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矮个忘了
我仔细看了看，着实觉得他跟小不点这个名字相差甚远。
“你还是别听邱先生的了，小不点这个称号不像是给大人的，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看着矮个子像是得了多大的赏赐一样高兴，我接着说道:“就叫穆忘了。”
矮个子频频点头，嘴上答应着:“谢谢小姐赐我姓名。从此我就跟小姐一个姓了。”
看着他一脸受了多大恩惠的表情，我实在难以想象他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
“穆姐姐，快来！”小阎王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身后却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穆姐姐，你在找什么呢？我在你身后。”
我勉强自己露出微笑，坚强地面对小阎王接下来要给我带来的难题。
“怎么了小小?在山上玩得开心么？”我颤巍巍地问道。
小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嘴里嘟囔着:“有人欺负我。”
也不知道这小阎王又盯上我哪个弟兄了，我只能装着要帮她撑腰，被她扯着去找那无辜的弟兄理论。
我让穆忘了去找万铮来制衡小阎王，看见他一溜烟跑出去就放心多了。
“就是他。”小阎王居然把我带到陈年面前，非说陈年不跟她玩。
我用目光安慰陈年，你受苦了啊！可又不敢直接说出来惹小阎王不开心。
“怎么惹万小姐生气了?”我朝陈年眨眼示意，让他别跟这丫头计较，挨两句骂就过去了。
谁知道陈年的倔脾气比之前更甚，满是傲气地说道:“我只听小姐您的话，不听别人的。更何况这个小姑娘太没礼貌，进来就嚷嚷着要我陪她玩。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没伤她已经是很容忍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别那么大的口气，你打得过我再说。”小阎王说着就要拿软剑来。
我知道陈年此时身受重伤不能折腾，连忙上去阻拦，劝道:“你看他刚受伤，现在跟他打，难免胜之不武，等他好了再说。”
小阎王瞥了一眼陈年的伤口，收了架势。
“我就在山上住下了，你什么时候养好伤，我什么时候跟你比试。一日不打败你，我就一日不走。”
小阎王这句话哪里是给陈年说的，明显是给我说的啊！我连忙应声道：“是，是，我们雁荡山的所有兄弟都是想让万小姐呆下来的。”
陈年也是个死性子，就是不肯松口：“没有啊，雁荡山上没有多少人认得她是什么东西。”
“你们俩聊，我先走一步。“我借机要溜，知道小阎王不会对陈年一个病人下手。
出了门去找小环，这丫头半天也不见身影，不会是已经被百晓生给烦死了吧？！
四下打听了消息，还是没有百晓生和小环的消息，倒是看见邱先生踉踉跄跄往这边跑。
“邱先生！”我喊住他。“你去哪儿啊？”
“去找陈年啊，还要问些情况。”
我想起穆忘了的事，顺口问了一句：“那个矮个子的是什么时候上的山？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邱先生不 回话，反倒是往陈年那里踱了两步，然后小步子迈的比平时活泛多了。
“我先走了啊，陈年那里还得一会儿功夫呢！”邱先生急忙走了。
我知道杜鹃山对邱先生来说比雁荡山的其他兄弟都要特殊，他此时着急去询问情况也属正常。
“小姐！”我一路找小环找到了山下，竟然真的在山下看到百晓生和小环。百晓生还在小环耳边说个没完，小环也是忍不住了，叫了一声。
我走上前去，发现百晓生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嘴角都泛起干来。
“行了行了，我跟你说，你的想法不是不好，只是不能由我雁荡山出面来做。我们毕竟是做不正当生意的，要真干起正当买卖，说出去还怎么混？道上弟兄会鄙视我们的。”
书生思忖片刻，用沙哑的嗓音说道：“那可以让几个兄弟下山，以个人名义先试试水啊。”
“好，那你自己去找我爹，只要爹同意，把袁家弟兄派给你都行。”
“那倒不用，随便给我几个弟兄，我一定能让你们看看做我所说的生意，有多赚钱。”
我拉着小环和百晓生上山，好在百晓生听说我让他去找爹之后就不再跟我唠叨。
“对了，你们俩刚才去山下干什么？”我想起他们在山脚下的事，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给你买点心。”小环把怀里藏着的几块点心拿出来，是七子铺的包装。
