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泪痕也满旧青衫（4）

地牢中，东方秉然听着甄泓深带回来的消息，五官分明的脸上渐渐煞气陡然。

“人呢？”

“主子，已经带来了。”

随着，甄泓深打了个手势，一直候在身后的几名暗卫即刻将一个昏过去的狱婆扔在了地上。这狱婆就是之前东方秉然交代过要好生照顾凰月的狱婆。

“弄醒她！”

东方秉然的声音中十分凛冽。

甄泓深即刻转身将一盆冰凉的水泼在了狱婆的脸上，那狱婆只觉得浑身一股寒流袭来，刹那间就被冻醒了。狱婆醒过来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一下子便认出了东方秉然。

但是想起凰月在天牢中说过的，太子殿下必定会找她，到时候只要她如实相告，太子殿下就一定不会杀她。事到如今，狱婆为了自己的命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东方秉然甩过袖子，蹲在狱婆的面前问道：“那碗药从何而来？”

狭长的丹凤眼里那种流露出来的幽光深沉肃穆，让狱婆内心感到胆颤。

咬咬牙，狱婆如实说道：“是皇后娘娘！”

“胡说！”东方秉然厉声斥道：“到底是何人要害太子妃？还让你栽赃嫁祸给本宫的母后！”

见到东方秉然如此的气势，狱婆的魂魄都早已经被吓去了半条。

“太子殿下，奴婢没有撒谎。是皇后娘娘命奴婢这么做的，这药是苏嬷嬷亲自拿给奴婢的！”

真的是母后！

东方秉然失望的闭起了眸子。

凰月可是怀着他的孩子，她的孙儿，母后怎能救如此恶毒的心肠。想到凰月在他怀里那鲜血淋淋的模样，东方秉然的心脏就感到一阵窒息。

“将她关起来。”

东方秉然再度睁开眼睛，转身拂袖离去。

此时的未央宫，凰月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那蝶翼般的长睫颤抖着，失去了血色的粉唇紧抿着。

“小姐，你怎么样了？”

扇儿擦去了眼角边的泪水，心疼的问道。这一晚上，凰月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倒是急死了未央宫这些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宫女。

凰月无力的睁开眼睛醒了过来，那模糊的视线逐渐变成了清晰的扇儿。她微微笑了起来，无力又苍白。这么瘦弱的样子，让人看了一眼便心疼不已。

“小姐，你先躺着。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扇儿此刻越发哭的厉害。先前凰月身子便不好，结果被皇后娘娘关进了天牢之后出来就这个样子。扇儿真怕自家小姐就随时去了，这让她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扇儿想着便越发哭的伤心起来，泪雨涟涟。

“好扇儿，不哭了。”

凰月抓住了扇儿的手轻声说道。

“我...我现在身体怎么样？”

凰月其实开口想问那孩子怎么样了，可是开口她竟然说不下去话来。

“小姐，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扇儿大哭着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也克制不住着嚎啕大哭。

凰月双目空洞的盯着扇儿，那清如泓泉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湿润的泪水包含在眼眶中，一瞬间的绝望和悲伤被长长的睫毛覆盖而下。

凰月揪着自己身下的被褥，紧咬了唇。

凰月，你可真是心狠！她的脑子里忽然有这么一道声音在骂她，狠狠的。

本以为失去了这个不应该有的孩子她不会感到一点难过和伤心的，可是她却为何身体就像被掏空一样。原本充实的肚子现在像是活生生被剜去了什么东西，是那么的痛。

“小姐！”

扇儿看着凰月呆呆的从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水，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让人感到恐惧。她担心极了，生怕自己的小姐一时间承受不住这打击。

扇儿连忙急声道：“小姐，孩子没了没关系的。你还年轻，还可以跟太子殿下再有孩子的。”

“不...”

凰月阖动着嘴唇艰难得说道。她的眸光渐渐晕开在烛光里，她的意识逐渐在感到模糊。

“小姐！”

扇儿惊慌的看着昏厥过去的凰月。

此刻，东方秉然正急急撩过珠帘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东方秉然皱着眉头，急声问道。

扇儿憋着泪水，努力说道：“太子殿下，小姐一听到自己的孩子没了，就昏过去了。”

这个消息也像是震天的雷霆霹在了东方秉然的身上，他的目光幽深的盯着扇儿，锋利的像是要杀人。

“你说，孩子没了！”

在石静示进来的那一刻，他便急于知道真相而暂时离开。这个消息太突然，东方秉然整个人一懵。

扇儿点了点头。

“去请太医，去请太医！”

