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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煮酒桑麻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幽冥谷寂寥的冷夜,竟有阵阵琴音缭绕;时而宛转,如鸟语花香般醉人;时而悠扬,如清风明月般撩人;时而低沉,如泣如诉般唔咽;时而激昂,如风雨无阻般恣意……
男子无声走近,黑幕下唯一窗烛火独亮,人影印在窗纸,心莫名地一片温暖;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睡?
侍从几次欲出声都被男子制止了,这样美好的画面,这么扣人心扉的琴音,不忍打破。
男子和侍从无声地站在风雪交加的窗外,足足有半个时辰,琴声突然嘎然而止。
“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无双清冷地声音乍起。
男子弹了弹锦裘上的白雪,推门走进,“夜里寒,怎还未睡?”
“风啸雪夜,你怎过来了?”无双穿着棉衣,披着白狐披风,三千墨发仍是简单地一根丝带束起,竟多了分慵懒的味道。
“刚好路过,便入谷看看!”男子不着痕迹的回答。
门口侍从腹诽:晚膳后赶了近三个时辰过来,这是路过吗?而且还选在这种鬼天气?
无双一看便知他们在雪夜里时辰不短,看了眼侍从道:“去温壶酒,去去寒气!”
侍从看向男子,男子点点头,他才行动。
“过来坐!”男子坐在炉火边招呼无双。
“你刚弹的是什么曲?”男子平静地问道。
“随性而弹,不成音,不成调,怕是污了你的耳!”无双淡淡答道,眼中的波澜却没能逃过男子的眼。
“既然你我均无睡意,不如对弈一局?”男子似询问,一扬衣袖,棋盘已落入跟前。
无双心惊: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究竟是何身份?
“我给你讲些时事如何?这里是东阙国,便讲些东阙的事罢!”男子一贯的主导气势,从不给人选择的机会。
无双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身在东阙。
侍从已端来一壶清酒,两只玉樽,男子优雅地执起酒壶倒上,递给无双一杯。
“请!”是饮酒,也是落子。
无双也不矫情,玉指捻起一颗黑子,正落中峰;男子眼眸微闪,看了眼无双,白子相依。
无双亦抬眸看了眼男子,他的手很白净,若不是比较宽大,会让人误以为是女人的手。
男子随意地落子,子子相随,无双黛眉微蹙:他这是在下棋吗?
男子似看出无双的不悦,漫不经心地问道:“之前有来过东阙吗?”
“未曾!”无双不假思索地落下一子。
男子便为无双讲起了东阙的地理历史,再风土人情;无双虽未来过,但之前有了解过各国的一些文化,男子今日相告,估计要自己做的事与东阙有关。
男子不紧不慢地说着,白子优雅地追随着黑子而落,不知不觉已落满大半棋盘。
闻曲而知音,下棋而知心。
无双不语聆听,男子漫不经心地说着,随意地步步紧跟,无双忽觉其心深沉,阴险狡诈,不曾露出真意;收敛心绪,开始认真对待这局棋,一改前风,霸气侧漏,杀伐果断;男子眼睑微抬,看了要对面面无表情的人儿,亦开始认真落子。
不知不觉男子已讲到东阙朝政,从皇帝到后宫,再到皇子和权臣……
无双认真倾听,他是有意自己介入东阙朝政吗?难道他知道自己在南陵的所作所为?
这一颗颗黑白相间的棋子,不就像一个个朝堂的官员,各执一帜,争锋相对?
若说无双杀伐果断,男子便是步步为营。
“你一女子,未免杀气太重!”男子抬眸一眼,淡淡道。
“你步步为营,运筹帷幄,野心不小!”无双反驳,心里却在猜测他到底是何身份?
