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迦叶寺下的密室

天一老板上前帮我取了一块递过来，我的眼睛里的赞赏之意估计已经留不住了。

“快吃吧！”天一老板凝视着我的嘴巴，仿佛要看着我经历咀嚼和消化的全过程。我傻傻一笑，把点心送入口中。天一老板旋即盯着我的眼睛，问我：“好吃么？”那一脸期盼弄得我很是尴尬。

我愚钝地点点头，甚至都忘了那点心究竟是什么味道，这才又尝了一口。真的是很好吃，点心的香味很浓，正是我喜欢的那一种。

天一老板笑道：“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说着摆摆袖子，身后的青衣婢女递了一杯水来。不喝还没事，这一喝到让我呛住了。天一老板拍着我的背说：“我生前给你做点心的时候，你就总是这样。”

生前？！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吓得我差点儿把嘴巴里的点心吐出来。

“你生前？”我含糊不清地问道，背上突然一股冷汗外冒。

“哦，”天一老板笑了一声，解释道，“我是说我生孩子之前。”

生孩子？我记得刚才在忠义堂的时候天一老板对爹说他们那一辈人只有我爹一个人有了后，这意思难道不是他们都没有孩子么？怎么突然又蹦出来一个？！

“天一老板您有孩子了？怎么没有随行啊？”我问道。

天一老板刚才看着我吃点心时期盼的眼神已经不见了，一瞬间黯淡下来，低头叹气，许久才说道：“我的孩子夭折了。”

我在一旁听着，其实从她的神态已经猜出半分，可她亲自说出口时我还是觉得有些替她难过。我想我毕竟要尽地主之谊，就劝了一句：“夭折了就算了吧，”这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什么叫夭折了就算了啊？！不过我实在是有口无心，看天一老板没有在意，又或许是没有反应过来，我便接着说道，“我以后可以在你膝下为你养老啊。你是跟我爹从小长大的，又长她几岁，我应该给你叫姑姑的。为你养老也算正常。”

天一老板浅笑了一下，既像是在安慰我，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好，好。”天一老板的话音里带着颤抖。

“那姑姑你要疼我啊，”我滴流转着眼珠子，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若不疼你，还能去疼谁啊？！”

“那我以后可都叫你姑姑了。”我说完就朝点心屉走去，这点心做得是真不错，跟七子铺的点心绝对有一拼。

“意思是我以后都要为你做点心了？”天一姑姑这话中没有丝毫的责罚之意，倒是多了几分怜悯。“以前我不在，你肯定都没有好吃的点心。”

其实，山下的七子铺老板手艺跟姑姑的差不多，虽说姑姑这个好吃些，可我也不是可怜到没点心吃啊！姑姑是不是以为出了京城就没有好东西了。

看我愣在那里不吃东西，姑姑催促道：“快吃吧，别凉了。”

这还哪里是那个倾国倾城、看起来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姑，简直就是一个只司内务的妇人。

我撇了撇嘴说道：“姑姑你以后还是不要做这个了，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整天做这种事呢？！”

姑姑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沧桑啊，边笑还边解释说:“我以前跟你的想法一样，都觉得应该去做些大事，不能在这种普通妇人的油盐酱醋上浪费时间。偏偏我又比别人聪明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身边人也都在而立年左右就当了江湖上的各帮派核心人物。我自然就被推上了圣坛。”

这话说的，好像被尊崇为如今的地位是别人强迫她的。

“快吃吧，吃完我再带你去个地方。”天一姑姑目光闪烁，一看就不像是要带我去什么正经地方。难道她要下山带我去青楼？我可不能表现出我已经去过了。

我这里盘算着，天一姑姑那边已经指挥人去为我找件大氅来披着。嘴上还念叨着：“别把青儿冻着了。”

我心里觉得奇怪，这是我家啊，她怎么总把我当成客人来招待？！不过仔细琢磨一下也对，天一姑姑毕竟也在这里活了四十年，又比我早来这雁荡山，自然觉得自己是主人。可我也不是客啊！

吃完了东西，天一姑姑拉我出去往后山走。

带我去的方向竟然是后山的迦叶寺。

进了寺庙，寺里的僧人都在院中清扫或念经焚香，根本没有人注意我们。也是，他们一向清心拜佛，根本不顾虑我雁荡山上的事情，上次要不是山头上的百姓性命遭威胁，他们也不会出手帮忙。

