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72章 泽格的计划

七叶历2143年12月12日，魔骨军团骷呜堡记录。

由冰吼军团长冰啸提出的伪装者剿灭计划大体完成。骷呜堡、冰吼、骷爪三大挖掘场的叛军主力基本肃清，但三名虫族间谍下落不明，已将此事上报，魂骨殿正着手对杀域潜伏的虫族反抗份子进行清洗。骨塔军团搜缴伪装者据点藏匿物资时，与不明势力遭遇。骨合军团长已率赤色卫队参战，目前战况胶着，其他军团正赶往增援。

骨屑滩发生大战，魔骨军团不能隐瞒，但他们给无惧峰的战报里藏了点东西——万能神域被夺了回去，骷呜堡伪装者私藏的大部分战备物资落入了不明势力手中。

曾经的第一广场，饱经战火摧残后的残垣断壁里，老骨步履蹒跚地走着。他没有受伤，但眼前看到的一切让年长的伪装者心碎。从蜂巢秘室的石桥上，到万能神域城门前，每一步都要踏过堆集的骨头。有军团骨族，也有伪装者战士。而在第一广场的废墟中，除了伪装者精英自爆后留下的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坑，更有被军团集体处决的俘虏……

没人陪伴老骨。他穿过两座广场之间倒塌的城楼，独自站到方形沙漏的石阶前。雄伟的阶梯多处崩毁，黄沙从破损沙漏中沿着台阶落下。这个计时器，是作为伪装者获取未来自由所做努力的见证而立，现在却像要哭出压抑许久的无尽血泪。

老骨默默面对先祖的无尽责骂，满心期待他们宣布对自己终极的审判，好让他从内心哀恸中得以解脱。可万能神降下了最残酷的惩罚！他让老骨背负着耻辱与自责继续活下去……

灵魂撕裂，心痛到麻木的老骨，没有注意到身后何时聚集起一群人。他们中有毁灭者，有虫族，更有伪装者。

一个刚在此地被找到的伪装者边愤怒谩骂，边顺手捡起一块大石狠狠朝老骨砸去，毁灭者围上来制止其更进一步的疯狂举动。

“让他来！不要拦他！”老骨拖着一条断腿大喝。

众卡克拉毁灭者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全都疯子一样看着老骨。

“要惩罚的话，就连我一起吧！”霸甲挡在老骨身前。

“够了！”冲角从外圈挤进来，其他伪装者自觉分开一条路。

毁灭者突袭能如此顺利，冲角居功至伟，而他因此在幸存伪装者中树立起绝对威信。冲角快步走到霸甲跟前，小声说：“这是我们内部的事，请大哥回避。”话讲得很明白，霸甲只好让开。

冲角居高临下盯着老骨。这一少一老因为意见不合，斗了许多年，如果要结束这场较量，冲角拥有的绝对话语权，足够命令其他人伪装者处死老骨，但他却做了出人意料的举动。冲角拉着老骨，拾阶而上，直到最高处，抓起一把沙土，又从指缝一点点漏下。

然后他转过身，昂然而立，睥睨道：“老骨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保全族群。他的心中，只有族群，没有自我；他所做的决定，无论对错，我将与他一同承担。过去，伪装者受尽欺辱，甚至老弱成员必须为族群主动牺牲……今后，伪装者绝不许轻易放弃任何一人！我们已经取得第一场大胜利，我们必将继续胜利！直至全族自由！直至军团瓦解！请万能神！作证！”

“胜利！胜利！”

“自由！自由！”

“请万能神作证！请万能神作证！”

幸存的伪装者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号。呼号声中，冲角与老骨完成新老交替，伪装者的历史翻开新的一页。

万能神域外，卡克拉第一勇士正率领四万余毁灭者跟以赤色卫队为首的骨塔军团鏖战。之前毁灭者前锋遭遇军团精锐，战事吃紧。本是佯攻部队的三万卡克拉果断与负责接迎的第三军合流，汇同先锋军一鼓作气拿下万能神域，接着掉头追击骨族。双方在骷呜堡挖掘场打得难分难解，但毁灭者消耗严重，九万卡克拉拼掉一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霸甲、老骨跟随缪塔拉、姆特拉增援部队一同参战。

两万行动迅速的缪特拉火速支援卡克拉，稳固前方阵线，另有两万缪特拉组成运输部队负责前线给养、转运伪装者物资。身形庞大但移动缓慢的一万姆特拉，将把所有缪特拉搬不动的大型设施、大宗物资运回毁灭者领地。

剿灭伪装者的行动，半路插进第三方，而且对手拥有的实力超出军团预料。开战不足一月，除冰吼、冰颅之外的四大军团纷纷参战，而毁灭者的运输部队已将伪装者多年积累搬运一空。毁灭者前线部队开始有序撤出阵地，依托地形优势，转入游击战。

