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叶间坠露声重重

“知道了。不过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执意要轶合王消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向哲默然：“你不知道吗？”

苏然失笑：“师兄，我知道你算计人心一向是最准不过的。你算计人心，一直让人防不胜防。在你之前，我一直以为以貌取人和察言观色都是雕虫小技，也对于那所谓的心性定之以成败不屑一顾。等到见识了你的本领，我才知道以貌取人和察言观色是多大的本领。”

向哲回身往屋子里走：“以貌取人和察言观色都是小计，你要学，也要看心性定之以成败那一条。但无论是什么，都是被动的分析现有事物，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苏然跟上向哲的脚步：“谁说我要学了？当初师父可没教咱们几个师兄弟这本事。师兄你自己思想龌龊猜忌人心，还非要我与你同流合污不成？”

向哲转身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然。苏然一向对于向哲的目光没有什么底气和勇气，自动认怂：“师兄息怒，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下不为例。”

看着向哲对于这种事情的态度依旧不在意，苏然得寸进尺：“师兄，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执意要轶合王消失？”

向哲反问！“你对于渝国的消息就如此闭塞吗？”苏然面色一僵，愣愣的看着向哲。向哲说道：“要轶合王消失的是你长兄苏和，与我无关。”

苏然嘴角抽搐：“师兄，敢做不敢当啊……”

向哲傲然挺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有些事情，做了可以，却不能当，最起码不能立刻当。”

“你还记得师门门训第一条是崇尚道德，尊风守纪吗……”

平南王府。

高华郡主一路上抱着昭华郡主的手臂撒娇耍赖，直到了平南王府大门口都牢牢的抱住不可能松手。昭华郡主一路既被这小祖宗气的七窍生烟又被她哄得心花怒放完全找不到北。正怀疑这祖宗是不是自己上辈子的仇人转世投胎来做自己的妹妹，就看见将烈一个人站在门外盯着平南王府的大门看，好像要把大门盯出一个洞来。

“我日。”高华郡主左右看看，幸亏她祖父那一辈的人信守低调，她平南王府的大门是在街巷里而不是在大路口，否则天狼世子大半夜不回天狼使馆站在平南王府大门外面望门思过的新闻还不传的满长安都是。昭华郡主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对着将烈说道：“你是来找我的？”

听见昭华郡主的声音，将烈回过头来对着二人打招呼：“昭华郡主、高华郡主。”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昭华郡主还没说话，高华郡主率先发难，她一点都不认为将烈的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同样也不认为将烈大半夜的站在平南王府门外面是一种非常正常合理的举动。

将烈不理会高华郡主，高华郡主性情刚烈，他与高华郡主一般情况下无法达成共识。与之相比，他更加喜欢与态度没有那么强硬的昭华郡主商谈。何况他也很清楚，平南王府之中，高华郡主固然举足轻重，但昭华郡主，才是实际的掌权人。有直接与掌权人商谈的方式，掌权人又不是那么难以与之相商，他为什么不选择昭华郡主？

“昭华郡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昭华郡主示意高华郡主松开还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对着将烈说道：“请。”高华郡主对于自己姐姐这种说抛下就能把自己抛下的态度气的不行，不可置信的看着昭华郡主。昭华郡主不理她，自己把胳膊从高华郡主的手中抽离出来。高华郡主急忙一把抱住昭华郡主的胳膊，一副势不松手的样子：“别啊，大半夜天寒地冻的你们到哪里说去？平南王府多好的地方啊？又暖和又保密，走什么走？”

昭华郡主抬眼看着将烈，示意将烈决定。将烈爽快道：“高华郡主说得有理，那么昭华郡主，叨扰了。”

高华郡主再次代替了昭华郡主的嘴巴：“不叨扰，不叨扰。”说着，她上前几步，把大门打开，一边走一边对着里面喊到：“胡伯，醒醒，别睡了，有贵客！”

昭华郡主无奈的看着高华郡主，对着将烈说道：“高华平时在平南王府里面散漫惯了，不知礼数，你别在意。”

将烈笑笑：“草原蛮夷之人，不在乎这种大梁的礼数。郡主请。”

之后，无论高华郡主怎么拍门怎么爱囚怎么怒号，昭华郡主都将会客室的大门严防死守到连一只穿山甲都穿不进去的程度。高华郡主还不想为了这件事情就把自己家的大门拆了，趴在门上又起不到什么实际性的作用，只得怒气冲冲却又无可奈何的回了自己房间。

