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有女归渊
寂静无声的庭院中，忽然间有冷风吹过，吓得女子轻轻一颤，却任旧不敢乱动。
“没错！要是你敢伤我半点，即便你是东墨的公主，风辰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皇帝哥哥也不会放过你！”
女子听得墨卿烟的询问，以为是墨卿烟听见自己搬出陆风辰后，心中有了忌惮，顿时就有了底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墨卿烟听完话后，竟是轻笑一声，眼中完全没有应有的忌惮之色，“陆风辰，他这个西华的丞相对我来说，可没有半点威胁，更何况……。”
说到这里，墨卿烟忽然间贴近女子，语气故作阴寒，森然说道，“这里四下无人，方才宴会之上，那数百双眼睛可是亲眼看着我被侍卫送走，所以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瞧见那边的湖水没，我想里面的鱼儿应该很喜欢你这细嫩的皮肉。”抬手一指不远处的的一池清幽的湖水，墨卿烟脸上寒意更多。
黑暗中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阴冷的笑意，倒还真有几分杀人灭口后会沉尸湖底的狰狞凶狠。
不过虽然脸上表现得有些骇人，但墨卿烟心中却是知道，眼前的女子，虽然憎恨自己，但身上至始至终也没有表现出真正的杀意，所以她也没把女子当作真正的敌人来对待。
尤其是女子方才的话语更是无意中透露了其重要的身份，能同时把对陆风辰与萧寒轩的称谓说得如此亲切，此女定然在他二人心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再联想到女子之前的话语，她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并不代表墨卿烟就会轻易饶过她，不管怎么说，敢把主意打到她头顶上来，多少还是要给一点教训的。
果然，话音刚落，女子顺着墨卿烟手指的方向也瞧见了不远处的波光粼粼的荷塘，夜色下荷塘里一片死寂，宛如一潭漆黑无比的炼狱深渊，欲要将她吞噬。
顿时女子眼中的惊恐更多，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不一会儿竟轻颤着身子，一脸委屈的轻声啜泣起来。
那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配合着那绝美的容颜，恐怕这一幕让任何人看去，都会心生怜惜之意。
此女真是一个小祸水！
墨卿烟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心中有所触动，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的定力早已经非比寻常，要想单凭柔弱的外表叫逃过她的惩罚，可没那么简单。
不过即便如此，她那抵在女子脖子上的刀，却是在不经意间松开了一点。
她害怕万一自己一不小心伤害到了眼前的女子，那恐怕就会引来不少麻烦了。
想到这里，墨卿烟也不想在这陆风辰的府中滞留太久，便继续轻声询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那陆风辰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从眼前女子方才的表现来看，墨卿烟并不认为她能对自己形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因此她打算证实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后，便放其离去。
毕竟不管这么说，这里还是陆风辰的府内，在这里，墨卿烟一直都有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我……我叫陆归渊，风辰哥哥是我兄长。”
陆归渊好不容易停止了抽泣，瞧得墨卿烟眼中的冷冽之后，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那彷徨无助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之前命令侍卫时的嚣张。
果然如此！
夜色下，墨卿烟沉吟片刻，眼中女子的身份与她料想中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陆家当年惨遭西华皇室血洗后，能够逃过一劫的人屈指可数，而眼前的女子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从陆归渊之前的表现来看，显然她是在别人的保护下，才逃过那场劫难。
而这个人或许是陆风辰，也或许那死去的陆炎，亦或者是她口中提到的萧寒轩！
想到这里，墨卿烟脑海中忽然间想到了当初沧澜关下那一卷诡异的圣旨。
当时的陆风辰其实完全可以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之名来抗拒圣旨，并杀了墨卿烟。
可是陆风辰在听见了薛影那一句“陛下会在相府中设宴亲迎”的话语后，就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江山，并且还一路护送墨卿烟来到寒帝城。
对于此事，之前墨卿烟也思虑良久，却始终没有头绪。
但眼下随着她知晓了陆归渊的存在，那么之前的一些事情，她也就想得透彻了。
