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恶业多恶人报还

项府十分宏大，乃是洛阳城中第二大的院落，这些护卫兵丁死士已是项衡的最后力量，他劫持了岳家剩余的人，命令手下将他们押在项府，实际上是作为最后的手段，想要借此保全自己的子女的性命，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朱雀舞着手中的丝带，她舞出的是十足十的索命舞蹈，那丝带仿佛一道调皮的光影一般，观之在左，忽焉在右，场中人只觉那丝带似乎无处不在，但是又总是难以捕捉到踪影。等到他们终于看到了丝带，自己的生命也同时被那一闪而逝的光影带走。这样的死亡不像洛阳城中正在冲突的军队那样，军队的打斗伴随着兵器的撞击声以及受创人的惨叫，朱雀的丝带杀人，却无声无息，因为速度太快，被割断脖子的人连惨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他们虽然号称死士，然而在真正的死亡面前，在绝对的实力打压之下，都心生怯意。

短短的一支舞蹈，告一段落，凡是冲在最前面的人，都被收割走了生命。朱雀在杀人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看那些人，丝带好像自己就有生命，专门奔着敌人的脖颈处切割。即便有人很是伶俐的用手中的刀剑去格挡，却总是会慢上一丝，这一丝就决定了生死！

朱雀的武艺充满了一种变态的美感，从容不迫，迅捷准确锋利，让趴在房上观看的周庄都感觉自己的脖子冰凉。朱雀的功力如此雄浑，她真的没有发现自己么？

从项衡发令到朱雀舞毕，地上再次多了一层死尸。项衡府中此时也不过五百来个人，仅仅两次接触，朱雀所杀伤的兵士已经超过了百人，剩下还活着的死士不想自己也变成死尸，举着的刀剑虽然对着朱雀，可是脚下的步子却在本能的后退后退再后退。

“哎呀，夫君，你站远些吧，你忘记了婉儿最喜欢玩火了么。”项衡刚才也举着钢刀奔向了朱雀，朱雀却用丝带击中了他的肚子，将他直接抽飞回了屋中，此时正趴在地上吐血。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在丝带攻击之下直接被割断脖子的人。

朱雀留着他，她为他准备了二十多年，一场大戏今夜就要落幕，怎么舍得叫项衡轻易就死？

“夫君，刚才这个舞蹈叫做‘天魔舞’，我自己取的名字呢，好不好看？我还会玩一种杂耍，叫做‘业火’，更加绚丽好看呢。”她似乎说着情话，周围死尸狼藉，她自己的脚下也散落着无数的血迹，脸上身上也血迹淋漓，如同地狱修罗降临人世。

“业火”是她从狐妖那里学来的法术之一，当年的她，只是会一点控火的皮毛之术，无人教授，被几个门派出来历练的弟子轻易击败。而此时的她已经不同，那狐妖千年道行，又与朱雀共用一个身体，作为一个老师绰绰有余。它本来是想要趁着朱雀的身体虚弱进行“夺舍”，可不想朱雀虽然身受重伤，心中的恨意却使她的魂魄异常坚定。狐妖无法，只好与朱雀达成协议，共同使用这具身躯。这也是为何二十多年来朱雀的容颜不老，仍然和当初遇到项衡时候一样年轻漂亮的原因。

周庄不知道什么是“业火”，朱雀也没叫他等待，说完话，她讲手中的丝带抛落，那丝带很是自然的舒展开来，将她围在里面。朱雀闭目凝神，手指掐动法诀。忽然那丝带就然出一线火苗，朱雀猛然睁开眼睛，空中一声轻喝，手上仿佛推动千钧物体一般往周围一挥，只见那丝带上的火焰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一般，凭空蹿高长大，那些死士因为人多，躲闪不易，火焰才长高，就如同捕食的毒蛇一般，迅速的向他们的身体上蹿去。这些活生生的人此时仿佛身上被泼了油一般，沾到一点火星就迅速燃至全身，前面着火的人，胡乱挥舞手臂，四处奔逃，于是后面的人也一起遭了秧，惨叫声声声不绝，此时的项府变成了真正的炼狱。而这炼狱的主人朱雀看着那些被迅速烧成人干的兵士，“哈哈”狂笑起来，夹杂在众多的惨叫声中，让炼狱更加详实真切起来。

这就是“业火”！

“太可怕了！”周庄心想。这火凭空而生，那些兵士明明是活生生的人，遇到业火却仿佛是稻草扎成的一般，迅速就被烧成灰碳。先前地面上的尸体也无一幸免，所有的血迹连同那条丝带都消失了痕迹。