打发走了高华郡主，昭华郡主对着将烈抱歉的笑笑，将烈示意昭华郡主无需在意。昭华郡主与将烈相对而坐：“不知道将烈勇士这一次来，是找昭华有什么事？”

将烈道：“昭华郡主可否听说，陛下要求天狼部落乌德龙择日迎娶端阳公主，册封我父亲为草原王，我哥哥乌德龙为世子，爵位世代世袭。”

昭华郡主早已经听说过了这件事情：“大梁对于外族势力的惯用手段，乌玉穹答应了吗？”

“大梁掌握着粮食，这是我天狼部落过冬的命脉，我父亲不敢不答应。现在大梁的粮食已经由户部筹备开拔，想必过不了几天，就要麻烦昭华郡主在南境为天狼部落打点一番了。”

昭华郡主点点头：“这不是问题，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将烈深夜到访，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一件事情的话，实在是没有必要。梁帝下达的命令，就算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平南王府也不敢违抗。为了这件事情，将烈根本没有必要如此。

将烈道：“乌德龙迎娶端阳公主，我身为质子的使命也就完成。如果梁帝没有特别的要求，我也要离开大梁回到草原。我是来向郡主告别的。”

昭华郡主问道：“你准备离开了？”

将烈叹口气，状似无奈的说道：“事情还没有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程度。但质子使命完成，我就算不想离开，也没有继续留在大梁的道理。今日与郡主，只怕是在长安的最后一次想见了。”

昭华郡主笑道：“将烈勇士放心吧，你不可能那么快离开的。现在是隆冬时节，路远难行，出嫁的队伍浩浩荡荡，又不能走直通南境的官道，也无可能快妈疾行十数日而至。大梁不会现在这样子的季节让公主出嫁。司天监和司礼阁所定下的时日，还要考虑礼节准备是否充足。这么推移下来，最早也要在明年春夏交接之际，将烈勇士还有一段时间。”

“春夏交接……”将烈假意计算一番：“如此说来倒是足够，谢谢郡主解惑。不过我听说端阳郡主似乎对我哥哥颇有微词，并不是很愿意出嫁。”

昭华郡主唇边笑容一凝，不动声色的扭转开来：“大梁的女子不同于草原率性的儿女，大梁的女儿出嫁，哪里有不迟疑的？何况嫁到草原，一辈子恐怕再难回到故国。端阳公主即将远离故国，自然悲伤垂泪。想来草原王世子必然体谅。”这避重就轻偷换概念的方法，还是昭华郡主来到长安之后从杨定平和曲容那里学会的。这长安城，容不下那个爽朗清丽、英姿飒爽的昭华郡主。

“哦？”将烈似乎是怀疑的发出声音，随即又说道：“我哥哥自然是想和端阳公主家和万事兴的。但是端阳公主哭嫁的动静也太过于猛烈了。不仅仅让风声传遍整个长安城，甚至还惊动了皇太后她老人家。我哥哥就算有此心，我草原的风俗，也容不下端阳公主如此行径了。”

昭华郡主放弃虚以委蛇的圆滑手段，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东西，用的也不熟练，远不如直话直说让她来的痛快，也能够更加清楚的表达出意思：“无论端阳公主愿不愿意，她是大梁指定的和亲公主，已经定了出嫁的封号，名籍已经上了皇室的宗堂，就不可能不嫁。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享受了大梁公主的荣华富贵，就要有为大梁付出的准备。”

将烈嗤笑：“三尺白绫才惊动的太后，端阳公主这件事情真的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无论是大事小事，只要事关皇室，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

曲珍心高气傲，一直坚定非高不取。当初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结束了梁帝许给她的一桩婚事，现在自然旧计重施。但当时，梁帝不过是做出了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的选择。这一次，他却要以整个大梁帝王的身份做选择。只要曲珍不死，人选就不会变动。真的让曲珍以死明志，只怕曲珍也不会乐意。

将烈笑：“昭华郡主，我哥哥与端阳公主和睦美满，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原来如此。”昭华郡主终于明白了：“你想要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平南王府绝对不会插手。”

“这就不劳昭华郡主关心了。”将烈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的意思：“反正以乌德龙的脾气和端阳公主的性格，想来二人是无法和睦美满的度过此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