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速之客

王铁和小雪，则是每天督促着装修工人赶工期，因为他们俩都已经和爷爷都商量好了，“十一”国庆节就结婚。

这一天，王铁刚刚从建材市场买材料回来，就看见在自家楼前，慢慢停下了一辆老款红旗轿车。

车子停稳后，“非滑”首先钻出来，冲王铁点点头，然后毕恭毕敬地打开后门，只见一个身着唐装的老人缓缓地走出车门。

没等“非滑”介绍，老人慈爱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王铁，声音洪亮地说: “怎么？到了你家，也不请我老人家进去坐坐？”

王铁虽然不认识老人，但也猜出了老人的身份。

能让“非滑”如此恭敬的人，除了那个人，还会是谁？

在刚装好的主卧室里，一老一少相对席地而坐。

“你知道多少？”老人开门见山地问王铁。

“不比您知道的少！”王铁毫不含糊地回答。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老人一脸庄重。

“到了我该知道的时候，您老自然会对我说的！”王铁不露声色地说。

王铁的表现似乎很让老人满意，毕竟这个浮华的年代，找个有点城府的年轻人，实在是太难了。于是老人打定主意，缓缓地向王铁说出了一个在他心里珍藏了多年的秘密。

“金城大解放前夕，我父亲追随一股国军残余势力，翻山越岭，历尽艰险逃离了金城……”老人的话，将王铁带回了1950年的冬天……

太行山与王屋山交集之处。

一行五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忽而匍匐缓行，忽而弓腰碎步，蹑手蹑脚绕过了好几处关卡后，顺着下山的小道狂奔而去。

“司令！过了这道岭，就是怀府地界了！”李姓卫兵兴奋地指着前面的一座小山包说。

被称为司令的人，浓眉豹眼里满是惊慌之色，那身灰尘朴朴，到处被荆棘扎了破洞的衣裤，更是显得狼狈不堪。他气喘吁吁地说: “兄弟们！再加把劲，进了阳山县就安全了！”没等其他人说话，便急匆匆奔小山包而去。

其余四人相视无语，也只好紧紧跟在后面。一阵阴惨惨的山风吹过，天上乌云密布，不知何时，山里下起了冬雨。

阳山城外十里，泥塘坡土地庙。昏暗的油灯照射下，一张蜡黄的脸和脸上无神的眼，伴着不时的剧烈咳嗽和呕吐，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已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身旁的王姓卫士刚从房间出来，其他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司令情况怎么样？”

“伤寒恶症，恐怕他坚持不了……”王姓卫士摇摇头，心中郁闷之情难以言表，烦躁地来回镀着脚步。

“你们王家不是医术高明吗？怎么会治不了司令的病？”赵姓卫士气呼呼地责问道。

“你知道个球！”王姓卫士气急败坏地嚷嚷开了:“这鬼地方，草药没草药，西药没西药，我拿什么治？”

“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家再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张姓卫士劝道，神色既着急又无奈。

外面高一声低一声的嘈杂，传到庙里患病之人的耳里，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让他痛苦的决定。于是，他把三个人都叫进了小庙。

“四位兄弟！对不住了！跟了赵某这么多年，委屈各位了！老蒋是不行了，我看来也不行了！不能耽误兄弟们啊！……”话未说完，剧烈咳嗽起来。

“司令！……”四人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嚎什么？老子还没有死呢！瞧瞧你们几个的怂样！都给老子起来！”赵司令暴跳如雷，指着几个人的鼻子大骂道。剧烈地几声咳嗽过去，他从贴身内衣口袋中掏出一张地图，拔出匕首割成四大块。喘着粗气说:“这是金城地下通道图，所有家当都藏这里面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伴着呕吐过去后，赵司令的呼吸更加沉重起来，他勉强挤出几丝笑容，说道: “共产党要的是赵某人的脑袋，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回去吧，老婆孩子都还等着你们呢！”

“司令！”

几个人泣不成声，同声说道:“愿和司令共生死！”

“尼玛的！傻了！都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懂不懂？”赵司令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再说，你们几个最后还得给老子办件事！我老婆和儿子还在俄国，局势稳定了，不管是什么党坐天下，你们一定要把她们几个接回来。能不能做到？”赵司令忽而变了脸，恶狠狠地问四个卫士。

