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糕点
不多会儿便到了大厅，一眼扫过在座的人，沐苏泪珠儿就爬上了脸庞，扑向高座上的婆婆“母亲，苏儿对不起您”，沈氏呆滞了许久才想到扶起跪在地上的沐苏。
也怪不得那沈氏是那般反应，她只知沐苏是沧州沐状元家嫡女，自嫁入秦府，便未曾有人见她如此失态过。
沈氏还未发声，沐苏就听见自己夫君凉凉的声音“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家出来的小姐，竟也是如此不堪”，沐苏只做未听见，眼见就要哭得晕了过去，沈氏才反应过来唤人前来安置好这沐姑奶奶。
好半天沐苏才平息了气息“母亲，苏儿对不起您老人家，又给你添麻烦了。”沈氏见状，抚着沐苏的头，慈祥说道“苏儿这是哪里的话，你既是绪儿的妻子，这便是一家人不说那二家话了！”
沐苏低头娇嗔“母亲！”沈氏却掩袖笑了起来，沐苏又道“母亲，苏儿确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的，还望母亲责罚，否则苏儿这心中难安！”
沈氏笑罢问道“苏儿且说说哪几桩麻烦让你这般为母亲担忧！”沐苏也当下就数了开来“这其一，便是昨儿我那房中丫鬟不知礼数，冲撞了母亲和夫君，这其二便是方才苏儿的失仪之态让母亲忧了心，这其三……”沐苏停下看了看座下的自家夫君和那沈微儿，却是蓦地住了口。
沈氏抬头顺着沐苏的目光看了过去，却也不多问，只道“苏儿怎地不说了？”沐苏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这厢一二都还未与母亲好生说道，那三便是不提了罢，待来日，苏儿就单单为那其三与母亲好生赔罪！”
沈氏笑道“这一二可算不得是麻烦，其一让母亲知晓了母亲的苏儿是有人爱护的，那失了礼数的丫鬟是因为关心咱的小苏儿啊，这其二更是让母亲知道，我老婆子一个，也还有人记挂着呢，苏儿且说说其三吧！”
沐苏起身福了福身子“苏儿谢过母亲体谅！”沈氏忙唤她坐下“你这腹中还有胎儿，可得万分小心啊”“母亲说得是”沐苏答到“这其三也是有关这腹中胎儿的”沈氏面色不变，说道“苏儿只管一一道来，母亲为你作主”
沐苏见状，两行清泪便就直直地落了下来，起身跪倒在地“求母亲责罚，苏儿无用，竟是险些失掉了这孩子，苏儿………”沐苏这模样竟是要直直哭昏过去，沈氏见状，忙蹲下身子安抚道“苏儿，你这是做甚，这事出有原由，你怎生地要怪在自己头上！”又安抚了好一会儿，沐苏才顺过气来，道“母亲，是孩儿无用”。
沈氏见此便道“苏儿，你且慢慢将那日的事儿道来，母亲自会为你主持公道””，闻言，沐苏挑唇一笑，还好
愣是没明白，前世今儿个自己是怎么想的。再一想，心下也明了，前世自己并未因由表小姐冲撞自己一事去多想。现下细细想来，恐是自己上世醒来的时间晚了许多，也因而错过了前厅堂里自家夫君说的那些个凉心的话儿。
秦绪见自家夫人不说话，张口欲言，却又看见自家夫人那小脸儿白得不成个样子，大眼睛也红肿的不行。张口的话儿便变成了“来人啊，去请大夫来！”门外的坠儿担心自家小姐，顾不得其它，推开门就冲了进内室“少夫人，少夫人，你怎么了？”
秦绪看着冲进来的丫鬟皱了皱眉头“哪里来的野蛮丫头！我还能把你们少夫人怎么了！”坠儿见自家小姐除了眼圈红点，脸色白点之外并没有怎样，慌忙跪下“大少爷，坠儿知罪.”
