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刻碑
电话那边的铃声一直响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随后才有人接通,电话那头一个很不友好也很不耐心的语气顿时传了过来。
‘喂？你是哪位,我正在忙着呢！与此同时,电话里面竟然还传来了女人的娇喘声,我顿时一脸懵逼。
我当时很怀疑我是不是打错电话了,于是乎我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然后让我找来的伙计，孙四眼再给他打了一个过去,果不其然,这一次接电话的依旧还是这个猥琐的家伙。
‘喂？谁阿一个个的,大白天神经病是不是,老子一个大男人也用得着电话骚扰么？’与此同时,令人血脉贲张的娇喘声同样也是如期而至。
我顿时不耐烦的将手机从孙四眼的手中抢了过来,随后直接吼道：’我是老陈介绍的,明天去抬墓碑,一个人给两百块钱,来还是不来,赶紧的给句话吧。’假如要不是这一次实在是缺人的话,我是真的不想请他来的,毕竟就凭借刚才的通话内容我就能断定,这个家伙竟然大白天的就干这种事情,所谓’白日宣淫’,这也太那个傻了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闻言之后顿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恨不得要把电话都给吼破了。
‘来！怎么不来？说罢,具体去哪一个村子？’
‘明天早晨一大早就在王庄集合！’说完之后,我就立刻把电话给挂断了,老陈这个家伙真是太不靠谱了,这种家伙也敢拉进来我们掌棺人的队伍之中,对于这种大白天就敢真刀真枪,提枪上马的人物来说,我突然之间觉得孙四眼这个小猥琐顿时纯洁了不少。
但是没有想到,孙四眼听了我这句话之后,顿时两眼发青,随后面对着我退后了几步,语气颤抖的说道：’阳哥！您让我大老远的从这市里边过来,就是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抬棺材的活计啊？’
我闻言之后,本来就被李天行这小子给气得不行,直接就狠狠地瞥了孙四眼这小子一眼,随后不屑地说道：’咋了,四眼你小子莫不是也瞧不起掌棺人？’
孙四眼听完我这句话之后,差点儿就给我跪下了：’阳哥！我怕鬼,更怕死人,求求你老放过我吧！’孙四眼此刻脸庞之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极为精彩,恨不得已经就要哭出来了。
我哪里能够放过他,直接就冷笑道：’少在这儿给我说废话！现在加上你正好八个人,掌棺是人数正好正好的,你要是走了,我去哪里再找一个人过来帮我？’
‘别跟我废话,我是不可能放过你的,你就乖乖的跟我先把这个棺材给抬完了之后再说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够无情的把孙四眼给拖下水了,毕竟孙四眼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要是临阵脱逃,我还真想不出办法来去找第二个人来顶替他！
孙四眼顿时就一把保住了我的大腿,随后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了起来：’阳哥,你不带这么玩我的呀！当初你还告诉我这个行当见识的人多,运气好了就俩漂亮女人也能够碰上,可是这些不都是死人么,我要的漂亮姑娘要是都死了,就是再漂亮他顶个屁用啊！’孙四眼显然是一脸的委屈,但是一时之间看着我冷若冰霜的神色,想走又不敢走,况且我的手中还有着不少他手里的把柄,要是我把这些把柄都给抖擞出去,只怕是他爹都能够直接出手杀了他了。
我则是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脸色,然后朝着他笑了笑：’怎么了？我也没有骗你呀！漂亮姑娘死了之后也是需要人掌棺的呀,而且我们这一行,不管是谁在几岁的时候死了,还不都得咱们亲自来抬棺材么？’
孙四眼这个人内心是十分之怂的,我这一番话出来,配上我那一副不寒而栗的表情,顿时他便屈服了,直接站了起来,像是认命一般地说：’行！姓胡的,今天算是小爷我栽在你手里了,不就是抬个墓碑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看着孙四眼撸起了袖子,将自己跟白条鸡一样的肌肉露出来仿佛要英勇就义,大义凛然的样子,我的心中顿时不由得狂笑起来。
到了后来,有一次我问他,四眼,有没有后悔过跟着我干？
孙四眼说：哪能呢,我要感谢阳哥带着我入行,哪里还能后悔呢？
完事之后,我便和孙四眼骑着家里那辆老旧不堪的破摩托,一路上马达轰鸣的抵达了镇子,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要把墓碑给提前买好的,然后明天就可以将墓碑给直接扛回去,后天就可以立碑了,要是明天再来通知,那么时间上可能会有一些紧张。
等到了镇上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孙四眼说是要去一趟银行看一看他爸爸的钱打过来没有,顺便去取点钱,我让他就在镇上的一间旅馆那里会和,随后就直接拿着王占彪交给我的钱,一路直奔到了卖墓碑的一家店面。这家店倒是也并不大,不到四十个平方,店里面摆放着不少还没有任何刻字的墓碑,店主是一位五十多岁,有些发福的中年人,看起来面色很好。
中年人见到我以后,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后问道：’小伙子,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我也没有多说废话,而是凑上前去就将我的要求说了出来：’一米六乘五十,五公分厚,石料是花岗岩,刻字要求是红色的宋体,总共五十六个字,你看需要多少钱？’
老板闻言之后,双眼之中顿时精光一闪,随后问我：’嗯？你大概什么时候要？’
我皱了皱眉,随后说道：’嗯,明天就要。’我顺便随后摸了摸一块墓碑,触感很不错,滑滑的,有一些人工假造的痕迹,但是毕竟王占彪就给了这么多钱,也就只能买一些这种货色的墓碑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问道：’时间上应该差不多吧。’
中年人微微摸了摸胡子,随后确切的答复道：’嗯……最近没有什么生意,今天连夜加工的话,应该来得及,但是连夜赶工的话就需要加钱了,差不多需要三千六百块钱。’
