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路遇豪杰 大郎娶亲（三十八）

兰朵满眼温情的看着这件黑皮风衣，用手轻轻触摸着上面的绒毛，像是在触摸着一位爱人般轻盈怜惜。她细细想着志国为她挺身而出的场景，不知不觉间嘴角轻扬，连脸蛋儿也开始变红了。她呆呆的看着这件衣服，像是在看着他本人般羞涩，随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珠狡黠的一转，看着衣服偷偷的坏笑着。

她来到屋子的宽阔处，将志国的衣服打开，自己像是个孩子一般钻了进去，志国衣服太大，穿在兰朵身上简直就像是唱戏的一般，她高兴的甩了下前面空着的袖子，将油灯吹灭，一下子奔向了床，像是做贼了一样用被子裹好自己，而她自己则穿着志国的衣服，在心里甜蜜的睡去。

一夜大风嘶吼，也只是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停歇下来。一大早，天还是灰蒙蒙的时候，买早点的摊子便开张了，他们在街上高声吆喝着，在清晨的冷寂里格外清晰。

吆喝声透过窗户传到了房间里，志国睁开眼睛，细细的又听了下便开始穿衣服，他穿好鞋来到窗户边，将窗棂打开，朝外面望去。

空气中的微风在清晨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天阴沉沉的，被一团乳白的浓雾包围着，买早点的摊前亮起了灯，在浓雾里朦朦胧胧。整个天水城像是变成了仙境般，那雾色随风轻轻飘过，在城头翻涌滚动着，像是一条条白色的游蛇从城头游过，只留下些许的凉意和迎面吹打的雾水。

志国看着满眼的雾气，眉头微皱，用湿毛巾擦了脸后，拿着行李径直走出了房间。

兰朵穿着志国的黑皮风衣入睡，做了一晚上甜蜜的梦，醒来时，脸上还挂着笑容。天还未亮的时候她便下床了，将油灯点着，用剪刀把志国的风衣细心的修正了一番，还用毛巾擦去上面藏着的尘土，像是对待恋人般亲心爱护着。

“兰朵，我们该走了。”志国轻轻敲了下兰朵的房门，柔声说着。

屋里兰朵正看着他的衣服发呆，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一下惊醒，“来了！”她羞涩的应了声，连忙起身收拾自己的行李。

不一会儿，屋门打开，兰朵穿着自己的红色披风，笑脸盈盈的看着志国，“这个给你，快穿上吧，外面冻的很！”她双手拖着衣服送到志国眼前，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兴奋。

志国看着衣服，接过来看也没看的就穿上了，他回过头本欲想对兰朵说什么，却只是深情的看着她最终也没能说出口。“多谢你，兰朵。”在和自己僵持了一会儿后，他淡淡的说了句。

兰朵看着他踌躇的模样，没有说话，脸上多了几分娇羞。

“我们走吧。”志国从兰朵手里拽过她的行李，朝客栈门口走去。

“志国，你都不看看我给你缝的衣服合不合适吗？”看着志国离开，兰朵突然喊道。

“不用看，即使没缝上，我也穿的暖和！”

“这个木头！”听到志国的话，兰朵小声骂道，脸上却依然欢喜，她看着志国的背影，匆匆走上前跟上了他。

清晨的光亮被浓雾笼罩的苍茫暗沉，仿佛睡眼般昏黄。天水城上几声吆喝像是远行船工的号子般高昂亢长，在雾色中，不知来处，伴随着深秋的寒风，将天水城的早时渲染的清冷孤寂。城墙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像是诗人的咏叹一样露出自己的岁月和沧桑，那些青色的砖石透着一股沉重的神秘，似在诉说，又似乎在深深的叹息。

志国和兰朵匆匆在早点摊子上吃了些东西，饮过马后，便策马扬鞭离开了。

天水城外，贩子们顶着寒风将货品在摊位前摆放整齐，有的在摊侧点上一堆火，几人围着火说说笑笑的烤着，待身体烤热了才忙碌起来。

志国和兰朵出了城，用布围上脸和嘴，迎着寒风朝前方奔去，两人的身影在浓雾中渐渐隐没，最终和天地混为一色，消失不见。

一阵冷风突然从天水的城头吹起，卷动着翻滚的白雾，将一片枯黄的落叶，吹起漂浮在空中。

半月后，已是冬日。志国和兰朵渡过黄河，又走了几天后，如今已到陕北榆林地界了。

凉风在空里呼呼刮着，挟裹着几片雪花悄悄飘落，志国和兰朵在路上慢慢走着，两人一前一后，相对无语。

他们的眼前，是黄土塬银装素裹的模样，昨日一天的风雪呼号，已让满眼苍凉的土黄化为此时的天地一色，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飞鸟鸣叫，只是远远的望着，几处裸露的山石如同黑点般，点缀在此间的清冷孤寂里。

马儿随着行走，鼻息声清楚可闻，蹄子踏在雪窝里发出低沉的噗噗声，每一下都在落雪里留下一个状似月牙的印子，寒风清冷，吹起翻滚的雪沙，将窝子渐渐填没抹平。兰朵的身影随着马儿的走动起起伏伏，风儿吹着她的红衣衣角在空里兀自动着，像是离别不舍的挥手，在冷寂中留下淡淡的忧伤。兰朵拽着缰绳低头看着雪地，她微微皱着眉，睫毛随着风吹轻轻动着，一双眸子里噙满了泪水，像是一颗洁净的琥珀，在眼眶里上下打转。

良久后，兰朵终于在内心挣扎着抬起头，她轻咬着嘴唇，模样在冷风里略显沧桑。她看着志国，强忍着眼里打转的泪水不流出来，志国一袭黑袍裹身，稳稳的走在前面，身影在落雪的布景下有些萧瑟，却多了几分男人的坚毅。

兰朵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志国，却不知何时，眼眶中浸满的泪水挂在了脸上，她连忙用袖头擦去泪水，愤愤的看了志国一眼，铮的一声从腰间抽出刀架在志国脖子上，“杨志国，我快到家了，给老娘个痛快话，你娶我不！”兰朵带着哭腔质问道，话语里有些生气。

看着兰朵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志国微微一笑，将缰绳拉了下，马儿稳稳的停了下来，“花兰朵，你这辈子都是我杨志国的女人！”志国头也没回的高声说着，用手将兰朵的刀拨到一边，然后把兰朵的马朝前猛的一拉，一把拽过兰朵，将其拉到自己的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