魔骨军团擅长的是大兵团阵地战，毁灭者的战法转换让军团骨族大伤脑筋。毁灭者、伪装者联军中，既有生命力强悍的卡克拉，也有速度见长的缪特拉，还有神出鬼没的鲁克拉，更有熟悉地形、变化多端的伪装者。这些化整为零的小股部队，不停偷袭，军团有力无处使，进退两难。

2144年3月，魔骨六军团合兵一处，大举进犯毁灭者领地，却没想到一脚揣进了地狱，十几万骨族在熔火与岩浆中化为飞灰。至此之后，军团势力撤到挖掘场边缘，双方罢战。

若军团没有冒失踏入毁灭者主场，联军方面在历时三月的大战中就吃了大亏。先期投入的九万卡克拉、两万缪特拉全军尽没，连曾与霸甲、老骨相谈甚欢的卡克拉第一勇士都葬身沙场。这一切充分说明军团在装备、数量、高端战力方面的明显优势，但在战略态势上，毁灭者、伪装者联军不但成功抢回万能神域、蜂巢密室的大批物资，还赢得了宝贵缓冲期。而紫十三的苏醒，让战争主动权彻底易手。

单独一个紫十三，完全无力扭转战局走向。但是，跟他一起归来的，还有毒龙百尾和十二颗鬼种。

紫十三破蛹而出的消息，把正在巡空舰坟场忙碌的无丝都引了回来。初次见到重获新生的紫十三，无丝愣住了——这是紫十三？面前只有一个脑后挂条“大蜈蚣”的碧绿色怪人。

“呦~无丝，好久不见。”

“你是紫十三？”

“怎么？换了身行头，就不认识我了？”

“你怎么绿了？还换了发型？”

“别动！”霸甲一把拦住无丝，紫十三也被她的冒失举动吓得闪身后跳。

“那不是什么辫子，是毒龙百尾！”已从颓废自责中恢复过来的老骨，半是夸张半是认真，又不失自豪地说。

“这是毒龙百尾？看起来很不一样了呢。”

“各位，时间紧迫，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泽格打断无丝与紫十三久别重逢的好奇，把话题引入正轨。

无丝在巡空舰坟场的发掘工作卓有成效。一群伪装者在她领导下，已发现五艘堪用的巡空舰，多达十二艘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维修，另有二十余艘被拆解利用。十七艘巡空舰远不足以让所有联军撤出杀域，但这个消息足够大家欢欣鼓舞。有奥瓦拉负责居中联络，本不用无丝亲自返回卡巴拉湖心岛，但泽格有个新计划，少了不屈无法推进。

作为一手缔造毁灭者的伟大存在，前方大战时，泽格开始深入细致的观察与思考。收复万能神域的战争中，联军共救回八千多名幸存伪装者，连同先前逃到毁灭者领地的千余人，总数勉强过万。无丝组建联军舰队的过程，让泽格注意到伪装者的非凡作用。毁灭者只善战斗，而伪装者天生的能力、独特的化接术，加上的长期劳作形成的默契分工，给了泽格一种全新的思路，得出一个让联军三方各展所长的计划。

“我的计划有两部分。第一，仿照敌人组建五大军团，各负责一方面工作。五军团构想如下：毒龙军团、不屈骑兵团、毁灭军团、万能军团、巡空重炮团。毒龙军团，以紫十三为首，负责潜入魔骨控制的其他挖掘场，解放伪装者。不屈骑兵团，以无丝为首，霸甲为领，万能神域的骨制骑兽为主力，毁灭者抽调部队充实其中，打造一支进可攻退可守的高机动军团。万能军团全部由伪装者组成，毒龙军团解放的伪装者将全部划归到其名下，全力推进巡空重炮团组建工作。”

刚刚重返人间的紫十三听得一头雾水，“我负责解放其他挖掘场的伪装者？可我连鬼灵叠影的能力都失去了，我的队员又在哪里？总不能让我单枪匹马闷头乱闯吧？”

“别急，这就是计划的第二部分。”泽格胸有成竹，“紫十三破蛹而出时，蜕下的壳中找到十二颗鬼种。我知晓这些鬼种的由来后，认为卡巴拉可能造就第二片鬼木林。届时，不但紫十三有望恢复鬼灵叠影的能力，毒龙军团也将拥有一支新型虚鬼、种兵组成的作战力量。要做到这一点，无丝至关重要。”

“我？”母蜘蛛瞧不出自己跟这有什么联系。

“对，你的担子很重。在万能军团完全掌握巡空舰修理技能前，不屈骑士团由霸甲负责。”