“还算你有点良心。”我连忙抢过点心，可是那纸里就包了三块点心，压根就不够吃的，“怎么只有三个啊？”
听见我这话，小环都快哭出来了。
“还不是百晓生，为了堵住他的嘴，我一个劲让他吃，可他吃着点心还不肯闭嘴。”
我看着包装纸里仅剩的三块点心，小心地把它拿给小环和百晓生：“一人一块。”
“我不吃了。”百晓生哑着嗓子推辞，我哪里肯放过他。
“必须吃！不然上了山别想喝水。”我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像是要拿腰间的鞭子。
“吃！”小环大叫一声，倒把我吓了一跳。
百晓生带着哭腔把点心塞进嘴里，看得我想发笑却又逼自己绷着脸。
山上弟兄办事速度也着实比以前快多了。我把百晓生要开学堂的事情刚吩咐下去，就有几家农户派代表来了忠义堂。
爹看见山民过来，忙上前搀扶。
“穆老爷心善，给我们这些人田地不说，还让我们子女读书，”山民的话还未说完，爹就朝我这里看了过来。
我冲爹微微一笑，又点了下头。
爹心领神会，让山民去把能读书的孩子做个统计送上来。
“只是小姐派来的人说的是女孩子也能读书，我们特来问问，”山民说完顿了顿，我知道他是害怕这里像山下一样，不许女孩子上学。
“老伯您放心，让女孩子都过来。就算不读完什么四书五经，认识些字也行。”
老伯听了憨厚地笑了两声，连说了几句谢谢就跟身旁的弟兄下去了。
“你这又是搞什么鬼？”爹还没等老伯走远就问道。
“让孩子上学啊 。哪怕只念几天书，也能让我山上多一帮认识字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爹没有阻拦，让我自己去做这件事。
我也没有多操心，干脆把学堂的一应事项都交给百晓生去办。
万铮害怕玉苍山那里有危险，把小阎王留在了我这里就离开了。
玉苍山的人撤走之后雁荡山突然空了很多，我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整日里在山间闲逛。小阎王在雁荡山可是半日都没闲着，陈年的病一直是她在照料着。为了能早日跟陈年比武，这丫头也是拼了命了。
从熬药到换布，小阎王都是亲历亲为，生怕我们把陈年照顾坏了会耽误他的病情。
邱先生从陈年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仅有山中凄凉无人，山花开得烂漫诸如此类的话。我不想把十多年前的事拉出来惹爹伤心，就没有跟他提这件事。邱先生只忙着打听消息和分析陈年的情况，根本就没见过爹。陈年的事就这么被瞒了下来，山上的人只知道陈年的伤是摔的，其他一概不清楚。
好在陈年只跟我交谈，在小阎王面前出了抬杠就是不搭理她，所以误闯禁地的事也就没人能责怪他了。
几天后。百晓生过来跟我说学堂开课，让我也去看看。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穆忘了，却在学堂的房梁上看见他在四处张望。
“你在房梁上干什么？”我站在梁下问他。
“这里热闹，我在看这里有没有认识我的。站的这么突出，应该就没有人看不见我了吧。”穆忘了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好像想到这个招数就证明他又多高明似的。
“噼里啪啦！”外边的鞭炮响起，我惊讶地望向百晓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
“百夫子好。”一个小姑娘从妈妈的怀里挣脱，跑到百晓生面前喊道。
夫子？这名字跟他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人一点儿都不配好么？
“好一个百夫子，谁给你起的？”我看百晓生抱着小女孩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凑上前去问道。
他摸着女孩的头发，温顺地笑了笑，然后对我说道：“山下都是这么叫的。你以后最好也这么叫。”
“很久没挨鞭子了是吧？！”我说着把手伸向腰间。
“你干什么？！”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用一丁点力气推了我一把。
“这是什么意思？要替你的夫子打抱不平是么？”我也不蹲下看她，就让她仰着脖子。
女孩看推不动我，“哼”了一声，拉着百晓生的袖子要百晓生带她去学堂里。
“我们不理她了，那是个坏人。”小姑娘说着还回过头瞥了我一眼。
我的脾气差点被点着，好在周围还是有不少知道好赖的，看见我动气，上来劝我：“别跟她一般计较，小孩子嘛。”
我嘴上说无所谓，可心里却想着：这样的小孩子，长大了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