“步步紧逼,不留退路,这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作风!”男子点评,似乎有点意外。
“不想为鱼肉,只能做刀俎!”无双无波无澜,内心已浪涛翻涌。
“呵呵……”男子轻笑,或许这便是她的不同,也是自己为何觉得她可以做到。
二人煮酒论朝政,执子点江山;唯一不同的是,男子似乎钟于幕后推波助澜,从而渔翁得利;无双却带着毁灭性的杀戮,不计后果,不留余地。
“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棋子,美丽、聪慧、冷漠、无情……”男子啧啧赞叹。
无双不悦,“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你没得选择不是吗?”男子平静地反问。
无双眉头一皱,“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时机未到!”男子又落下一子。
二人持平已久,无双感觉到男子有所保留,因为他太漫不经心了。
“主子,已快卯时了!”门外侍从提醒。
二人不约地望向窗外,已有一丝亮光透进。
“今日这局暂到此,改日再下?”男子看了眼棋局道。
“也好!”再继续下去,恐一时也难有胜负。
男子起身系上披风离去,唯留下的棋局证明他曾来过。
再相见已是半月后。
无双身着一袭素白锦裙,墨发随意地用一根丝带系了个蝴蝶结,手执一卷书半倚在软榻看得认真,榻前炉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黄鹂除了每日送来三餐吃食,基本不怎么来无双的屋子,无双亦习惯了清闲。
“姑娘,主人叫你过去!”黄鹂并无几分尊重,在她眼中无双只不过是主人的一颗棋子而已。
无双放下书卷起身,抬手将长发顺到后背,轻抚了下衣裙,抬步走出;在黄鹂眼中却成了摆首弄姿,有意勾引主人。
男子一身宝蓝锦袍,宽带银冠,端的是清雅冷贵;似乎男子很喜欢髻上那顶银冠,每一次见他都戴着;以他的财力,不应该看得上银制类饰品才是。
“怎穿得这么少?”男子看到无双优雅走近,浓眉微蹙,瞥了一眼黄鹂道:“去将披风取来!”
黄鹂好不容易得来主人一眼,竟是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棋子责备自己,心下对无双又多了一分怨怼。
“你找我何事?”他一般至少一月难得来一次,这次不过才半月,莫不是要放自己出去了吗?
“这几日天气不错,带你去个地方!”男子说着不由地勾起一抹清浅的笑,他自己并未发觉。
无双淡淡一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谷底,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吗?
黄鹂迅速取来披风,熟练地为无双系上,好像伺候无双已经习惯。
“走吧!”男子淡淡一语,人已出了大门。
无双跟着出去,男子披着一件黑色锦裘,端坐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再一看竟是一匹汗血宝马。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朝无双伸出手,无双略一顿,走近将小手放在他的大掌,大掌握住小手一带,无双便飞上了马背,秀发拂过男子的面颊,暗香浮动,男子有劲的手臂圈住无双的细腰,另一手抓紧缰绳,“驾!”地一声,马儿如离弦的箭奔出。
苍茫雪地留下一行马蹄印,还有黄鹂深深地嫉恨和不甘。
禀冽的寒风迎面刮过,如刀削面,无双冷不丁地打了个颤,男子本圈在无双腰间的手一抬,锦裘带着男子的温度覆上无双的头顶,无双抓着男子的衣襟紧偎在男子的胸膛。
男子的心一阵澎湃,这种感觉很美妙,曾有过无数女子依偎在怀,却从未有过这莫名的悸动。
其实男子遮住无双的脸,有为她挡风雪的成分,也有不想她看到走出的路;这里有他布的阵,常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不懂阵法亦出不去,但像她这么聪慧的女子,恐怕一次便能记住如何解了。
骏马在雪地奔腾,马上一白一黑两个人儿紧拥在一起,说不出的唯美和谐与惬意;许是男子的怀抱太温暖,亦或是无双太累了,或觉得男子武功高强有安全感,竟然偎在男子的胸膛睡着了。
骏马停在一片梅林,这是男子曾看到她作的画,猜想她应该喜爱梅花,便在这梅花盛放之时带她过来。
男子俯视怀中的人儿,不由地轻笑,这样也能睡着?恬静的像个孩子让人不忍打扰。
男子便这样拥着无双坐在马背上,双眸不由地一片柔软,她确实很美!不施脂粉的肌肤白皙嫩滑,吹弹可破,眉如远山,睫如蝶翼,还有精巧的鼻子,不点而红的樱唇,怎么看怎么欢喜,突然有点不想将她送走,真想就这样把她永远留在身边;不由地抚上她额心的朱砂,南宫锦怎么舍得下手?若不是遇上自己,这么完美的一张脸是否就真破相了?
无双突然眉头一皱,男子一惊,忽然觉醒:不!她是我选中的棋子,她必须帮我完成任务!
许是男子身上气温骤降,无双倏然睁眸,男子已恢复以往的清冷。
“哇……这里好美!”无双本欲言,看到周围盛放的梅花不由地惊呼。
男子揽着无双飞身下马,无双欢喜地像个孩子奔向一棵红梅,捻住一枝凑近一闻,似已迷醉;男子驻足看着不语。
白雪印红梅,暗香醉人心。
无双欢快地穿梭在梅花间,长发和丝带随风飞舞,白狐披风亦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茫茫白雪地,漫漫飞雪落,殷殷红梅娆,都不及那一抹白衣墨发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