稳重的雾儿从门外缓缓走来“奴婢见过大少爷，少夫人，已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了。”沐苏见状笑道“夫君怎么了，莫不是苏儿招惹您生气了”秦绪皱眉说道“苏儿，你这房中丫头是越发没了个样子了”
沐苏一笑，唤起跪着的坠儿，“雾儿你带着坠儿出去候着吧”雾儿坠儿领命退下，沐苏才看向秦绪“夫君，是苏儿没有教导好，不过这丫头也是关心苏儿才这般的，夫君今儿怎地有空过来了”秦绪闻言把眸光投向沐苏“夫人不喜我过来？”沐苏做惶恐状“夫君这是说的什么话儿，苏儿每日莫不都是巴巴儿地等着夫君到苏儿这容苑，只是现下，现下……”
秦绪正听得仔细，沐苏却蓦地停了下来，不得发问道“夫人只管说，这现下又是怎么了！使得夫人问我那样的问题！”沐苏低头半晌哽咽着说道“现下那表小姐住进了秦府，表小姐的身世使得苏儿心疼不已，表小姐在这府中，除去母亲每日忙碌，只有夫君你这样唯一一个算得上熟识的表兄，苏儿心想，若是夫君能多陪陪表小姐，表小姐心下也能早日宽慰些，脱离那伤心的苦海！”
秦绪听着，半晌不出声，只看着低着头的沐苏，许久才道“你就这般想把我推开么，苏儿！”沐苏沉吟许久未出声。门外传来雾儿的声音“大少爷，少夫人，大夫来了！”
秦绪看着自己低着头的妻子道“罢了，传进来”，这大夫正是沐苏当日摔倒时来看诊的那位，沐苏此时还垂着头，一动不动，秦绪想唤自家夫人，手才碰到肩膀，坐着的人儿便软软地滑了下地。
室中众人这才察觉不对，秦绪抱起沐苏放在床上，慌忙唤那大夫诊看。
老大夫被秦绪拖拉拽着到沐苏的跟前，秦绪看老大夫慢吞吞地，不由心下急道“大夫，您快看看我夫人怎样了！”老大夫拿出丝帕覆在沐苏腕上，方才开始细细诊起脉来。
半晌方才挪开，捻了捻唇边的胡须，也不说话。倒是一旁的秦绪急得不行“大夫，我夫人她怎样了？”老大夫抬眸瞪了一眼道“这时候知道急了！”秦绪一脸莫名其妙，自己这是哪儿得罪大夫了，大半晌情绪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老大夫又开了口“尊夫人这是悲伤过度导致的昏獗”藐了一眼秦绪，继续道“这本都是不妨事的，可尊夫人这身子本就底子弱，且还是个双身子！”
言罢着手写了药方儿，提笔突然问道“尊夫人可是受过惊吓？”秦绪不语，倒是坠儿答道“大夫您可是神了，夫人就前儿个摔着了，可睡了些日子的”
老大夫闻言，眉毛一跳，看向秦绪的眼中也多了些意味深长“尊夫人这身子骨还能保下孩子，实属菩萨显了灵啊”话毕又写起了方子，且交待道“病人情绪不可再有如此大的波动，这药一日三服”，坠儿接过药方，一一应道。
秦绪这半天倒是一言未发，只道了句“有劳大夫了，木头，有赏”
大夫走后，秦绪挥退众人，自己呆呆地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自家夫人。脸色越发苍白，就是此时，眉头也皱得紧紧的，似是在睡梦中也挣扎着什么。
秦绪娶沐苏，纯粹是因为父君说，那是父母自小时便给自己定下的亲事。父母命，媒妁言。不得不从！
自己对夫人也是无微不至，若不是此番表妹前来，哪里还会出现之后的事儿，想到此，不由伸手抚向沐苏紧皱的双眉“苏儿，你才是我的妻啊，表妹，表兄对不起你了”
秦绪心下一阵酸涩，这是自己的妻，腹中还有自己的儿。自己怎可做出这般混账的事儿。
