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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寻死,并非解脱

作者:沐卿阳 | 发布时间 | 2016-10-26 | 字数:4346

他们在村子里寻了一大圈也没有寻到那位大姐,天色渐暗,傅钰还在四处奔走,无霜阿秀不敢阻拦,只能叫来人陪着一起找。

整个村子安静的只有他们踩雪唤人的声音,阿秀陪着傅钰从一户残破的房子出来,道:“主子,先休息会吧?”

“我不累。”傅钰摇摇头,接着迈步往前走去。

在风雪里走了一个多时辰,哪怕阿秀把傅钰包裹的像个粽子,可傅钰到底还是受了凉,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阿秀拉住她,皱着眉,担忧道:“主子,您的身子……”

“无碍。”傅钰不等阿秀说完,便打断她:“天色不早了,我们快找吧。”

“主子。”阿秀快步走到她身前跪在雪地里,恳求道:“主子,您休息一会还不好?阿秀和无霜会把那位妇人平安的找回来的。”

傅钰止住步子,伸手要把阿秀扶起来:“阿秀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阿秀摇头,依然跪地不起:“主子,四皇子让奴婢伺候您,就是要让奴婢把您伺候好。可今天奴婢失职了,请皇子妃责罚。”说罢,恭恭敬敬的行磕头礼。

地上的雪已经结成了薄冰,傅钰蹲下身去,拉着阿秀的胳膊:“你先起来。”

阿秀抬起头,跪在地上看着傅钰:“主子,我知道您对百姓好,心疼百姓,可是您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啊。”

“阿秀……”傅钰看着她微红的双眼,点点头:“你起来,我去休息会就是了。”

阿秀破涕为笑,傅钰笑说了句“傻丫头”,率先站起来。

地上太凉,阿秀不过跪了短短片刻膝盖已经僵掉,她刚站起声来,便又普通跌坐在雪地上。

无霜在不远处听见声响连忙疾步走来,就这么一小会,傅钰和的披风上便已经落上薄薄一层雪。

傅钰把阿秀扶起来,无霜走过来把阿秀打横抱起来,走到不远处的另一座没了大半屋顶的房子下躲雪,淡声问:“没事吧。”

脸上悄然声升起一抹红晕,阿秀松开无霜,笑着:“没事,谢谢。”

无霜微微颌首,看了看四周,道:“主子,先在这歇一会,等阿秀姑娘缓一下,无霜便派人送你们回府,”

傅钰没在坚持,点了点头:“我回去,但……”顿了顿,傅钰终是出声:“如果……那位大姐还活着,无霜你便把她带回王府去,如果……好好安葬她。”

无霜点点头,道:“是,无霜记住了。”

阿秀看向傅钰,傅钰察觉到阿秀的目光走到她身边,淡淡的笑:“好点了吗?”

“奴婢没事。”阿秀摇摇头:“主子……”

“我也没事。”傅钰笑道。

闻言,阿秀立即站起身来,膝盖出传来一阵刺痛,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主子,我好了,我们走吧。”

傅钰拉住她的手,眉头皱起来,严肃道:“你好好坐着,不赶这么一会时间。”

小雪夹杂着冷风吹来,无霜在附近拾了些半干的柴火搭起火堆。

火光渐亮,一时间把整片雪地都映的暖黄一片。

傅钰扶着阿秀走到火堆旁边取暖,两人坐在无霜临时搭的凳子上。傅钰的面容也被映的无限温柔。

虽然日日对着傅钰这张脸蛋,但阿秀还是看着看着便有些痴了。

无霜在不远处找人牵马过来,忽然间有类似哭声的声音传来。

傅钰起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阿秀也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主子,有哭声。”

阿秀刚话落,无霜已经走过来,面色严肃的对她们道:“主子,你和阿秀在这不要乱走,这哭声似乎在这附近,无霜看看马上回来。”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无霜倒也不怕她们俩有危险。

那哭声极低,傅钰听得不真切,没办法做判断,只觉得十分悲伤。偌大的空地,哭声低低的回荡着,傅钰倒也不拍,点点头,道:“嗯,你去吧。”

阿秀起身,跟在傅钰身边,虽然她有无霜那样的功夫,但这些年能常伴在邵瑾煕身边,倒也略懂一些皮毛功夫。

傅钰被阿秀严肃的样子逗乐,笑着逗阿秀:“阿秀,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功夫呢?”

