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素儿，是你么？”哪怕现在的苏素儿对他认识得完全透彻，听了这句话，心脏依旧不可避免的一阵紧促。
他手心的热度透过单薄的衣服传到她身上，简直让她不可遏制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不定声色的挣脱他的禁锢，对他疏离而淡漠的回了句：“秦公子。”
“素儿，你……不记得我了吗？”秦川容面容上有显而易见的失落和悲伤。
苏素儿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冷笑，你为什么还要期盼我记得你呢，记得你曾带给我的伤害、记得你杀我之仇么？！
苏素儿面无表情：“当日秦公子大婚，我有幸与净尘宗的无尘一起来见证过你的婚礼。”
“不，我不爱她的。”秦川容几乎下意识的解释。
是，你不爱她，你不喜欢我，像你这样的人除了权势地位你还爱什么！
“秦公子，这与我无关。”苏素儿看着秦川容，一字一句道。
“素儿，你还在怪我吗？”
“请秦公子叫我白素，还有，我并不知道秦公子你在说什么。”
秦川容，你为什么要纠缠着以前的苏素儿不放呢，不应该是你最想她消失的吗？那为什么你口口声声不忘旧情的样子？！
“也许是我的样子像你的故人，也许是我的名字像你的故人，或者二者都有，但是，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那个你熟悉的苏素儿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苏素儿不再理会受伤中又带着迷茫的秦川容，转身向松月阁的方向走去。余知涟与赵扈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上苏素儿。
松月阁在真武峰上，楚几仁原本是真武峰的长老，而她父母是楚几仁的弟子，住所自然就在真武峰上。所以其实秦川容的疑惑也是有道理的，明明是掌门弟子，却住在真武峰。
余知涟看着眼前的松月阁，有些惊奇的道：“我也在真武峰住了两日了，竟没有发现这地方！”不过转瞬又笑了起来，兴奋道：“素儿你现在住在真武峰上的话，那与我就近了，我可以时常来找你玩吗？”
苏素儿点点头：“当然可以。”可是在落阳宗的日子怎可能这么轻松，估计她们见面的时间都不会很多。只是这些在看到余知涟笑意盈盈的脸庞时，她便没有说出口了。
“真羡慕你们两个，还在一个峰上，可怜我一个人在雪峰！”赵扈有些气愤的撇撇嘴道。
“诶，你们知道吗，雪峰那山峰上真的有雪啊，这两天快将我冻死了！还有我的小花，一上去就冬眠了都！”他夸张的吸了吸鼻子，想起那寒冷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小花？”余知涟抽了抽嘴角。
“是啊，就是我那条小蛇啊！它叫小花！”赵扈有些得意的炫耀道，他的小花可好看了！
“呵呵……”余知涟表示对这个名字无语。
正说话间，松月阁的大门从里打开了。
苏素儿看着一脸憔悴的三师兄，有些担忧。
许流寒先是看见苏素儿愣了一下，随后又好似想起了什么，面色难看的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苏素儿目光落在他身后背着的行李上，恍悟。
她上前几步，正欲说话，忽而门被彻底打开，一陌生的声音从里传出。
“许流寒，你堵在门口不走干嘛呢，我告诉你，今天掌门的弟子就要过来住这儿了，哪怕你再闹腾也没有用，还是快些搬去别的地方吧！”一弟子语气有些不耐的冲许流寒吼道，打开门，就见有三人站在门外，其中一人他还认识，他们真武峰新收的弟子，天赋上等的余知涟。
“余师妹，你怎的来这儿了？”他笑容热情，与之前对待许流寒的样子截然不同。
苏素儿握了握拳头，心中像是被什么划了一下，尖锐的疼痛。那是她三师兄啊，在这真武峰的地位竟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余知涟并不认识与她说话的这人，但见他穿着真武峰弟子的衣服，又唤她师妹，便也点头唤了声师兄。想起方才他说的话，又指着苏素儿道：“这是掌门新收的弟子。”
那弟子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开口唤了一声：“白师叔！”
在落阳宗辈分很重要，苏素儿为楚几仁的弟子，自然要比普通弟子的身份要高尚许多。
苏素儿点了点头，看着沉着脸背着行李就要走的许流寒，急忙开口道：“三……这位......，请留步！”
许流寒僵硬着身形站在原地，又不知道站着干嘛。半晌苦笑，难道他还在期盼那个叫白素的会让他留下？
可下一刻，他便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公子便是我……前师兄师姐的弟子吧？”苏素儿面容不可抑制的扭曲了一下，自己的父母变成了自己的师兄师姐，这关系简直混乱加别扭。
