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忍踏落花来复去（1）

过年的前夕，皇宫各处已然开始忙碌了起来。深夜的皇宫，原本昼亮的宫灯都覆上了一层朦胧的红晕。深夜，大雪飘然起来。未央宫中，温暖如春。

东方裎正与宝儿躺在一起，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两双乌溜溜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凰月注意到站在角落的常彩菁，她也在盯着宝儿看，只不过那一双眼睛充满忧郁。

此时，东方裎哗哗的动了起来，双脚不安分的蹬了起来，凰月刚为他套上的脚镯在不停的叮当作响。

“饿了，快抱下去吧。”

“是，太子妃。”

凰月看着奶娘抱着东方裎走了下去，走近了常彩菁的身边说道：“别急，这两天我就为你与三皇子安排见面的机会。并且，过完年后我就将你送出皇宫。找处宅子，将你和宝儿安置好。”

常彩菁猛的抬起头来，双眼一亮。

“当真？”

可是随即，常彩菁担忧得说道：“那我大哥呢？”

东方朔大赦天下并不代表这等被定上叛国罪名的侵犯也能够免除死罪。

凰月曾想过再次派人进入天牢，可是冷幽莲注意到，未央宫外，隆鹰卓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可是只要一日不救出常振南，三皇子和广烈必然一定不会放弃。不久前，魏穹已经跟东方朔卿了圣旨。过了这冬季，初春之际，就是常振南问斩之时。

她受东方秉然的钳制，根本没办法做什么，只能安抚常彩菁。

“三皇子会告诉你的。”

“嗯。”

常彩菁低低的应了一声，心中五味陈杂。

年节，必然是盛大的场景。只不过却下了场雪，已然将皇宫银装素裹，成了冰棱世界。那雪落在了红色的宫灯上染成了朦胧的遮掩了细碎的光晕，纷纷扬扬如片片梨花瓣儿。入了夜，皇宫的盛宴响起，穿透在了皇宫的各个角落。

唯有未央宫，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凰月躺在床上不断低低的咳嗽着，一头黝黑光亮的黑发披散在肩上，只觉得那染了病色的脸显得更加苍白。这场病来的很急，可是恰好却迎合了她的心意，她不想去着繁荣盛大的场面。那些繁荣缛节，假意寒暄，只是听着一句便让她觉得累的慌。。

这未央宫，静悄悄，盯着那跳跃的烛火。只是这样安静的氛围，便让她觉得很心安。

此时，珠帘撩开发出了一声叮咚作响的声音。扇儿跑了上来，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浮华去了。”

凰月点了点头，捂着嘴又咳嗽了两声。轻着声音问道：“束竹和束羽跟去了没？”

“跟去了。”

“那就好。”

昨日，她命冷幽莲偷偷送了封书信给三皇子。冷幽莲说，三皇子是当着她的面拆开看的，只要他看到了，那么今晚之约他就一定会来的。常彩菁等在那里见到三皇子，倒也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幽莲呢？”

扇儿这才想起来，一个激灵。

“小姐，奴婢前不久看见幽莲出了未央宫。”

今日是宫中盛宴，她又根本没让冷幽莲做什么事情。凰月已不再担心她会突然刺杀东方朔，可是她此时出未央宫不得不令凰月担心起来。

程昊英！

凰月忽然想到被关在天牢的那个男人！

天牢的守卫也只有今天会是最为薄弱，冷幽莲若是想要救程昊英今日是最好的时机。

“糊涂！”

凰月心头一急，不禁按着床榻喘气了粗气来。

既然因为常振南抓住了程昊英，这关在天牢中的酷刑也不是铁皮筋骨可受的。东方秉然如此精明，他一定会顺着程昊英的身上查出一些什么蛛丝马迹。程昊英被关在天牢却久久不死，只不过只是一个诱饵。这是他们布的一个陷阱，等着人自投罗网而已。

“快！更衣！”

凰月急声说道。此时，心头火急火燎的烧了起来。冷幽莲这么鲁莽前去，她一定会出事的！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扇儿不明得看着凰月，只见她身子不适也要从床上强撑起来。扇儿一触摸到凰月的身体时，抓着她的手便觉得这身体的肌肤烫的惊人。

“小姐，你还是好好坐着吧，奴婢这就命人传太医过来。”

“更衣！”

凰月抓紧着扇儿的手，一字一句得说道。

见着凰月如此坚持，扇儿就是想再劝也难以下口。松了凰月的手，转身就去为凰月取了衣服来。

凰月脑中飞快闪过一个想法，随即唤来了绿萍和浮华。她突然而至天牢要是被人抓住没有上好的借口，一定会引人怀疑。历年来，这守卫天牢的狱卒狱婆和禁卫军都是孤零零的站在这被置在皇宫深处的天牢重地，这皇宫中过年节的温暖仿佛是与他们隔了一个世界的。现在，她只要吩咐绿萍和浮华去准备些食物来，这便足以成为她进天牢的上好借口。