“几年前主子曾让阿秀阿紫练过一阵子。”阿秀此刻说的主子是邵瑾煕。

傅钰相信邵瑾煕不会平白无故的让两个丫头去学功夫,何况那时候他的身份是公主,呆在皇宫里几乎是没有危险的,哪怕是出宫,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了想,傅钰道:“为什么?”

“额……”阿秀不知道该不该跟傅钰说,心下思量着,也许告诉傅钰邵瑾煕以前经历过的危险,说不定她一时心软,便原谅邵瑾煕了。

阿秀正准备说话,便看见无霜已经回来。

无霜走到她们身边,微微躬身,对傅钰道:“主子,那位大姐找到了。”

傅钰闻言急忙问:“在哪?”

那位妇人醒过来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在了便有些精神恍惚,喝了药睡了一觉醒来,更是忘了孩子已经不在的事实,她趁傅钰阿紫他们都不再时,跑回自己家找孩子,可就在刚才,看着残破的房子,清醒了过来。

傅钰和阿秀赶到,便看见那位妇人正拿着孩子的玩具哭的撕心裂肺。傅钰止住脚步,看着她,良久没有动作。

阿秀扶着傅钰站在一旁,渐渐哄了眼眶。

良久良久额安静,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忽然间,那位妇人突然站起来,奔向前放的墙壁。

傅钰脸色发白,想阻止根本来不及。好在无霜功夫好,在最后的关头拦住了那位求死的妇人。

妇人跌坐在地上,一瞬间哭的更加悲切:“我的孩子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小哥,让我去死吧。求你了了,让我随我孩子去吧。”

无霜这辈子见过很多生死,可在这一刻,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秀扶着傅钰,低声道:“主子……”

傅钰拍了拍阿秀的手,示意她放开自己,她走到那位妇人身边,蹲下身来,看着那位妇人道:“你想死是吗?”

那位妇人泪眼模糊的看着傅钰:“我孩子都没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傅钰听完她的话,极浅的够了下嘴角,起身看着她:“那你去吧。”说罢,伸手指了指她刚才想要撞的地方。

“主子……”阿秀有些不可置信,被无霜拉到一旁。

傅钰充耳未闻,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位妇人:“这次没有人会拦你,你如果真的活不下去那么死掉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但请您好好想想,你不只是一位母亲,你也是一位女儿,还是一位妻子。”傅钰冷冷的看着她:“你觉得你失去孩子活不下想死,可以!可你有想过你的父母,丈夫吗?”

“我千辛万苦的把你从阎王爷那救回来,你醒来之后,除了你的孩子,你没有问过你的父母在哪里,没想过他们现在是否安好。”傅钰瞧着她,慢慢退到一边去:“如果你现在依然坚持要随你的孩子,我绝不拦你。”

傅钰话落,没有人在说话。那位妇人也安静下来。

她坐在雪地里,失神的看着某处,良久良久,一滴眼泪落下来。她背靠的墙壁,蜷着身子,把脸埋进她手里拿着的孩子的遗物里放声大哭。

傅钰一个踉跄后退一步,阿秀急忙上前扶住她,一边把脉,一边担忧询问:“主子,你没事吧?”

摇摇头,傅钰终于放下心来。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什么样的安慰都没办法阻止求死的心。所以,刚才那一番话傅钰不过是在赌,赌那位妇人的孝心,赌她还没有绝望到连父母都不要。所幸,她赌赢了。

傅钰抚开阿秀的手,走到那位妇人身边,缓缓蹲下身来,温声道:“我也是一个母亲,就在今早我离家的时候,我的孩子还在睡觉。”

“我离家的时候他明明睡的很香,可我要走的时候他却忽然扁扁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傅钰笑了笑,红着眼眶看着她:“我相信母子在冥冥中是有感应的,你的孩子那么漂亮乖巧,他一定不愿意看你这样。”

傅钰抱着那位妇人,像哄孩子一般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邵瑾煕来时便看见这一幕,风雪下,他的妻不惧严寒,毫不嫌弃的正搂着一位村妇低声安慰。火光映在她精致的脸上,像是初春里正在绽放的桃花,那么温柔,那么动人。

