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北望河上红日升

北望河安静的流淌。

白衣少年站在河边，河水青青，和风轻轻。

“你就是齐心？”钟离野与夏微尘忽然出现。

齐心转过头，面带笑容：“齐心见过钟离真人，见过夏姑娘。”

夏微尘微笑着点了点头。

钟离野却一反常态没有心情与他寒暄，径直道：“十年前，齐府上下皆数遇难，你是如何免于祸事？”

“是寒江远先生救了我们。”齐心答道。

“寒师弟？”钟离野陷入沉思。

“钟离真人？”齐心等待良久，见钟离野已经出神，忍不住打断道。

“哦，贫道失态了，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妹妹？”钟离野问道。

“是，目前在家中读书。”

“哦，听微尘说过，你想让他们拜我为师？”钟离野再问。

齐心点头道：“寒叔叔离开已有三年，但我们兄、弟、妹三人仍旧难以忘怀他的救命、养育之恩，飘渺宗是千年大派，且一心保卫天下苍生，恩人又系出飘渺，此次得知真人来到岳州且有收徒的想法，我想势必是我们报答恩情千载难逢的机会，若真能拜入您的门下，一来或许还能再见上寒叔叔一面，二来也能像寒叔叔一样为人间正道出自己的一份力。”

钟离野抚着胡须点了点头道：“你能有此觉悟甚好，只是我与寒师弟也有十余年没见了……罢了，你先带我去见见他们。”

齐心喜形于色道：“是！”

城中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齐府门前，齐心正要推门……

“少年且慢，我观你走了这许久，仍见你步态轻盈，呼吸匀称，莫非，也习过道法？”却是钟离野突然道。

“真人有所不知，在下从小此身体羸弱，寒叔叔就经常喂我一些他自己炼的丹药，还教了我一些呼吸吐纳、强身健体的方法，我按此修炼，不知不觉间身体竟是好了很多，这么多年坚持下来，一直无病无害，比起平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能有今天、能活到现在，其实还是要多谢寒叔叔的。”齐心面色如常，缓缓答道。

钟离野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道：“走吧，我们进去！”

……

屋内。

“齐心哥哥，他是？”齐梦雪惊讶道。

“我来介绍，这是飘渺宗的钟离真人……这位是我妹妹齐梦雪、这位是我弟弟齐小天，哦还有他……厨子！”齐心笑着说完，却见他们几人呆在原地：“发什么呆，还不见过钟离真人！”

齐梦雪、齐小天幡然醒悟，恭敬道：“真人好！”

“不必多礼了，你们今年多大啦？”钟离野和蔼问道。

“我十四、他十三！”齐梦雪答道。

“我也十四！”吴小蛇不甘寂寞道。

“谁问你了？”齐梦雪瞪了他一眼。

“怎么没问，真人你好，我叫吴小蛇，大名吴天龙，是齐小天的结拜哥哥，目前是这齐府的大管家，负责……各种事宜，有什么事也可以问问我，呵呵呵。”

“呵，你这小子也颇为有趣，这样，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三个，如果答得上来我就收你们为徒，如果答不上来，那就当我们之间没有这师徒之缘，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一同答道：“真人请问？”

钟离野捋须道：“有无父母、亲人？”

“父母，都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哥哥、弟弟！”齐梦雪答道。

“我也是，我们家只剩我们三个。”齐小天随后答道。

“我……我不知道，八岁那年父母就将我卖给了一户人家，后来我逃了出来，没敢回家，也就再也没见过他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吴小蛇答道。

钟离野看了他们一眼，又问：“有无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有。”

“没有。”

“我……我应该，应该，可能，或许，大概做过。”吴小蛇声音越来越小。

“哦？你且说来！”钟离野目光放在了吴小蛇身上。

“我……骗过人，偷过东西，欺负过别人的小孩，敲诈过小摊小贩……偷看过……偷看过寡妇洗澡，还……”

“好了不必多说了，我已知了。”钟离野道。

“真人，我会改的！”吴小蛇急道。

钟离野呵呵一笑：“改？哪有那么容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们真的拜入我的门下，你们两姐弟学有所成后，会去查寻杀害你全家的凶手为他们报仇吗？而你知道你父母还活着会回到他们身边赡养他们终老吗，不要犹豫立刻回答！”

“会。”

“会。”

“不会！”

钟离野看着他们，脸色微变，随后沉吟道：“道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万物自然！但人非天地，我非圣人，你们还小，今日所说的话未必是你们将来想做的事，所谓天道难寻，只求无愧于心！……你们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六目互视，皆在迟疑。

“我有问题要问!”吴小蛇见他们没有动静赶忙举起手来抢先道，“真人，你是不是已经答应收我们为徒了？”

钟离野停顿了一秒，扫过他们的面庞，随后点了点头。

吴小蛇兴奋的蹦了起来，大叫道：“这么容易啊！我还以为……”

