过度练舞及酗酒而变得虚弱无力,手脚己经麻痺僵硬。她知道,过了今夜,她不能再跳舞了。
此刻,希拉瑞莉全情投入舞蹈之中,不停地续舞动身体,要燃烧尽体内所有的精力,直至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