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没有心！

秦墨水冷冷一笑，抬步走进房门。

“走吧！”秦远举冷冷道，挥挥手，走到茶水间门前，守在门口。

“是，远举先生！”异口同声的说完，几个女人转身后怕的离开，只有小香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令人胆寒。

秦远举皱了皱眉头，斜了一眼小香，后者连忙掩饰住眼中的情绪。见此，秦远举的眼神黯了黯，用余光仔细瞄着小香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转弯处。

作为大家之女，秦墨水从小学的东西不在少数，精通的却没有几样，泡茶就是秦墨水为数不多的精通技能之一。

冲泡好后，秦墨水盯着茶水看了看，满意一笑。将茶杯放到茶盘上，端起茶盘，往外走。

到门前，秦墨水看到秦远举有些小惊讶，道：“你怎么没走？”

“老爷让我跟着大小姐，说莫要让家犬不知道谁是主人，还不知天高地厚的乱咬主人。”秦远举对秦墨水鞠了一躬，恭敬道。

“哦…”秦墨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地皱起眉头，道：“别大小姐大小姐的叫，怪别扭的，就叫我名字！”

秦远举不为所动，死板的回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小姐莫要让我为难！”

“啧！”秦墨水不高兴了，冷哼道：“随你个便，让开，姐要过去！”

秦远举向一边退了步，看着秦墨水朝他撇了一眼，高冷的走过，不禁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连忙跟上。

走到书房门口，秦墨水停下脚步，秦远举上前敲了敲门，门里传出一声“进来”，秦远举才推开门，再次看着秦墨水从身旁高冷走过，关上门后，不禁苦笑着摇摇头。

大小姐的脾气真是奇怪的紧…

将茶杯端到秦祥天身前放好，秦墨水把茶盘搁到一旁，坐回椅子上。

秦祥天看也不看秦墨水，将视线放到茶杯上，拿起瓷盖，看到茶杯中的茶水神情有些欣慰，深深吸了口气，道：“果真还是小水的茶艺深得我心，他人泡的还是入不了口。”说着，端起茶杯，吹了几口热气，小小的抿了一口，享受的咪上眼。

秦墨水笑望着秦祥天夸张的动作，眼角有些温意，悄悄的抬手拭去。

“真的要去吗？”秦祥天放下茶杯，看向秦墨水，精亮的眼晴中似闪过了什么，可是太快，快到让人抓不住。

“要！”虽然不明白秦祥天为什么一直反复问这句话，可秦墨水还是坚定的回道：“爷爷，这件事我一定要做，决不罢休！”

听到秦墨水的答案，秦祥天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嘲一笑，深深得吸了口气，颤声道：“值得吗？！”

秦墨水一愣，怔怔的盯着秦祥天疲惫的脸颊，张了张嘴，喉咙却似堵住了一般，硬是发不出声音。

对啊，值得吗？

秦墨水也曾这样问过自己，值得吗？他们非亲非故，就算是唯一的关系也是偶然间有的朋友情，不，就算是朋友情都显得单薄，那一年她对庞诚允的援手，足够对得起这份薄弱的朋友情，甚至超出了预支，所以她完全不用这样冒着众多危险，再去把曾经的旧事翻出，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她不行啊！那个男人有双与她一样的眼晴，带着对世界的敌意，带着对往事的悲凉，努力把自己藏在自己建造的内壳中，不让他人伤害自己，就算是朋友也要认真的筛选了一遍又一遍才敢让其进入自己心中的堡垒，多么的相像，而她不能让那男人脆弱的心脏再承受一次重击，如果她放弃了，男人不会介意，可是会把她移出心底，让她在门外再无法接触到男人的柔弱。

不但如此，而且，她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她一定要查清当初的那件事，还男人一个清白！关键是给自己的好奇心一个交代！

“值得！”秦墨水此时的眼晴出奇的明亮，脑袋出奇的清醒，轻声道：“爷爷，你年轻时在战场上是怎样一幅样子？”

对于秦墨水突然扯出来的话题，秦祥天怔了怔，叹了一息，道：“这些陈年往事还提什么？”说着，环顾一圈豪华的书房，坚毅的脸上带上一丝悲伤。

“爷爷，你就说一下吧！小水想听听。”秦墨水扬起笑容，语气有些小孩似的娇憨。

“好好好，我说！”秦祥天最受不了秦墨水这种语气，无奈的摇摇头，道：“要说我以前的事，那可少不了你端木叔！那一年我参军进军队，直接分配到你端木叔的手上，你不知道，那家伙狠得哟！把你爷爷我往死里！不过你爷爷我机智聪明，次次扳回了他，让他每次只能在一边瞪着你爷爷我，却不敢乱来，那样子可有趣了…”

秦墨水靠着书桌的桌沿，面含微笑的认真听秦祥天讲着军中往事。看着秦祥天神情越发神采奕奕，手舞足蹈的样子，秦墨水笑着回应，心中却莫名的难受着。

爷爷，很憧憬军队的事情，却只能被束缚在这蜜舌腹剑的世界中，应该很难过吧…

“那一次，我们接下了一件刺手的任务，好家伙的啊，我们还没到任务地点就被敌国的杀手拦下，一番打斗后，我方就只剩我和一位队友伤情还尚可继续任务，其余队友全受伤，不过敌方杀手全部被我们放倒，那感觉可爽了，可爽后就只能选择继续任务还是放弃任务…咳咳！”