“嘘，别乱说！”却是齐心一旁嘱咐道。

钟离野笑着转身看向齐心道：“那你呢？可愿意归入我门下？”

齐心一愣道：“我？”

“能得真人垂青，真乃三生有幸，只是……如今家族破败、产业凋零，如若放置不管，实在于心不忍，三年前，我曾立下愿景，希望能够振兴齐家，恢复往日的繁华，我想这也是我作为齐家子孙应该担负的责任，所以……所以在下实在惭愧。”齐心躬身道。

钟离野叹道：“也好，人各有志我自不会强求，我也希望你早日如愿，天色不早，我先回山河楼，三日后，我会过来接他们！”

“多谢真人。”齐心郑重道。

钟离野准备转身离开。

“师父……这边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夏微尘这时说道。

钟离野点了点头

“恭送真人。”众人齐声道。

钟离野踏出门外，一阵清风来袭来，人已消失不见，庭院众人，恍然如梦，吴小蛇呆了片刻，忽地又跳了起来，“哇，真是神仙，老子走运了，走大运了……”

——

“刚才，你为什么不答应？”夏微尘淡淡问道。

“理由我已经说过了。”齐心淡淡答道。

夏微尘转身离去。

齐心面色如常看着她离去的窈窕背影，目光渐冷。

“齐心哥哥，你真厉害！”齐梦雪跑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他道。

这时齐小天也走了过来，轻声道：“齐心哥哥……”

“好了，有些话不必多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今晚我们庆祝一下！”齐心浮起笑容道。

“好哇！老子要做一桌子菜庆祝，对了齐心大哥，以后介绍的时候能不能也报一下我的名字，老是厨子厨子的好难听的，怎么说我也是小天拜把子的兄弟啊！”吴小蛇叫道。

“呵呵，那是自然，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吴小蛇哭倒在地。

三日后，齐府四人一同去了山河楼，楼中有钟离野、夏微尘、齐心还有另外两人，看装束应该是道长的两个徒儿。

“哈哈哈，道长，我又来了！”来人却是城主夏千楼。

“城主日理万机，贫道打扰了。”钟离野微微欠身道。

“哎哟，道长这是何为，在下岂敢受此大礼啊，我听说道长要走，急急忙忙就赶来了，就想着多留道长几日，沾染几分仙瑞之风啊！来来来，微尘快泡茶！”夏千楼赶忙躬身道。

“啊，不必了，城主太客气，贫道此行也算圆满，收了几个好徒儿，这就准备回宗门了。”钟离野缓缓道。

夏千楼站直身子看了一圈，直至看到不修边幅的吴小蛇身上，微微一顿道：“这么快就收满了？我还想给道长举荐举荐几位呢？”

“有劳城主操心了，我收徒弟一看资质、二看缘分，他们几人虽不是完人，但都还不错，稍加调教，未来可期。”钟离野笑道。

“是是是，道长眼光怎么会有错，只是我这边有一人选，我看觉得还不错，就擅自将他带了过来，可没想到道长徒弟已经招满，摆了，只怪他没有仙缘，道长若不想见他，那我就让他回去了！”夏千楼应道。

钟离野听完，微微沉吟，看了一眼夏微尘，见她面色如常，神色自若，随即笑道：“见一见倒也无妨。”

夏千楼感叹一声道：“啊，多谢道长赐予福缘！志远啊，快上来吧。”

噔、噔、噔，楼梯声阵阵，有人踏步而来。

“见过真人、夏叔叔、微尘姐、还有诸位哥哥、姐姐，我叫秦河，字志远，今日来，希望能拜钟离真人为师！”

来人是个少年，模样端正，眉宇开阔，一身青灰色着装朴素干净，他谦逊而立，不矜不伐，眼神清澈如水，单从气节上来说确实远胜同龄孩儿。

钟离野看了他一眼，不禁眼睛一亮：“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岳州城果然人杰地灵，枉我没有白来，既然这样，贫道就再多收一位弟子吧！”

“秦河拜见师父！”少年激动跪地而拜。

“起来吧！”钟离野点头示意道。

“哈哈哈，恭喜道长又得佳徒，不瞒道长说，其实我也早就看上他了，不然我也不会从小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悉心栽培。”夏千楼笑道。

“哦？那他父母呢？”钟离野疑问道。

“志远他父母本是我远房亲戚，家境不错，可惜一场天火将一切烧的灰飞烟灭，他父母也在那场大火中死了，只有他幸免于难，后来我得知了这个噩耗，就将他接了过来，这么多年来，一直将他放在身边，如今也总算长大成人了……”夏千楼感慨道。

众人听完，默默看向了那个少年，而此时的少年也默默低下了头。

“人世间，多是沧桑，都是可怜人！”钟离野看着他们叹了口气道。

一抹晨光从远方穿过云霄，一群青年并排而立，看向东方，北望河上，红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