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往事忧

夜空冥一行人行至村庄外，一条河流时而泛起小小的水花，河流一岸是高耸的山峰，一侧是低低的河岸，林木交错，树影相叠。一条不大不小的船正在岸边等着客人。啾啾的鸟儿在树叶间嬉闹，清水夹裹着树叶打了一个漩儿。山不高，却极为陡。有藤蔓状的植物攀爬在山壁上，显得不那么清丽。

“公子。”管家模样的人一见向自己方向走来的人，模样俊美，几分儒雅，想来便是那道士口中的“大夫”，只是，这位“大夫”怎么连个东西都不带呢？“我是梅庄的管家，奉我家老爷的命令，特地来接公子去梅庄走一趟。”

“那就走吧。”

“嗯……公子不用带些东西么？”

夜空冥忽地一笑，转身看了眼身后那慢吞吞两个人。管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一清丽女子牵了一个小娃娃，女子肩头的应该就是行李了。“他们？”管家道出心中的疑惑。

“哦~家人。”夜空冥说得异常自然，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静静的笑意。管家立马眸光一亮，懂了。这一家人呢，便不再多问了。

小云雀觉得夜空冥是故意整她的，她一跑快，他走得更快。反正就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不近不远。如是这般，便不再追了。优哉游哉的走着，心底念叨，等吧等吧，叫你跑那么快。

走到船的旁边，安安被夜空冥一把抱起，稳稳地放到了船上。还未等夜空冥开口，小云雀眨了眨眼睛，“一脸无害”的笑道：“公子，你先上船，我自己可以。”夜空冥微微伸出的弧度又滑了回来，听到她那一声“公子”，着实想笑。想想，又忍住了，可莫要真惹怒了这位没好脾气的小丫头。

待三人都上了船，管家便命人开了船。要说那梅庄江家，也是西城的一门大户人家，每日烦事众多。梅庄老爷却让管家亲自来接这位“大夫”，想来这位中魔的人，对于此户人家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管家简单与夜空冥说了些情况，至于具体的，还需要到了梅庄才能真正了解。

江水悠悠，微风夹裹了春日的香馨，带着一股别样的温柔。碧空如洗，在水中投下清丽的容颜。山间有殷红的花朵，点缀在藤蔓上，一如那盛开的红莲一般，开的绚烂无比。夜空冥站在船头，看到那样的花朵，心下微微叹息。翻滚的记忆如那江水一般滚滚流过，眨眼间，多少年又逝去了。

小云雀将安安安置好了后，出了船舱。看见一袭青衣的人，正愣愣地看着那陡峭壁涯上红硕的花朵。忽地想起哥哥所拥有的红莲之力，哥哥明明是众鸟之王，为什么还要遁入魔界。“东—咳公子，那花有什么好看的？”小云雀觉得叫的真别扭，但是，得忍。

“你不觉得那花儿看上去很像红莲么？”

“嗯，很像。”

两人静默片刻，小云雀觉得他心里定是藏了很多故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知道……我哥哥为什么要遁入魔道么？”

夜空冥眉头稍动，微微侧身，看了眼身旁的女子。依旧是那样温和的语气，“你想知道？”

“自然。”小云雀定定地回看着他，眸光清亮。夜空冥转过目光，看向重叠远山，江水倒映在眸中，缓缓流动。一如那翻转的岁月，落下破碎的倒影，光波折乱心怀。那双如漆的眼眸似在看这山，这水，却又像在看遥远的过往，深沉，深沉至不见底。

【在遥远的人间北方，冰族的人千万年定居在这里。冰火不容，乃天之定律，无人能改变。

那年，尚为少年模样的凤王之子，凤夕默，整日里喜欢东窜西窜。被老凤王提着耳朵捉回家，逼着修习火凤必须掌握的火焰之力。谁知一次开溜硬是被追了十万八千里，这小凤凰一个不小心，一头撞上冰山，结果就昏昏沉沉地跌了下去。冰山处其实是冰界禁地，下面是灵力和转的一方烟气弥漫的地方。