那些死士早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先前的丝带攻击虽然可怕但是他们还有一点侥幸心理，如今这业火完全超出了众人的认知，根本不是凡人可以抵挡。只是顷刻之间，就已经又烧死了一百多人，剩下的没死的终于吓破了胆子，再也顾不得什么“忠孝节义”一类，发一声喊，四散逃走。朱雀当然不会他们是逃跑了还是被烧死、割死，对她来说，他们都是挡路的蝼蚁，自己不知道躲开被踩死就踩死了，怪他们自己不长眼，若是机灵的知道逃走，躲开自己的行进路线，她也不会非要追过去踩上几脚。

业火烧尽了血肉，仍不消散，它沾染到墙上，地面上，墙面与地面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声，仿佛一头怪兽刚吃饱了人肉，在满意的舔舐自己嘴边残留的血液一般。

“你这个魔鬼！”项衡似乎快要疯了，他们楚国的王城被朝臣攻破，他耗尽心血建立起来的国家马上就要消亡，他所保护的妻女全部殒命，他培养的手下不是死亡就是逃亡，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从朱雀宣布要灭项氏满门开始，脸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这个曾经一国的实际掌控者沦落如此，这还不算，或者马上他就要失去自己的生命。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会放过自己，他知道自己不是女人的对手，先前他害怕是因为他还有依仗，还有牵挂，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他便不怕了，甚至找回了当初领兵击敌的戾气。可笑的是，那时候他带着一群士兵攻击另一堆士兵，而此时他的面前却不过是一个曾经被他抛弃的女人，造化何其弄人啊。他自嘲的想，这就是报应么？

周庄看着他的惨样也是百感交集，这个大人物自己本来连见面的机会都可能不会有，此时却在眼前像一条被打折了腿的老狗一般狂吠，然而周庄无法可怜他，因为这样的人真的让人怜悯不起来。他看看朱雀的脸，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得罪女人……

“你想死？”朱雀戏谑的说到：“急什么呢，就这么死去多便宜你啊？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和你说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到了地下，连最穷的穷鬼都看不起你啊。”

“杀了我！”项衡恶狠狠地盯着朱雀。

“我来和你算算帐吧。我的儿子被你的二夫人下毒夭折，这条命应该有你一半的责任吧。你将我撵出家门，我的父母因为外孙夭折以及你的薄情寡义，又气又闷最后双双死去，这个你也应该赔偿的吧？每年当我的儿子忌辰那一天，我都会在儿子坟前看望，每次都仿佛再死一次一般。你说，仅仅你一条人命哪里赔偿的完？”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拿什么？”项衡竟然咧嘴笑了，这是一个真正的大恶之人，即便一无所有，即便是最后时刻，他都不曾认错，在他的世界里只信奉“成王败寇”的理论，自己不需要认错。

“是啊，你在乎的那些东西我都替你拿走了。你看，我多疼你。妖狐不但教会我法术，还教会了我使用毒药。有一种药十分说来你一定感兴趣，它的名字叫做‘重阴’，这种药女人吃了无事，男人吃了也不会丧命。可是妙就妙在它能让一个男人失去交欢的欲望，即便行房成功，也绝对不会生出来儿子，所以你现在是不是明白了为什么你没有儿子了吧？你的第一个儿子间接被你杀死，我觉得你肯定是不喜欢要儿子，所以后面的儿子我都帮你提前杀掉了。你看，我对你多好！”朱雀看着项衡那愤恨的眼神，语调中透露出一种病态的欢快之意。

周庄今天晚上受的刺激太多，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深深的惧怕之感，想想这些天一直和这样一个女人住在同一个院落里，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冷汗直流，她不会给医馆里的人也下过毒吧？

“贱人，原来是你，原来都是你做的！”项衡哪里会不喜欢儿子，他想要坐上王座，可是自己没有儿子，坐上那王座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朱雀却早早的为他做过了“绝育”，明白了这件事，项衡恨不得此时将眼前曾经自己十分迷恋的女人嚼碎了吃掉。

“恨么？恨就对了。我要你也体会这种感觉，恨可惜你拿我没有办法，哈哈哈哈！”朱雀大笑。“岳府是我派人去行刺的，岳峰、岳渊是我用手段才会带兵来攻的。沿途部队的官员，是我派人去收买或者刺杀的，王宫的大蛇是我的宠物，此时应该正和我派去潜伏在宫中多年的那些刺客在一起围杀项亭和你的那些亲爱的侄子、侄女。还有你们项家其他的那些狗男女，我也派了很多手下去分别照顾。我说你要灭你项氏满门，你看我做的怎么样？”

“孽畜！”一个苍老的声音，凭空响起。

“竟然是你。”周庄也几乎同时发声，他听见朱雀亲自承认是她派的人刺杀岳桐、岳峙，不由愤而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