说句实话,我们是可以讲价的,但是我们这个行当是要多少给多少的,毕竟这个价钱当时就是已经将定了的,我们对于这个中间的油水是不可就这么随便下手捞的,毕竟这都是死者死后需要操办的事情,我们不应该多赚,赚了的话就一定会从其他的方面溜出去。
就比如那些卖黄纸的,往往都会比你买的之外还会多给你一些,也就是这个道理。
我点了点头,说道：’行,说好了三千六那就是三千六……不过这户人家死的有点儿凄惨,所以需要立血碑,老板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中年人闻言之后顿时轻轻一笑,随后说道：’年轻人,我已经做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墓碑,什么东西能够不懂呢？行,就按你的意思来,我就给你选一块上好的平碑！保证让这户人家能够平平安安的。’说罢,老板便领着我走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当中。
这个房间比较小,比外面的那个小多了,而且房间里面有着几块平碑,看起来质量和做工就已经比外面那些货色胜出不止一筹了。
中年人呵呵一笑,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对于这些个行当很是瞧不上眼,我认为但凡是和死人有关的行业都是很晦气的,没有想到如今回来还是要做这一行,看你小子不错,今天我就给你个好东西！’
说罢,老板将我领到了一块平碑的面前,对我说：’来看一看,这一块是我留了很久的货色,本来是打算留给自己的,你看看我这块怎么样？’
我仔细一看,这块平碑通体颜色乌黑发亮,但是身体之上隐隐之间有着一股青光缭绕,旁边雕刻着两条龙,上面用正儿八经的魏体写着一个’奠’字,整块墓碑给人一种十分磅礴大气的感觉。
我不由得伸出手去摸了摸这块墓碑,这块墓碑的石料显得十分的特殊,因为我入手之后只觉得一片清凉,这些上面有着微微的颗粒凸起,显然是一块上好的石料。
因为人工雕刻的都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滑顺感觉,但是这一块却有着一种非常自然的粗糙感觉,显然是天生奇石。
但是,我却有些疑惑的问道：’我说老板,这一块平碑的价格恐怕是远远不止四千块钱吧？’
老板闻言之后,面容之上顿时透漏而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随后回答说：’现在啊,愿意和死人打交道的都是老年人了,很难得有想你这样愿意和死人打交道的年轻人了,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恐怕你也就是一位掌棺人了吧？’
我闻言之后,顿时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您老是怎么看出来的？’
中年人闻言则是轻轻一笑,随后说道：’年轻人,不瞒你说,早些年的时候,我也曾经掌过棺,对于这一行当有些了解,我看你左肩相比右肩膀微微下沉,而且身上散发着一股黄纸味道,而且你又走进了我的这件墓碑店,你不是掌棺人又是做什么的？’
听完了中年人这一番话之后,我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变得煞白,这个中年人绝对不简单,恐怕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我不想跟他交流过多,因为难免是要出事的。
我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中年人的请求：’老板,我还是想买一些外面的墓碑,因为这里面的墓碑成色很好,主家那边给我的钱就是这么多,我买不起里面的墓碑。’
中年人先是眉头一皱,随后笑呵呵地说道：’所有的加吧起来,总共是不到六千块,至于墓碑的预算,总共也就是三千五百左右。’我的话很老实,实际上也是在对这个中年人表达我的意思。
反正我是就这么多钱,多了没有,你就是跟我推销里面的墓碑多么多么好也没用,因为我根本就买不起啊。除非这个中年人愿意贱价将这个墓碑卖给我……不过这样子一来不就失去了他本来推销的意思了嘛。
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中年人还真的贱价卖给我了,甚至还给了我很多钱。
中年人闻言之后顿时哈哈大笑,随后说道：’年轻人！我既然愿意把我的珍藏品和你分享,给你看的话,那就是不可能高价卖给你了,我姓谭的不差这点钱！’
然后老板直接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小罗,找十六个人过来抬平碑！’
听完了中年人的这一句话之后,我顿时心里面一愣,心想道,不过是一块小小的平碑而已,用得着十几个人来抬么？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好石料,实心的也就是六百多斤,八个一般家里的汉子合力之下抬起来绝对是不成问题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眼中的疑惑之色,所以中年人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随后说道：’嘿嘿,年轻人真是没有经验就在这里乱说话,当年老夫找到这一块平碑的时候,心中的想法也是与你一般无二的。’随后,老板从兜里掏出了一盒软中华,缓缓地抽出来两根,点燃了一根,顺手给我一根。
这么名贵的好烟我哪里舍得抽？只是将烟给别在了耳朵上。
老板说了一句：’小伙子,明天你过来抬碑的时候就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了。’
我心里顿时有些犯糊涂了,这个老板和我可以说是从来都不认识,但是却低价将这么一块上好的石碑贱卖给我,要说他有点儿意思也没有,反正我是不可能信得。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中年人就这么白白送我一块上好的石碑,可能么？
我颤抖着,强行控制住自己道：’您老这是啥意思啊？咱能说实在话么？您与我素来是萍水相逢,今日却要将如此名贵的平碑贱卖与我,到底是何意？’
说实话,我身上除了这买墓碑的三千多,总共有接近六千块钱,包括了我们几个掌棺人的工资,万一打了水漂,我可就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