许流寒没有出声，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苏素儿看着这样的许流寒，鼻子微微泛酸，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道：“这里曾是我师兄师姐的住处，而你又是我师兄师姐的弟子，万没有将你赶出去的道理。”
许流寒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她，见她眼中满是认真的神色，迟疑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只需要一个小院子即可，你依旧可以住在原处。”
“这怎么可以？！”那真武峰的弟子连忙道：“白师叔你是掌门的弟子，怎可与他一个男子共住一处？”
“公子慎言，这松月阁如此之大，哪里就是共住一处了？更何况我一来便将前师兄师姐的弟子赶走，这不敬长辈的帽子我可担不起！”
那弟子还欲再说什么，却在触及到苏素儿清冷的眸子时，将口中的话都咽了下去。
苏素儿知道那弟子担心什么，便又道：“既然这松月阁师父已经将它给我住，那么我便有权利决定这松月阁的事情，出了什么事也有我担着，你大可不必担心。”
苏素儿走进松月阁，经过许流寒身旁时，轻声说了句：“进来吧。”
既然她已经进了这松月阁，那这里的人和物她都会拼力守护。
许流寒面色挣扎半晌，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明明他该走的，便是知道只有一个小女孩住在这里他也不该在继续厚着脸皮往里走。可是这是他的家啊，他所有的记忆都在这里，他师父师母的家也在这里，他想守护这最后一点温暖……
苏素儿走进大厅，穿过回廊，她一步一步，将松月阁慢慢的走了个遍。
“哇，素儿，这松月阁可真大真气派啊！”于知涟站在桥上，低头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五彩斑斓的小鱼，忍不住叹道。
“素儿？！”许流寒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素儿喃喃道。
苏素儿望着失神的许流寒，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你比我年长，也比我先入落阳宗，可以叫我素儿。”
余知涟与赵扈呆呆的看着苏素儿，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苏素儿笑！
许流寒呆呆的重复：“素儿？”
他之前便知道她叫白素，可听到素儿这个名字时他仍忍不住会恍惚，此刻看着苏素儿的笑脸，她的脸与小时候苏素儿的脸重合起来，让他混淆不清。
苏素儿走到一间木楼前，那木楼比之进门时的房间算是破旧荒凉了，木楼正对着那小院子里的一棵大树。
“我就住这里了。”苏素儿一锤定音。
赵扈一听便几乎要跳起来道：“这里？你不会开玩笑吧？！你逛遍了这整个松月阁，就选了这么个破地方！”
苏素儿被他强烈的反应下了一大跳。
“是啊，素儿，又不是没地方住，何必住在这里呢。”余知涟也劝道，在她看来，这里简直比她之前在将军府的住处还不如呢。
许流寒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虽然不想她住在他师父师母师妹的地方，但住在这里也实在是……
因此也硬邦邦的道：“你再换个地方吧。”
苏素儿：……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地方，刚一眼看到，她便觉得这里与荒山她师父的房子有些相似，还有门口这一棵大树，都让她觉得这里很好。
她认真的看着他们道：“我是真的觉得这个地方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众人在她眼里看到了坚持，便也不再劝她。
如苏素儿预料的那样，自从那日之后，余知涟与赵扈都投入到紧张的训练当中，她几乎一月也见不了他们几次。
而苏素儿每日都呆在松月阁，楚几仁也并没有要她学什么，仿佛将她这么一个人就遗忘在这里。
许流寒住在前院，与她所住的地方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也从不来她住的小院。
落阳宗有一间藏书阁，里面有着许许多多的修炼法术的书籍，每月才会对落阳宗弟子开放一次，落阳宗弟子每次也只可借出一本，不得外传，不然便会视为落阳宗叛徒，惩罚相当严厉。
苏素儿曾去过一次落阳宗的藏书阁，却惊奇的发现里面的书小部分她都在荒山的那间小黑屋中见过，剩下的大部分却是非常浅薄的法术修炼知识，对于刚入门的弟子倒正合适，但对于她却没有丝毫的用处。
渐渐地她便也不去那藏书阁，只抱着那本从荒山带出来的书，日日在她的小院子里琢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