很显然，眼前的陆归渊作为陆风辰的骨肉血亲，在其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尤其是在失去了陆炎之后，陆家仅存的血脉更是寥寥无几，所以身在寒帝城中的陆归渊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萧寒轩手中最重要筹码，也只有以陆归渊的性命来要挟陆风辰，才能让这个权势不输帝王的男人放弃自己的计划。
西华国中帝王与丞相的不合之事，早已经持续多年，但西华的国力却并没有因此受到丝毫制约，相反蒸蒸日上，或许这其中，就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而眼前的陆归渊，定然就是其中之一。
庭院里一片寒寂，冷风无声的吹起墨卿烟的衣衫，她忽然间觉着有些冷。
在推测出一些事情的答案之后，摆在她眼前的并不是一片明朗的局势，反倒越发扑朔迷离。
寒帝城中这一池水，很深，很深，或许她会挣扎着熬过这三年时光，也或许她会淹没在这池水之中，永远消失在世上。
“陆归渊……，”墨卿烟看着眼前的女子，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随后轻叹一声道，“你走吧，今晚之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下不为例！”
“另外，陆炎的死，我想告诉你，自古沙场的杀伐，刀剑无情，你心中的憎恨只会给你带来危险，你最后能摆脱它。”
墨卿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开口说出这一番劝诫的话语，或许是她不想再给自己在这寒帝城凭添敌人，也或许是她并不想眼前这个本来无忧无虑的女孩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眼前的女孩虽然害怕自己，畏惧自己，但是那惊恐之下，倔强的脚步，却是至始至终都没有退后半步。
思绪不知不觉中又被记忆的河流带走，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在初临苍山之时，总会被师傅在黑夜中独自丢弃在深山老林之中，那时的她，面对着眼前的未知与黑暗，心中充满了恐惧，但却从未退缩！
“啊……这就放过我啦？”陆归渊微微一愣，泪痕未干的小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面色，她没想到墨卿烟竟然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一想到之前墨卿烟威胁的话语与狰狞的面容，心中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庭院中幽光暗现，陆归渊看见眼前女子眼中那追忆的神色之后，这才敢小心翼翼的试着挪动脚步。
似乎墨卿烟真的就这样放过了自己。
想到这里，陆归渊心中也是松了一口大气，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弥漫所有的心神。
陆归渊正准备离开庭院，并发誓明天就把这里拆掉之时，耳旁却是忽然间响起了一个熟悉却又冷漠的声音。
“你为何还在这里！”
夜风轻起，庭院的拐角，暗蓝的袖袍随风轻舞，幽幽的水光映照那一袭蓝衣的男人身上，冰冷如霜！
宴会还未结束，在与萧寒轩明争暗斗一番后，陆风辰抽身离开了宴会，正打算去自己书房平复一下心中的激动。
在路过这处庭院时，便听得里面传来响动，似有女子在轻声哭泣，好奇之下，便前来查探。
于是，他便撞见了那还未离去的墨卿烟与陆归渊。
而方才那一声质问，当然是朝着墨卿烟说的。
他怎么没想到墨卿烟竟然还滞留在自己的府上。
黑暗之中，陆风辰看见墨卿烟手中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抵在陆归渊的脖间，而陆归渊那惨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似乎吓得不轻。
顿时陆风辰心中犹如惊雷炸响，来不及细想，那对陆归渊这唯一的妹妹的溺爱便化作一阵冲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陆风辰可以失去一切，可以毁灭一切，但唯独陆归渊，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存在，超越一切。
不待眼前的两人反应过来，陆风辰就红着双眼近乎疯狂的冲了上来，那可怕的模样，让人很难想象如此疯狂的行径竟会出现在他这样向来冷静理智的人身上。
眨眼间，他便冲到了墨卿烟身后，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此刻墨卿烟的思绪还停留在回忆之中，才听得一声冷冷的质问，还未回过神，便感觉身后有一阵杀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刹那间，持刀的右臂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剧痛，甚至墨卿烟还隐隐听见骨节错位的碎裂声，来不及呼痛，腹部便被狠狠的拍了一掌，近乎恐怖的力道瞬间让墨卿烟感到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碎。
胸中翻涌的气血涌上喉间，墨卿烟只觉得口中满是炽热的腥甜，在她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击飞的同时，破碎的鲜红洒落一地，溅在陆风辰那玉蓝的袍服上，绽放出点点妖异的暗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