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惠忍
大概是被店里的酒香给吸引了，几个道士进来点了酒和几样小菜。
“我们这样才能让那位少林方丈露面，不然对少林的打击还不够。”其中一个道士十分莽撞，竟然敢在少林寺脚下说这样的话。这不是直接告诉别人“我们想对少林不利”么？难道就不怕这里的人把消息传给少林寺，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吩咐陈年让他让马夫稍后，然后把这消息告诉了正替我们准备路上干粮的青梅姐。
“你说这几个人是什么意思？”我让看起来深不可测的青梅姐判断这活儿人的用意，可青梅姐说：“这是上天给你的机会，你要是真的想再进少林，或许应该替少林挡下这次灾祸。”
“你也觉得这是灾祸？”
我还以为是我多想了，这些道士或许整天都谋划着要抵制少林寺。
可青梅姐的样子显然是这伙人头一次出现，她对这些人也完全不了解。
青梅姐和生儿去前面招待那几个道士，只有我跟百晓生在后院。
“你们想留下来帮忙么？”百晓生问道，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我卖力地点头，好像头点地越厉害，就代表我越重视他跟我说话的机会。
“那我先离开吧。”百晓生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我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可我知道是因为陈年的什么话，他才刻意跟我保持距离，于是我试图挽回道：“你不用理会陈年，他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的。”
百晓生不说话，只盯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自从今天早上陈年跟你说了话以后你就不理我了？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我可以改啊。可是我们好歹是一起，一起，”我这时突然察觉，自己好像没跟百晓生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为什么对他的感觉跟对万铮、陈年这些人的不太一样呢？
“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你这样走，你是我绑上山的，如果你非要离开，我只能再把你绑回去了。”
百晓生突然伸出手，把我抱在怀里，这一刻来得太突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
他的怀里我似乎能闻到书卷的香气，淡淡的，不在鼻尖停留，反倒传入心里的香气，很让人舒服。
“你怎么了？”我在他怀里喃喃着说出这句话，他抱得太紧，我差点儿岔气，可我就是不想推开他，不然以我的力气，他早就被打飞了。
百晓生一直没有说话，这时生儿突然出现，喊了声：“啊！”然后又溜回大堂了。
百晓生也把我放开，跟着生儿的脚步去大堂。不过扔给了我一句话：“听陈年的吧，他是唯一一个完全不求回报，一心对你好的。”说罢就消失在我眼前了。
我在后院怔怔地，想追出去，可百晓生的表现让我知道：不必追。
小青看到了在后院愣神的我，问道：“你打算去少林寺告知此事？”
我点头称是，又解释说：“我觉得这伙儿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我们陪你。”小青的一句话无异于给我吃了一粒定心丸。
有她们姐妹和陈年助阵，我觉得心里很踏实。
那几个道士还在酒中沉醉的时候，我们便上了少林。
是住持招待的我们，通报的小和尚都已经被支开，我们私下对住持复述了山下道士说的话。
“应该是武当。”住持分析道，看起来风轻云淡，“之前了结接任方丈之职，武当峨眉崆峒等几个大派都派人来过，可了结只见了京城来的天一老板，其余的人都被打发走了。老衲当时就觉得此举不妥，果然如今惹了这事端。”
“那住持大师打算怎么办？”我恭敬地问道，想用好的表现来增加自己在少林寺停留的机会。
“既然是来闹事的，就让他们先闹起来，不然我们有任何举措，都会被武林中人当成话柄。”住持大师坦然说道。
我却在心中暗暗想道：这样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让罪恶衍生出来再去消灭的方法，真的是佛门中人应该有的想法么？
显然不是。虽说我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佛家大师，可我按我的道德都做不出这种事。一个响马的道德都不允许的行为，居然被这位少林大师提出来。多讽刺。