无霜阿秀走到邵瑾煕身边行礼,邵瑾煕扶起他们,赞赏道:“你们做的很好,我邵瑾煕待这些百姓感谢你们。”

“主子,无霜阿秀有愧。”无霜阿秀齐声道。

“哦?”邵瑾煕挑了挑眉,等着他们接着说下去。

“前来救灾都是皇子妃的主子,属下只是听从。”

邵瑾煕看向傅钰,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道:“不管怎么,你们这次确实为百姓做了很多,回府统统有赏。”

傅钰放开止住哭泣的妇人,抬头便对上邵瑾煕温柔专注的目光。

愣了愣,傅钰朝邵瑾煕露出一个笑容。

邵瑾煕带来的人马很快便把整个村落又搜寻了一遍,紧接着便开始清理村落的主要道路,随后开始搭建临时的住所,而无影也带着另一队人马,往五十里外的其他村落开始救灾。

阿秀陪着傅钰在祠堂大门外等马车,邵瑾煕听无霜说完这边的情况便走到傅钰身边。

他看着傅钰窈窕的背影,却莫名的不敢出声唤她,他不知道他的钰儿是否愿意原谅他了。

自书房门外一别后,两人又是接近三日的光景未曾谋面。冉逸辰与他的的那一谈,让他对傅钰多了一些了解,也让重新审视了自己。

邵瑾煕自知自己独断专横,却从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生在皇家,作为最受皇帝宠爱的“公主”,虽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所以一直以来,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会让他念念不忘的。

而傅钰……

邵瑾煕渐渐弯起唇角,傅钰大概是他此身最大的意外。

阿秀回过神来,便看见邵瑾煕在漫天的碎雪里,默默的站在她主子的身后。阿秀思量了下,不对邵瑾煕行礼和打破此刻的气氛,哪个罪过比较大后,她默默的选择了前者。

阿秀回过身去,覆在傅钰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默默走开,经过邵瑾煕身边时朝他服了服身。

马车哒哒的声音渐渐的接近,傅钰转身看见邵瑾煕。

邵瑾煕猝不及防的对上傅钰的目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朝傅钰笑的温柔如水。

傅钰瞧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邵瑾煕那温柔如水的笑容里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这是样的笑容,她在暮雪脸上倒是时常看到。

邵瑾煕迈步走到傅钰身边,看着她,柔声道:“钰儿……”

傅没答,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邵瑾煕见傅钰如此反应,心里一凌,随即苦笑:“钰儿,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你生气是对的,不理我都是对的。可是……”

“别说了。”傅钰淡声打断邵瑾煕。

“钰儿……”傅钰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插进邵瑾煕的心里,心脏倏尔一疼。

马车行来,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邵瑾煕受伤的表情让傅钰一愣,随即道:“百姓为重,其他的事回府再说。”说罢,朝邵瑾煕服了个礼,唤来阿秀两人往马车走去。

漫天飞雪下,傅钰渐渐远离的背影,竟美的像幅画。

邵瑾煕勾唇一笑,看着她的背影,诚声道:“钰儿,谢谢你。”

傅钰闻声回过头来,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用手拂开,到底朝他笑了笑。

回去的路不再颠簸,马车内放了一个大大的暖炉,暖意像春天温暖的微风一般扑面而来。

也许是在雪里冷麻木了,傅钰先前不觉得冷,可这会子被暖气一冲,才觉得冷,很冷很冷。

灯盏下,傅钰的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阿秀一愣,连忙倒了一杯热茶让傅钰喝下去。

就这么连续喝了几杯热茶,傅钰才缓过来那么一点点。阿秀打开药箱翻找了许久,可药箱里准备的药物已经全部用完了。

阿秀急躁起来,钻出马车让马夫快点赶路,而后扶着傅钰,颤着声道:“主子,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秀没考虑周到。”

阿秀不住的自责,傅钰咬着唇,忍着身体里一阵阵彻骨的冷意,露出一个安抚笑意:“傻丫头,我没事别担心。”

良久良久,她们终于回到皇子府。

傅钰到皇子府时,整个人已经接近昏迷。阿秀进府后便让人抬来热水,而后让傅钰服了一颗药丸,便把她泡进水里。

源源不断熬制的药汤从厨房提到傅钰的房间,阿秀配以针灸,逼出傅钰体内的寒气。半晌后,傅钰的脸色终于不那么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