不知哪里冒出的柔情，把两人紧紧包围。秦绪坐在床前的香凳上，把头轻轻靠在沐苏的肩上，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再说这厢，沈氏挥退管家后，沉思许久，也唤退了室中其它仆役，只余下沈微儿一人。
也没人开口，沉默许久，沈氏才道“微儿，明个你就回去吧”沈微儿惊道“姑母，微儿还能回哪里去？微儿这是哪里做错了，姑母你要赶微儿走………”
沈氏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微儿“你表嫂子摔倒那日换下的衣物不翼而飞，若今个不是你表嫂子糊涂，我又怎么知道我的侄女儿会有这般歹毒的心肠”
沈微儿呆住，兀自呢喃“姑母………”沈氏又道“你表嫂子不知道当日那人是你，你且回去吧，若是你表嫂子知道了，不定还会怎样”
沈微儿呆坐半晌哭诉道“姑母，微儿早已无家可归”
“姑母，微儿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微儿啊”沈微儿抽抽噎噎地说着，虽说厅堂里只有这二人，可厅门口那些个丫鬟婆子的听力也不是一般儿的，这也不怪她们，大户人家里伺候的，哪个不是每日目能四射，耳能听八方的角色儿。
沈氏心里也舍不得自己现下这唯一的侄女儿，另一方面自己儿媳沐氏那儿不好说道，眼下她还不知道当日撞她的是谁，若是留下了微儿，日后沐氏知道了，定是不会放过微儿的，更会和自己产生更深的隔阂。
沈氏这番思考花去不少时间，耳边充斥着沈微儿的抽噎声，不禁心烦意乱，当下便喝道“沈微儿，你哭哭啼啼个什么，再哭就给我滚出去”
门外的仆妇并不清楚自个儿主子之间的弯绕，只听得屋中吵闹便开始自行想像。沈氏思考再三，终究硬下心肠道“你回去收拾收拾吧，我待会儿让秦守送你回去”此时的沈微儿也知道自己再求也没了用，挂着满脸泪痕，跌跌撞撞地回了原来沈氏给她住的苑子收拾东西。沈氏心中也并不好过，微儿才十三岁啊，若不是险些害了沐苏腹中孩儿，自己哪里舍得让她回去吃苦。
沈微儿回府的时候是秦府的马车送回去的，满满一马车的东西，远远比来时不知多了多少。
沐苏听说自家婆婆让沈微儿回去来，眼中寒光一闪，沈微儿，我怎么能放过你呢。却嘴角含笑地对来报的汪婆子道谢“劳烦嬷嬷了”
旁儿的雾儿闻言忙拿出些许碎银塞给那汪婆子。汪婆子推辞一番也就收下了。不过心下更记了沐苏的一番好。
看着汪婆子走至了门口，沐苏又道“雾儿，你且扶我起来，我得去看看母亲”
汪婆子闻言又折转过身子笑道“少夫人，方才是婆子糊涂了，婆子来时老夫人吩咐婆子定要告诉少夫人且好身养着身体，不必过去了”
沐苏闻言皱眉道“如今表小姐走了，母亲一个人自是烦闷得慌，算了，嬷嬷，你且先回去吧。”汪婆子走后沐苏让雾儿扶她到厨房，雾儿坠儿大惊“夫人要吃什么吩咐下去即可，何必自己亲去”沐苏笑道“我做事哪能没个分寸，只是给母亲做几个爽口开味的糕点罢了，”
雾儿，坠儿异口同声道“夫人不行！”沐苏苦笑不得，自个儿哪儿不行了，却也只得无奈道“那我说怎么做，你们做，可好？”雾儿坠儿闻言，对视一眼，心知这已是自个儿主子最大的让步了，只得点头同意。只是心下疑惑，自家夫人何时知道如何做糕点了。
沐苏原是不会的，不过这世与上世略有不同，上世沐苏怀孕整日里茶饭不思，后来自个儿鼓捣出几种开胃的糕点和吃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