“走。”天一姑姑拉着我绕过一众僧侣，来到了大殿前。

大殿上竟然没有一个人，这着实让人惊讶，毕竟殿外那么多人瞎忙活，就不能派个人进来陪着迦叶么？！

我们进了殿也没人搭理我们，好像我们是这殿上的轻烟似的。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我看天一姑姑也没有跪拜的意思，倒是一直盯着佛像看，好像那佛像跟她有什么渊源似的。

“来找一个秘密。”天一姑姑盯着佛像笑道。

我四下转了转，没有什么秘密。我把目光放在佛像上，那是一尊泥塑的迦叶尊者像。

为什么要用泥塑而不用金身？我之前不止一次问过爹这个问题，爹说盖这个寺庙的大师觉得佛不应该被金子玷污。佛心中没有贪嗔痴，又何必用金子来打造，那不是意味着佛的眼里心里脑子里全是金子了么？！

我觉得有理，感叹这大师果然不同凡响。我见过的佛像也不少，不是镀金就是纯金的，多浪费啊？！还不如用这点儿钱去布施呢！

天一姑姑把供台上的瓜果香炉都移开，两步上了台子。又擎了一支烛台来，然后让我上台子帮忙。

我也扑腾着爬上台子，小心翼翼的状态好像是在做贼一样。

“天一姑姑，我们这样不好吧？！毕竟这是尊者啊。”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尊者像，尊者拈花一笑，可我却觉得有些阴森诡异。

“帮我拿着烛台，”天一姑姑把烛台递了过来，我接过烛台，天一姑姑绾了绾袖子像是要打人似的。

“姑姑你要干什么啊？”我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

姑姑也不回答我，上前抱住尊者的腰。我看呆在一旁，赶忙张望殿外，依旧没有人搭理我们。还好还好！

姑姑稍一使力，那佛像竟然被扭了一个角度，姑姑随后把那佛像往一旁挪去，看似一点儿力气也没费。

那佛像底下竟然有一个硕大的洞口，大到足以钻进一个成年男子。

“走！”姑姑接过我手中的烛台，先照亮了那洞口，我见姑姑进了洞，也连忙跟上。下洞口之前朝殿外一望，那些僧侣竟然依旧不为所动！我们这里把他们的尊者像都挪开了，他们是聋了么？！我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要是我们把迦叶寺的大殿给炸了，他们能发现么？

“快走吧。”天一姑姑催了一句。

我赶忙跟上她的脚步。

几次下了转梯，已经看不见从头顶的洞口照进来光。好在姑姑的烛光可以撑一会儿，我们凭着烛光又走了几层阶梯。这才到了一条狭窄的甬道，甬道石壁上什么也没有，我们走了有一盏茶功夫，才遇到一处石门。

“这是什么地方？”我还在余惊之中，四处张望着，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从身后突然钻出来。

“你害怕啊？！”天一姑姑说着抓住我的手，我的手也是不争气，拔凉拔凉的。

我连连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是响马头子。姑姑你别看不起我。”可是说着自己还是怕得往天一姑姑那里靠过去。

姑姑解释道：“这里是了结小时候设计的，我们一起准备了很久才打造好。”

“这是你们小时候盖得啊？包括这上面的迦叶寺？”我问道。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那迦叶尊者的像为什么会是泥塑的？”天一姑姑一语惊醒梦中人。

“合着是怕塑成了金像你们挪不动啊？！”我惊讶道，心里感叹这理由也是够荒谬的，可确实比那什么为了什么不玷污佛的本质更实际多了。

“那我爹知道么？”

“当然知道，我和你爹、了结、邱先生还有，还有，”天一姑姑顿了一顿，脸色明显都变了，在这么暗的烛光下我都知道她的脸色变了。天一姑姑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当年的雁荡山第一高手。”

我知道第一高手丧命杜鹃山的事情，便不再追问。为了转移姑姑的视线，连忙问道：“那石门怎么办？”

姑姑上前照了照石门，门上有一个雕着莲花的小机关，姑姑扭了一下，石门开始有响动。大概是很久没有人来，石门的震动先是让上面的灰尘落得浩浩荡荡，我们几乎是被浸在了灰尘里。

“咳咳。”姑姑用袖子拂了下，轻咳一声。然后推门而入，石门轰隆隆打开，里面的石室让我惊叹不已。

“好大啊！”我跟着姑姑慢慢走进了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