“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还差不多！”

赵司令对几个人的态度，看起来挺满意。于是，他接着又说道:“天下太平了，找机会把东西弄出来，你们几个就分了，算是赵某还你们的人情。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打打杀杀的，没点好处怎么行？不过……”

他停了下来，紧紧地盯着几个人的脸，足足看了半天光景，才一字一顿地说: “我儿子那份，你们先替他保管着，等他长大了，告诉他，这是他老子我，拿命给他攒下的！让他每年记得来给老子坟前扫扫土，磕个头！”话刚说完，赵司令左手抓起身旁上了的手枪，冲自家脑门上就“呯”地开了一枪，然后大睁着豹眼，不甘心地倒地身亡。

望着喷洒满地的红白血水和脑浆，看看瞪着双眼，却没有了一丝气息的赵司令。四个卫士木雕泥塑般呆立了片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阳山城东护城河东畔，一棵柳树旁多了一个无碑坟丘。

第三天上午，刚成立的金城人民政府接待了四个不速之客。匪首赵司令的四姓卫士，缴械投降了。他们自述是江湖艺人或看病的郎中，被迫跟赵司令混的。现在赵司令得伤寒死了，就跑回来了。他们其中除了赵姓卫士伤害过无辜，被判十五年劳动改造外，其余都被政府宽大处理了。张姓卫士更因为堂侄是新四军干部，干脆也在接受教育后，报名参加了革命队伍。此后，因为宝藏的事，四姓卫士大小接受过多次调查，但由于口径统一，调查组也只能悻悻而去。四姓卫士及其家人，因为这段特殊的历史，文革期间，更是没少受折腾。尤其赵姓卫士，由于忍受不了被多次挂牌游街批斗，竟然在一个风雨之夜，趁看守不备，跳楼自杀了。宝藏，从此也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局。

王铁静静地听完金门老人的讲述，始终没有询问一个字。他在心里，把爷爷赵云鹏所说与老人所讲作了一个大致的推断:

第一，那就是真的有宝藏存在！

第二，宝藏就藏在金城的地下通道里的一个或是多个地方。

第三，地下通道图由四姓卫士或其后人分别掌握其中一部分。

第四，找宝藏需要联合四姓一起行动。

第五，金门张姓知道其他三姓本人或后人下落。

综上推断，和张姓，也就是金门合作，势在必行！

一直在观察王铁反应的老人，看见王铁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自己已经掌握的情况全部告诉了王铁。

老人的真诚感动了王铁，他站起来给老人深深地鞠了个躬。

“我先替爷爷谢谢您老了！”王铁这时候感觉对面的老人，并不像是一门之主，而是一个慈爱的老人。

对！就是和爷爷一样的爷爷！

“替我问候赵老！问他可记得丹河一跳龙门否？”

丢下高深莫测的一句话后，金门老人起身就走。留下王铁还在那里嚷嚷: “不带这样吧？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王铁也不想想，自己在江湖中是什么身份，人家金门老人又是什么级别。一个小混子和一个大门派的掌门，差的都不是一两个档次的问题。

王铁在金门老人走了之后，把爷爷赵云鹏给他的资料，又细细地翻看了一遍。他那专心致志的表情，让小雪都看痴了！小雪心里暗想:莫非熊哥转性了？不会是赶时髦，想去报考公务员吧？

王铁要是此刻了解道小雪的想法，肯定是把鼻子都气歪了。他一定会想:这个败家的小娘们，尽琢磨好事呢！公务员就那么好考吗？再说铁哥我的素质，弄个预备役民兵排长还差不多！在铁哥的心里，民兵排长是很威风的。

看了一会儿资料，王铁觉得有点累，身子往后一躺，睡着了。

小雪怕王铁看东西时间长了口渴，就给他送了一瓶龙门牌纯净水过来。

看见王铁睡的正香，就坐下随便翻了几张资料。没曾想，竟然被资料的内容吸引住了。这一看，居然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一个下午。

“能看懂吗？”王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见小雪看的入迷，好奇地问道。

小雪羞涩地点点头，指着资料上面的标注，一一给王铁讲解了半天。

另外，小雪还根据资料，大胆地对某些不完整的内容进行了推断和猜测。这些零星线索的组合，竟然使资料有了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