“可从万能神域运回的骨兽坐骑都还不能动弹，骑士团的训练如何开展？”王虫糊涂了。

“先思后行。我保证能交给你一支骑兵军团，你能保证他们经你训练可当大任吗？”泽格反问。

霸甲点点大脑袋，“我明白了，抱歉打断你。”

泽格继续：“联军现由三族构成，而我一直在思考将各族所长融为一体的办法。最后得出结论：一切的关键就在你，无丝。”

“对不起，”无丝显得有点惶恐，“泽格，我想象不出自己有这种能力。”

“不要小看自己，这里只有你拥有其他人无可代替的能力。说来很简单，就是繁衍进化。我曾经引导毁灭者的演化，但说到底我仅仅是只剩灵魂的伪皇，始终没有继承母皇真正伟大的力量。”泽格藏起遗憾，“而无丝你不一样。据我所知，你可以创造一种名为蜘蛛弹的奇特武器？你有想过把这种能力用在别处吗？比如融合毁灭者、伪装者、虫族，甚至鬼种特点的新型种族？”

无丝被泽格石破天惊的奇思妙想震得说不出话。其他人一会看看泽格，一会看看无丝，然后相顾骇然！像毁灭者一样战斗，如伪装者一般变化，堪比虫族的效率，又有鬼种的神秘莫测，这到底是怎样匪夷所思的生命形态？

“我赞成！”跟鬼种打了多年交道的紫十三第一个举手同意，“泽格，我对你了解不多，但从你刚才设想中，我能想象你的不凡。十二颗鬼种若能长成一片鬼木林，我将甘愿冒险重新植入鬼种。”

“感谢你的支持，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抱歉，你刚恢复不久又要冒险。不过化蛹期间你与毒龙百尾成功融为一体，主导权在你手中，所以这次应该不会失控。当然，我们会做好万全准备。”

“二哥，与毒龙百尾融合……到底是什么感觉？鬼种又到底是什么？”毒龙百尾经伪装者之手完成，然后当神物供奉多年，却便宜了紫十三，冲角肯定心有些许不甘。而且他刚陪无丝一起回来，也听得一头雾水。

关于鬼种，霸甲甚至比紫十三更有发言权。“那是强大的怨灵合体，堪称不死不灭。很容易在充满战死亡魂的地方生根发芽，比如音卡巴。”

“怎样做才能把毁灭者、伪装者、虫族，和这个怨灵合体的所有长处融为一体？”老骨激动地问。

“正如我刚才所说：繁衍进化。毁灭者与鬼种有相似之处，但前者只相当于后者的半成品。你们已经知道我是如何创造出毁灭者，将巨神兵的构成材料与鬼种结合，会生成一种新型鬼木。把毁灭者、伪装者的魂火附着其上，就能孕育出兼有三者特性的鬼种。在魂骨殿的经历，教会我灵魂抽离到其他容器的办法。以混合灵魂替换无丝腹中小生命的灵魂，可能会产出新型蜘蛛弹。或者，他们已经是另一种超乎想象生命。”

老骨注意到泽格言语中的一个重要细节，“伟大的地火骸，听你所讲，似乎已对毁灭者、伪装者、鬼种的融合很有把握？”

“是的。奥瓦拉，带他们去看。”

绕过卡巴拉湖心岛上的岩浆池，众人在奥瓦拉引领下来到泽格所处悬崖的背面。在那里，他们看到一片小树苗。只一个照面，紫十三的灵能就开始莫名流失，而那些树苗纷纷抽出扎在黑色岩壁中的根系窜到陌生人面前！然后这些疯孩子在大家骇然注视下，演了一场惊世骇俗的闹剧——不停的形态转化——毁灭者、伪装者、种兵、甚至是虚鬼！

回到泽格面前，除了毁灭者总管，其他人各个像丢了魂。冲角、老骨先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质问：“泽格，你背着我们拿伪装者做试验？”

“不，是毁灭者在战争中找到了的濒死伪装者，主动献出了他们的魂火。我绝不会破坏与大家来之不易的联盟。如果来得及，我会先跟伪装者商量。请相信我。”

来不及？试验都进行到这种程度了，泽格明显是先斩后奏。

“此事下不为例。”冲角恨恨地吐出这句话。一百六十五万伪装者，如今只剩下一万人，他绝不容许泽格为了试验擅自杀戮他的族人。但伪装者根本离不开毁灭者的保护，于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要无丝生育那种怪胎？这回轮到紫十三、霸甲为难了。

“这会不会对无丝造成危害？”紫十三道出他们的担心。

没成想，泽格未做答复，无丝先主动跳了出来。

“为了整个计划，我愿意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