“太子妃，只不过一时间准备这么多的食物，可是要晚些才能送过去的。”

“没关系，只要能尽快送来就好。”

天寒地冻，为了不招惹人眼。凰月穿上一身简朴的衣裳就朝着天牢走去，这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倒是吹散了她从血液中涌出来的热气。凛凛的寒风打在脸上，凰月低着头，快步走过了卧波桥。

这天牢的门口，挂了几盏喜气的宫灯，已然不见了守卫。这年节，倒是也让这夜晚中看起来阴森森的天牢看起来多了分生气。

凰月左右张望不见着冷幽莲的身影，促急的喘着大气，喷在空气中变成了一团团的白雾。

漫天的白雪洋洋洒洒的散落在了肩上和她的头上。凰月看着地面，地上隐隐约约被掩埋了许多仓乱的脚印。

这个天牢，为什么这么安静！

“不知太子妃深夜到这天牢中所谓何事啊？”

只见从卧波桥那边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层层叠叠的禁卫军站在了卧波桥那一头。魏穹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面如冠玉的脸上带了丝笑意，可是更多的眼眸中的不怀好意。

“魏大人，这宫中盛宴，魏大人怎到了天牢了。”

凰月不答反问，只觉得眼睛面前顿时一片迷乱。这影子交叠在她的面前，让她感到一丝眩晕。

“历来，这年节，天牢重地总是调走了许多禁卫军。微臣特此请旨守卫天牢，皇上也是允了。微臣听闻太子妃身体不适，这盛宴也是缺了。想不到却在这里见到了，不知道太子妃到此可是为了何事？”

这果然是陷阱！凰月心头一震。

凰月临危不乱得说道：“魏大人，历年来，这天牢都是冰冰冷冷的地方。今日毕竟是年节，本宫深夜到此，只是想着为守卫的士兵送些吃食而已。”

“太子妃可真是有心了，只不过微臣却未见到太子妃所说的送吃食的人。”

凰月温和得笑道：“魏大人，本宫只是先来了一步。她们慢，在后头。”

魏穹仍旧不放过凰月话中的一丝破绽，问道：“太子妃为何先行前来，要知道这天牢重地，太子妃一人是不安全的。”

凰月脑中已经乱成了一团，眼前的影子也是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像是看到了魏穹的好几张嘴脸，那模糊的东西让她脑子凌乱的没有办法思考过来。

“魏大人。”凰月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站稳，说道：“本宫...”

凰月忽然想不到自己应该说的借口，这沉重的脑子让她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只听得扇儿的一声惊叫，赶紧就抱住了凰月。

“小姐，奴婢这就带你回宫。”

扇儿扶起了凰月就要离开的时候，卧波桥上忽然涌过了十几个士兵将她们两个人围在了中间。

“魏大人！太子妃都已经昏了过去，你还想做什么！”

扇儿怒瞪着魏穹，只见那一张不以为然的面孔轻笑了一下。

“你只是小小的宫女，无权指挥本大人。这里是天牢，深宫重地，就算是太子妃！未有交代前来的目的，我一概不能放行。”

“你！”

扇儿气结的盯着魏穹。

“扇儿，没事。”

凰月勉勉强强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腹中作呕的想吐。

“太子妃还请恕罪，只因今晚微臣抓到了一个女刺客。”

魏穹紧盯着凰月，想从她的脸上得到什么表情。可是在凰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面色依旧未有什么变化，只是苍白的，苍白得像是从天而降的雪。

“刺客，与本宫何关？”

凰月使尽全身的力气说道。

可是她的心头却是紧的压迫着她的呼吸，难道是，魏穹抓住了冷幽莲！

“这刺客，可是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

扇儿抓着凰月的手一紧，不由睁大了眼睛。她心中惴惴不安的想着，不会是冷幽莲吧！

“太子妃，可是要见见这刺客？”

魏穹未有等到凰月答话便扬起了手，一个身穿宫女装的宫女被押到了卧波桥上。距离远，那个宫女又是披头散发的垂着头。这仅仅是透过身后天牢中的昏暗光线，凰月根本难以看清。

那身形像冷幽莲却又不像。

“魏大人无需将女刺客给本宫看，这刺客还是应该交给皇上的。”

凰月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说道。只奈是身体到了极限，她再也撑不下去了，软成瘫泥般的倒在了扇儿的怀中。

看着虚弱的不成样子的凰月，扇儿恨恨得盯着魏穹。

“魏大人，太子妃若是有任何闪失，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魏穹眯起了深邃的眼睛，纵然他不喜欢任何人对他的威胁。可是这个太子妃看起来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装的，只是这身子如此不适却冒着风雪也要给这天牢中的下人送年节的吃食。这让魏穹，怎么也是难以相信！

“来人，去禀报皇上！”

既然皇后娘娘命他守在这里抓着刺客，他必然要将这件事情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