讲的太快了，秦祥天咳嗽起来，秦墨水连忙站起来，绕过书桌，到秦祥天身后拍着背，一手抬起茶杯到秦祥天面前，急促道：“爷爷，喝口茶缓缓劲儿！”

秦祥天接过茶，拿起茶盖喝了一口，呼了口气，闭上眼晴休息了会儿，道：“没事了小水，去坐好吧。”

“嗯。”秦墨水看到秦祥天的脸色恢复了，点了点头，走回座位坐好。

秦祥天又喝了一口茶，劲儿缓了过来，叹了一息，道：“人老了，不行了…”

“爷爷你说什么呢！你才六十几，还得看着小水结婚呢！”秦墨水不高兴了，直接收起笑容，干干的说道。

“呵呵…”秦祥天笑的脸都皱得一朵老菊花，高兴道：“是吗？爷爷也是这么觉得的！”

秦墨水笑着回道：“就是就是，所以爷爷别总说自己不好！”

“好好…”

书房的避音变态的好，可是偏偏刚才秦远举关门时留了一条小缝，缝虽小，却足够秦远举听到书房里的对话，听到后秦远举反而一身鸡皮疙瘩的掉满地，不愧是爷孙，调调都在一条线上，他们自己倒没觉得怎样，偏生旁人受不了，不过就算是旁人受不了也不敢对两人无礼，身伤摆在哪里，想动也得掂量一下实力！

两爷孙压根不知门外的秦远举有多煎熬，直接又开聊。

“如果放弃任务，我和队友会被惩罚，经过考虑，我选择留下来照顾受伤的队友，而另一位选择去完成任务，当时我觉得挺不爽的，却也没什么义务留下他，便冷眼看着他离开，然后我将队友一趟一趟的带回部队疗伤，后来我被军法处置了，那个人带着伤回来也被上级好生相待，那时就觉得挺没意思的，想离开军队得了，可是几个被我救了的队友却劝我别离开，到了后来他们成了我最放心的后背…”

“爷爷，他们真好！”秦墨水笑着说道：“可是，爷爷，我是你的孙女，流着你的血。”

秦祥天怔住了，盯着秦墨水的笑颜，桌下的手紧紧捏成拳。

“所以我不能被世人的眼光所屈服，爷爷，我姓秦，我是秦祥天的孙女，秦祥天以前是战场将军，百战不殆，现在是商界黑马，站在商界帝国之上，同他人一起笑望江山，而我是秦祥天的孙女，一个被秦祥天护在羽下的普通人，只存在C国帝都的‘名人’，。”顿了顿，秦墨水擦拭下脸上的泪水，笑道：“爷爷，我长大了，可以飞了，别担心我，行吗?”

“……”

秦祥天的眼晴中压抑着什么，秦墨水看不懂，只是微笑着与其对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止不住的握紧，微微的颤抖着。

“是吗？”几分钟的时间仿佛过一个世纪般的长，秦墨水等待着真皮椅上的老人给她宣判，老人却闭上眼，颓废的低下头深深的叹了一息，微不可闻的低喃道：“果然是呢，性格都一模一样的倔气…”说着，脸上竟露出了欣慰。

秦墨水没有听到秦祥天呢喃的话，只看到秦祥天嘴唇一张一合无声的说着什么，脸上缓缓表露出欣慰，眼晴在此刻出奇的温柔，似在透过她来看到别人一样。她忽然想到，曾经爷爷说过，她像奶奶…

“你知道吗？你是第三个这么向我说的人。”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秦祥天脸上扬起一抹悲哀的笑容，轻声道。

“三个？”秦墨水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说道：“还有第二个人向爷爷这样说过，谁？”说着，脑海中不断的思考。

首先，爷爷的父母早亡，那时爷爷才十几岁，曾祖父和曾祖母在哪时不可能会这么说，奶奶最有可能这么说，可除了奶奶之外，还会有谁敢这么对爷爷说呢？那么剩余那个人是谁？和爷爷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这样说，出于怎样的目地！

“小水…别问，别想，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秦祥天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轻声道。

“爷爷…”秦墨水看着秦祥天疲惫的脸颊，犹豫的闭上嘴，黯然的垂下眼睑静静的盯着桌沿。

“去吧…”秦祥天自嘲一笑，调整好坐姿，拿起签名笔，大拇指抚摸着签名笔冰冷光滑的外皮，神情恍惚的说道：“去吧，我不想拦住你，想拦也拦不住你，就像他们一样…”

秦墨水猛地抬起头，紧咬着下唇，隐忍着眼眶中的酸意。

秦祥天朝秦墨水慈爱一笑，脸上坚毅的线条都柔上了几分。

眼眶里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滑过脸颊汇聚到下巴尖，“啪”的一声水滴声，泪水滴打在秦墨水的手背上，湿了手背，窗外的光点照进来，一块小光点打在秦墨水手背上，将那湿润的手背染上一丝悲恸的色彩。

秦墨水在这一刻，心中终于还是升起了一丝后悔，但更多的却是如洪水般泛滥的悲怆，像是绳索一样将她的心脏束缚住，没有一丝可供逃跑的缝隙。

书房前的老人将她带大，不怨不悔，而她却在可以报恩养老人的时候，为了非亲非故的人冒着危险离开老人，甚至不惜让老人从中做出选择！这何其的残忍！

这一刻，秦墨水又明白了，原来自己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