凤夕默跌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这山崖之下，灵力烟雾之下，是一个地低幽狱。里面有一湾如月的湖泊，冰蓝色的水幽幽的静置在月形湖泊中。水畔边有奇异的花，散着如阳光的淡色光辉，一方是皓月弯弯地悬挂于半空之中，与那月形湖泊极为相似。

待他醒来之后，便看见这般光景。

或许是缘分使然，凤夕默在这冰族禁地遇到了一个人，模样小小的一个小姑娘。在冰族，一个拥有冰足的女孩，所踏过的地方，都会凝结成一层千年寒冰，凡是生灵，皆不可存。大祭司说，此女需要禁闭。他见那小丫头模样灵巧，纯真安静。便与她做了朋友，本是陪着她过着安静的时光。回了人间后又时常会去看她。只是，当那个名为晚因的女孩长大的那一刻。大祭司觉察到了他们的往来。

凤夕默是火焰之体，而晚因是冰躯，两人相克，不能相存。

冰族的阻挠，大祭司的驱逐，凤王的恨铁不成钢，硬是将他与她分开。

她是千年寒躯，大祭司设下的咒，长大的一刻便可以逐渐冻结，直至永远封存。凤夕默继承了凤王之位，成了飞鸟之王。却是日日夜夜在寻找，破除这魔咒的办法。神界没有，妖界没有，冥界没有，人间更是没有。那么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寻，那便是，魔界。魔界之王拥有的火莲可以融化这寒冰之躯，两者并存于体内，可以相克，护住本体。

新一任凤王登基不久，与冰族两番争斗，后逆天而行，遁入魔道。天帝大惊，派遣天神究其缘由。待知晓原委，勃然大怒。在晚因脱离寒冰之躯之时，送其入轮回之台，再生，为天界，战神之后。为神魔之战而存。】

小云雀听完夜空冥的言语，气得脸色发青，手攥得紧紧的。“怎么可以这样？那不是要我哥哥和晚因姐姐为敌？！”往日里会偶尔听闻哥哥曾经的事情，对于天界的战神之一晚因也是有所耳闻，却没想到她和哥哥竟会是这样的关系。

“这事……谁也无法说清，他们是否真的为敌，唉……也不知道。”夜空冥幽幽叹息。

“你什么意思？”

“神魔两界似乎很久都没有战乱了……”

无尽的静谧，小云雀瞪大眼睛，片刻才有所醒悟。哥哥一直在躲避着……“姐姐。”屋内的安安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小云雀定了定神，笑着问道，“怎么了？”

“我饿了。”

夜空冥也是回头笑了笑，走到安安旁边，一把把他抱起来，“那哥哥带你去吃饭。”

“好耶好耶。”小东西开心地挥着胳臂，搂住夜空冥。

许是心海起伏不定，似乎这一瞬的欢快来的过于突兀，对哥哥，平添了许多愧疚。夜空冥刚踏入船舱，又转身对着那微微发怔的丫头说道，“小七，你也进来吃点吧。”

“嗯？哦，好。”显得几分急促，掩饰住失神的尴尬。

小云雀觉得有些累，待吃过饭后，便去休息了。夜空冥先带着安安玩耍了会儿，梅庄的人也不过几个，照顾下他们的起居用食，也就下去了。或许是那道士先前与管家交待了什么，梅庄的人都很听话的不多言多语。着实省了不少的心，免得还要用术法禁封。

夜幕悄然垂下，夜空中，星月皆存，显得尤为动人。光华洒下，点点落入眼眸。浸染了眼角眉梢的微微憔悴，以及那长发的薄凉。夜空冥有些难以入眠，许是今日提及往事，那些刻下的伤痕便隐隐现现地扯痛着心扉。

安安早已睡熟，小云雀近日遇到的事情过多，夜空冥想到自己一时糊涂，多说了太多话＆65279;，不免心中有些后悔。她现下的精神状态不好，心神交瘁，需要多休息。夜空冥在她身上使了一个术法，让她更加安稳的多睡会儿。

船在夜色中行的极为缓慢，夜晚的风有些凉，一阵一阵的飘过。

夜空冥似乎听到河岸的崖壁处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已是深夜，这声音寻常人听见恐怕会吓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栗。而在他这冥君的耳中，却是无比熟悉。孤魂，野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