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撕心裂肺
沐苏行至住处，就有小将快报，“你慢慢说，我自听着”“谢女郎，郎君道沧州城万事都好，女郎安心，若女郎奔波累了，大可再回沧州去。”说完，递上书信一封，小将走后，沐苏才静坐打开信函。“女郎，老郎君身体康健，就是有些想你，日日都把小郎君带在身旁，小郎君长开了些，眼瞧着越发地像你了。府中一切都好，就只等着你回来了。”信纸的最下角，有着几个小脚丫的印子。沐苏笑着笑着就又哭了。
子殷，你为了河山，丢了性命，我为了你，失了和乐。只是，我不后悔。
把信妥帖收好后，沐苏才起身去看龙若。至门前，发现房门紧闭着，一推，门没开，沐苏便开口道“怎么？怕了？怕了当时为何要跟着我来呢，你以为江山是坐着就有的吗，你以为荣华富贵是坐着就有的吗，哪一家那一朝哪一代的富贵荣华不是打出来的，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当初任性带着龙青去那里，他是那样的信任你，你却因为一时任性差点害了你二人一辈子，现在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你现在也可以放弃，可以留下来，上岭城，足以保你周全，只是你必须知道，一个不知道努力，吃不了苦耐不了劳的女子，在这个时代，永远都成不了女王”
屋内半响无声音，沐苏也不多待，转身就走。其实，沐苏知道，自己大可不必说这些的，通透的人，都知道，不通透的人，任你如何，都是那样子。
走至骑射场，正巧看到小太子从马上滚下来。小太子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子，不由有些呆了，飘若如仙，仍旧是那一袭青衫。
“爬起来，可以吗？”小太子看着着青衫的女子，一阵恍然，方才挣扎着爬起来，沐忠不由得点了点头，走过来说道，“是个有恒心的人，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他非要训那匹最烈的马，我看他执意，也就随他了，不过我看，那马最后估计也是要归了他的”沐苏点点头，对着小太子说“努力吧，这就是霸王潜规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太子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沐苏也就不在多说什么，只转身离去。小太子看着沐苏离开的背影，侧头问旁边的沐忠“沐叔，沐师傅以往都是一袭青衫吗？”沐苏随沐父进宫受封那年小太子还尚小，却是记得有一个一袭红衣，眉目如画的小女子傲气地站在池塘边嘟囔“太子妃有什么好玩的，小太子那么小，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家伙，我才不要做太子妃。”那一年，小太子六岁，正是十一岁的沐苏进宫受封赏的日子。
沐忠听小太子如此称呼，很是受了惊吓，又转而听到小太子说到沐苏，不由眼神一暗，许久才道“女郎着红衣，赛过妖姬呢。”“沐叔，什么赛妖姬啊？”正说着的两人回头一看，却发现来人是滔敖。
滔敖长得也是十分俊俏的，以前都是着的苍荒国的服饰，今日却是有些不一样的，一袭大红服色，张扬地绽放在小太子和沐忠眼中。
龙青龙若
沐忠看着一袭广袖红袍的滔敖，不由得发起了呆，自家女郎若不是为了那子殷，又如何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以前女郎，最喜欢的便是红色的袍子啊，自小便天姿充盈的女郎，是那样的的骄傲，如今却是那样的凉薄如水，女郎如今不过十七岁啊。
君家有女岁十七，长袖善舞若兰芝。取得长戟金战袍，何处得来女修罗。长安无人岁岁赋，战场女子最薄情。青丝灭尘身不怕，沐家女子长苏郎。
如若没有之前的那些事，自家那个骄傲善良的女郎是万万不可能沦落到如此啊，这才是开始，行军哪里有想象中那样子容易呢，以往女郎随着老郎君征战，多少都护着女郎，眼下带着上百万精兵的，却只是女郎一人啊，这让人如何不心疼呢。
看着兀自炫耀的滔敖，沐忠只能苦笑着说“郎君本就生得好，这身广袖长袍，着实好看。”小太子仰着头看着滔敖，有那样子的一瞬间，他觉得竟然是像看到了长大后的沐苏，如此想着便一不小心说了出来“滔敖师傅好美！”滔敖闻言竟然半分不生气，还问道“是吗”？
小太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滔敖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这是女郎赏下的衣裳，自然会让本郎君看起来很美咯。”“我说怎么这么奇怪，你的品味竟然突然提高了，还勉强看得过眼。”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龙若。龙青见者自己姐姐，慌忙飞奔过去，扑进龙若的怀里“姐姐，你要离开我了吗，长师傅不让我来看你。”
龙若看着自家弟弟红了的眼眶，心下一阵绞痛，“弟弟，我不走，永远都不走，我怎么舍得走呢，我怎么能走呢。”龙青只把头埋在龙若怀里，许久不曾抬起，边上也无人打扰，就连想要回嘴的滔敖也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