可我不敢反驳，只能等住持安排好一切，让我们去用些斋饭稍候的时候，我才暗中吩咐陈年出去盯着，别搞出什么大事来。
陈年出去以后我还是不放心，可碍于少林的几个僧人作陪的面子又不能亲自去看。便问道：“你们之前在少林时，很多大派的人都被了结大师给拒绝了？”
这话问的是小青和小黄，可那几个一同用斋饭的僧人明显竖耳听着，生怕漏了一句话。
“是。除了几家大派，像青城，泰州等小派也都来了。”小青回忆着，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提到：“青城派的人是刀疤，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刀疤已经被赶出青城派，所以没有多注意。可是我们刚到少林的那天晚上，刀疤就被青城派的其他人给顶替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可就在他走的第二天，少林寺的藏经阁被外人闯入，虽说护寺僧人及时赶到，可经过清点，还是有几部书不见了。”
“什么书？”我连忙问。
“不知道，是住持大师说此乃少林与青城派之间的事情，别人无需介入。可后来少林也没有对青城派怎么样，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或许在其他僧人看来，此事与少林毫不相关，可是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刀疤之前被我利用去跟万铮对抗，最后险些打赢的画面。刀疤当时说过，一定会练成功夫再回来找万铮较量。可他已经被青城赶出去，哪里来的底气还能学到上乘功夫呢？难道真的是他偷到了少林寺的几本书？
“住持仁慈，觉得青城派已经将此人赶出了家门，就不必与青城计较此事。”一旁的僧人解释道，可我们并不在意。因为这说法不过是少林僧人欺骗自己的，作为一个怕落人话柄就先让别人攻击自己的住持，怎么可能好心到这么替别人着想。
虽然这样想，可在此断不敢这么说。我匆匆吃完没什么滋味的斋饭，跟几个僧人道别。
就那么巧，那几个僧人也吃饱了。
之前带走惠努的那个胖僧人此时也在，看样子就是没吃饱，可看见身边的几个人使眼色，连忙说：“我也饱了，咳，饱了。”说着还不顾自己已经被饭噎住，又啪啦了两口菜，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桌子。
我实在觉得他可怜，又想着他毕竟是惠努口中常提的师兄，就指了指一旁的粥说:“要不再喝碗粥吧。”
那胖和尚乐呵呵地忙应和道：“对对，是该喝完粥。”
大家又重回饭桌，陈年半晌也不见人，我料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就由着那胖和尚刨食。
“小姐。”是陈年来了，“外面那几个道士开始闹事了。把几个香客给打了。”
“那快去帮忙啊。”我连忙起身，可陈年却拦道:“住持派去的人已经处理完了。”
“怎么处理的?”
“把他们几个扣在寺里，说要武当来人领走。”陈年这话让我跟周围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明显就是在激化矛盾。要是武当真的派人来道歉，这仇估计也记下来了，而且还白白让别的门派看笑话，于武当名声无益，于少林名声无益。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啊。这都是人想出来的办法么？
“住持怎么知道那几个人是武当的?”我疑惑道。
“他们自己承认的，”陈年说罢又补了一句，“而且他们好像是想让当时在场的香客都知道自己是武当的。”
我知道陈年这话的意思，其实我也对这几个人的来历有怀疑，可面对这么明显的漏洞，住持竟然完全充耳不闻，难道不诡异么？
可周围的几个僧人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却对住持的做法毫不怀疑。
“那现在怎么办?就在这里等着武当来人?”
“住持说如果我们着急回雁荡山，可以直接离开。通知少林的这个恩情他日后必将答谢。”陈年边说边给我使眼色。
周围的僧人也不傻，可他们应该知道我们作为江湖中人，此刻离去是不符合规矩的。
“不行，怎么说爹也跟了结大师是故交，我们这时候走就太不是人了。” 我这话不是说给陈年听的，不过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除了，那个只顾着盘中餐的胖和尚。
“这下我们可以慢慢吃饭了。武当来人之前，我们都可以安心吃。”我对陈年说道，希望那胖和尚能知道我的用意。可他似乎是把吃饭快当作一种武功在练，我们都坐下安心吃饭的时候他依然很紧张。
“那位是？”我问了问身边的僧人那胖和尚的法号。
“他是惠忍师兄。我们的大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