东方秉然指着外面喊道。

这疯狂的样子令扇儿感到几分害怕，连忙擦着泪水就朝外跑去。

他以为凰月并不会在意这个孩子的，可是看到她昏过去的样子。东方秉然颤抖着双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垂下眸子，那狭长的丹凤眸中湿润了一丝泪花。可是东方秉然极力将它隐忍了下去，低着头，东方秉然轻声的在凰月的耳边说道：“没事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咬着牙，东方秉然十分铿锵有力的说道。

小半个时辰后，石静示确诊以后，只是说凰月一时间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而昏迷过去。这段时间身子必须好好调养，半分刺激都受不得。

东方秉然站在凰月的床边，等着那些人将石静示送走之后便一个守在了她的床头。握着她的手，什么也不做的就这样守着。

东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分，凰月微微睁开眼睛就醒了过来。她伸手就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被紧握着，她看到东方秉然就趴在她的床头睡着了。

那紧皱的眉宇仿佛还为她挂着担心。

“我可真是卑鄙啊。”

凰月不禁轻声呢喃。

她三番两次的利用了这个孩子，还利用了这个一心痴心于她的男人。可是东方秉然啊，在你爱上我那一刻就注定了你的不幸。我卿尧雪是你们来向你的父亲和母亲讨前世的孽债的，我对于你又怎么会有真心。

现在，想必东方秉然已经知道了害她差点死去的人便是他的母后。

凰月想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结果却不想弄醒了他。

“你醒了。”

看到凰月醒了，东方秉然轻轻笑道。

“你怎就睡在这里了，不怕冻着吗？”

“你这未央宫温暖的很，不怕冻着。”

看着他的笑脸，凰月也不禁莞尔笑了起来。东方秉然忽然坐在了她的身边，伸手将凰月轻轻揽在了怀里，她是那样子的瘦弱，令东方秉然格外的小心翼翼。

“我很担心，生怕你就再也就醒不过来了。”

东方秉然的声音哑哑的透露着几分苦涩。

他担心话语令的凰月心头一堵，她靠在他的胸膛里，那健壮的心跳竟然令她的内心五味陈杂。尤其是想到那个孩子，她竟然忍不住难过就要落泪。这明明是她自己亲自选择的结果，又怎能会有这样的感觉。凰月将头埋的更低，瘦弱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个身体好累，她真的觉得好累。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折磨着自己的身体，可是...

披散在肩的黑发滑落遮盖住了凰月此刻的面孔。

她只是极力隐忍着话里的涟漪，说道：“我没事。”

东方秉然抱着凰月，力道微微收紧了几分。

“月儿，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的。我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这句话打在凰月的心头，掀起了一阵波澜。

东方朔也曾许她一生一世，可是最后她却惨死。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一世，她也会只会为复仇而活。

凰月不动声色的推开了东方秉然，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白天，我去见过父皇了。他允我接你出天牢，过几日我便出发和河怀一带微服巡视。你可与我一同前去？”

东方秉然试探性的问道。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母后，就算她再恶毒也割不断这骨肉亲情。东方秉然只能选择保护好凰月，尽力弥补自己能够弥补的一切。

凰月清如泓泉的眸光对上了东方秉然的视线。

“好。”

她纵然什么也不说，只是轻声答应却揪紧了他的心。看样子，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说。

“月儿，对不起。”

东方秉然歉疚的声音轻轻响在这静悄悄的房间里。

凰月并不说话，只是微笑道：“我累了，想再休息一下。”

东方秉然点了点头，将被子为凰月轻轻掖好。

“好好睡，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凰月浅笑着闭上了眼睛。

其实母亲和心爱的女人这两边都是很难的抉择，凰月要的只不过是事先埋下这雷池而已。她不急，一切还需要慢慢来。

第二日，便传来了东方秉然处死那个狱婆的消息。凰月知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的孩子没了总要有人来承担罪名的。

问候的人倒也是一大堆，不过大多都是虚情假意的来看她的。这东宫中的人情冷暖，只在她的未央宫而已。

扇儿捧着一碗热汤端到了凰月的面前。

“小姐，快喝了。奴婢专门问过石太医，这药汤可让小姐的身体快速恢复呢。”

凰月笑了笑，伸手接过。刚好是温热，倒是几口就能喝完。

“我让左泉去做的事情如何了？”

扇儿的面色即刻变得正经起来，说道：“小姐，左泉已经将人安排好了。”

“那就好。”

狱婆的价值对她来说仅此而已。

只要能救出秦紫嫣，对于凰月来说事情就迈进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