这对落难的皇族兄妹，确实是该好好谈一下了。众人静默地一一退下，龙若坐到地上，轻轻地把龙青的头放在膝上，龙青微微侧头，龙若却还是看见了他那红红的眼睛，却也不说破，只道，“睡吧，姐姐不走的，永远都不会离开的。”“嗯”龙青迷糊着答应道。
龙若看着龙青乖巧的样子，心下一暖，开口哼唱道“我的阿弟啊，你乖乖地睡吧，我们地亲人哪，都在梦乡里，凤凰也有落难时，何苦你我非凰凤，吃得苦来安万世，不吃苦来万世不得安，待得一日凰成时，吾弟安睡吧，梦里有梦想。”正是三月，桃花开得正盛，此时却是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轻柔地覆盖在二人身上。
躲在暗处偷看的滔敖吸了吸鼻子，那桃花瓣落下来，落在满脸泪水的龙若脸上，竟然别有一番风情，许久才听见滔敖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厮唱歌还挺好听的。”
站在房顶的沐苏和沐忠看着那场面，心思却是各不相同，就算沐苏家中只有她一人，却和丫鬟坠儿雾儿的感情极好，分离时，也是万般不忍心的啊，情同姐妹丝毫不为过，如今眼前这姐弟情深的一幕，也着实让沐苏感动了一把。沐忠倒是没有多大感觉，只是感叹二人都是重情义之人，看见沐苏眼底的湿润，不由得暗叹：女郎啊，你日日说着他人的心软善良，你又何尝不是呢。
复又摇摇头，女郎不过年十七，如此这般，倒也是正常的，哪里有女子能不为此感伤的呢，只是女郎要走的，并不是寻常路，这一条踏上便再也不能回头的路，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走的，女郎还需要更加残忍的磨练啊。
沐忠如此想着，也就神游太虚去了，沐苏依旧林立在风中，久久未语。冷不防身边有人出现。“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阿兄，你看这句形容他们可合适？”沐苏听见人声方才回过神来，心中大骂自己疏忽，却又暗叹那诗是极好的。沐忠到是要镇静些，开口道“来者何人”
只见来人有二，都是一袭白袍，身旁桃花瓣环绕，青丝如墨，男子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只是那眸光，却只落到身旁的女子身上，仿佛他的眼底，只有那女子的影子。
男子眼中倒影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手指纤纤如嫩荑，皮肤白皙如凝脂，美丽脖颈像蝤蛴，牙如瓠籽白又齐，额头方正眉弯细。微微一笑酒窝妙，美目顾盼眼波俏。好一对俏佳人。
沐苏眼见着二人毫无恶意的样子，也没有开口说话，只等着二人开口回答。女子俏媚一拧“师兄，你都还没说我这诗用的如何呢？”男子微微一笑，风华绝代一次形容丝毫不为过“已经很好了”宠溺之情，言溢于表。
沐忠看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那二人方才回过神来，男子正了正颜色，开口道“在下洛子言，这是在下师妹，洛紫烟。”沐苏看着那女子的调皮模样，心下十分欢喜，也就和颜悦色问道“二人至此，可有要事？”那二人相视一笑，女子方才开口道“女郎，此处风大，有些话儿可不能给风带给了别人听”
沐苏当下便明白了女子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也是，此处风大，我竟怠慢了贵客，实在该罚。”沐忠瞧着自家女郎的眼神，也就阻止了女郎带二人前去房堂的步子。
几人才迈开脚步，就听得不远处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阵大骂“谁这么大胆子，胆敢袭击我。那座死冰山居然会笑！”沐苏闻言抽了抽嘴角，颇为尴尬，唤过沐忠道“你且去看一看是何人喧哗！”哪知话音未落，又听得小太子那软糯的声音“滔敖师傅，你怎么了？”
那男女二人相视一笑，也不说话，沐苏银牙一咬，心下道“滔敖，你给我等着！”转头吩咐沐忠，“罢了，你去将滔敖给我带到静思堂去，让他不要问理由”听见滔敖时，那女子眸光一闪，复又消失，到时男子的眉头就此瞥了起来。
沐忠领命而去，沐苏方才尴尬一笑，带着二人继续走向前堂。
再说滔敖，捂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疾步走来的沐忠，忙使眼色给小太子，哪知道小太子看着沐忠疾步走来，竟然立着僵硬不动了。
滔敖望天无语，谁知道他有多愁啊！刚才偷看沐苏是无意中看到的二人好生熟悉，难道自己以前在哪儿见过吗？不应当啊，不过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自己一个苍荒人不还是做了这敌国的军师吗，虽然知道女郎处处设防，不过还好，终究留下来了，不是吗？滔敖自嘲一笑，也就忘却了屁股上的疼痛和走来的沐忠。
沐忠看着滔敖坐在地上发呆，抬脚往其屁股上一踹，沐忠是多年武将，那一踹，威力可算不得小，正在推门的沐苏又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只得又无奈地在心底抽了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