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做梦
“祖爷，我大哥家的丧事有劳您了，我替我大哥在此谢过！”卜游方说着就双膝跪地超祖爷行了大礼。
“先生快起快起，理所当然的事情就不要谈什么谢不谢的事了。”祖爷忙让卜游方从地上起来。
“祖爷，您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东瀛的阴阳术？”卜游方起身后问道祖爷。
“阴阳术...倒是有些印象，我们堡子的罗仙儿那儿好象有本书上记载过...时间长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祖爷吧嗒着烟，若有所思然又若有所失。
“罗仙儿那有？卜半仙儿，跟着我，我带你去找罗仙儿要书去！”罗屠听到祖爷这么一说，拉着卜游方就直奔罗仙儿住处。卜游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罗屠拉出了院子。
这罗仙儿是罗家堡子除老祖爷之外第二个德高望重的人，半路上做了道士，没过几年就还俗不当了，凭借着在道观学到的半截子道术，在村子里小有名气。村民婚嫁丧娶算日子都找他打听，小孩丢魂儿也找他，可以说在村里算得上一个名副其实的巫医神棍，但此人并不好交往，性格古怪，找他帮忙必须带上好酒，等他喝开心了他才会给你办事，要不然你就是跪着求他也没用。
罗屠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卜游方一路拖到罗仙儿的住处，一脚踢开半掩着的大门，罗仙儿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血在纸上画符，被罗屠这一吓，一碗鸡血直接扣到自己的脚上，哩哩啦啦洒了自己一身，罗仙儿气的涨红了脸，瞧着前来的罗屠和卜游方。只见罗仙儿也三十出头模样，体形又矮又胖，活像个人肉墩子，一张鞋拔子弯下巴脸让卜游方差点笑出来。
“罗仙儿，我今天来找你，打算找你借本书看看。”罗屠看着下半身沾满鸡血的罗仙儿有点不好意思的讪笑着。
罗仙儿瞧着罗屠那熊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背着手转身进了里屋，把门在里给闩死了。
罗屠急的在外边咣咣砸门，罗仙儿一声不吭死活不肯出来，卜游方看着俩人滑稽样差点笑出声。
“罗仙儿你他娘的再不出来，我可要放火烧你房子了啊！”罗屠掏出个火折子捡起一根树枝威胁着罗仙儿。
只见那罗仙儿吱呀一声把门推开，径直朝罗屠走来，口里叽里呱啦着念着咒语。
卜游方觉得不对劲，四周有东西靠近罗屠，于是在运气眉间，打开天眼，只见两个小鬼抱着罗屠的大腿，把罗屠举在空中，罗屠吓得哇哇大叫，朝罗仙儿求饶。
卜游方暗笑一声，也开始结印念咒，只见那几个小鬼好像脱离了罗仙儿的控制，抬着罗屠往罗仙身上扔去，罗仙儿暗叫不妙，这要是砸在自己身上，罗屠这一身肉膘不得把自己压个半死，于是当下咬破舌尖，含一口血吐向罗屠胯下那两只小鬼，那血液就像岩浆似的滴在小鬼身上，小鬼叫唤着四处逃窜，罗仙儿忙从腰上解下一个麻布口袋，默念咒语大叫一声收，那两只小鬼都被吸进了口袋。罗屠因为不能开天眼所以对刚才卜游方和罗仙儿的斗法经过一点不知，只知道自己被罗仙儿戏弄了，罗仙儿瞧都没瞧呀径直朝卜游方走来。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来自何方洞府？”罗仙儿端详着卜游方，显然刚才的斗法中罗仙儿被虐的不成样子，自己养的小鬼还让别人给控制住了，所以对卜游方充满敬意。
“不敢，叫我卜游方即可，师从小茅山。”卜游方连忙回敬，毕竟同为道家一派，也算得上师兄弟情谊。
“四方山卜半仙儿？！好啊好啊，我罗一眼今日能与高人交手，也是我的荣幸啊！”罗仙儿显得很激动，在他心中，卜游方可是这地界最拔尖的道士，在为人做事上一直贯穿到家的风度，着实令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其实罗仙儿这名字是罗家堡子的乡亲们给加封的，罗仙儿原来名叫罗一眼，他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听大人们说活吞乌鸦眼就能开启天眼，看到常人所看不见的鬼神，所以他就偷偷的逮了一只乌鸦。这小子机灵没敢活吞两个，先吃了一个，结果刚咽下没半柱香的功夫，右眼就忍不住的流着眼泪，他捂着左眼用右眼看着四周，这一瞧差点骇破了他的胆，周围那里是人间啊，完全就是一幅地狱景象，他实在不敢看下去了，可天眼虽开，他却不知道如何关掉，闭着眼捂着眼都能看到外边的惨象，一个个死人悬在他的四周，他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拿树枝硬生的把自己的右眼给抠了下来，自此人们都叫他罗一眼，至于他的真名他自己都忘了。
卜游方跟罗仙儿说了前来求书的目的后，罗仙儿当下就从里屋书柜里拿出了那本记载日本阴阳术的书、
这本书名叫《东洋实考录》，是清朝的一个名为张大哲的海外留学生写的，记载了他在日本留学三年的见闻，其中关于日本阴阳术的记载中尤为生动。
“毋须人力，浮空自行，上至千斤巨石，下至米粟之微，一阴阳先生足以。”描绘出日本社会在生产过程中通过阴阳师驾驭式神来实现节约人力的方法，极大提高了工作效率。由此可以得出至少在清朝时期，日本的阴阳师的整体实力还是极高的，而当时中国的道教早已停滞不前，成为单纯的为皇室炼制长生不老仙丹的奴隶。
书中还记载了阴阳师杀人的情形，“二人隔百米对决，武士持刀，阴阳师持扇，武士刀起头落，落头者，武士。”这一段让卜游方也极为震惊，高超的阴阳师杀人如碾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有阴阳茶会，老者持茶，谈五行，坐下阴阳师百人，怖语。”卜游方从这一段话中更加确定这日本阴阳术和五行脱不了关系。
卜游方把书又反复翻了好几遍，除了上边三条记载，再也不曾出现阴阳这两个字眼，看样子要克这日本的阴阳术，只能从五行中寻找突破口！
一旁的罗仙儿似懂非懂，看着卜游方一声不吭，呆看着书发愣'，就试探着问道：“道兄，我怎么感觉这玩意和咱们本家的养小鬼差不多啊。”
学道之人通常都会养几只小鬼保命求财。保命是指道士在和凶煞厉鬼打斗时，倘若恶鬼实力太强不能取胜，就会放出小鬼逃命，目的为了让小鬼多牵制会儿，以给自己逃命的时机。至于靠小鬼求财这事，反倒有些不道德，往往世上道士比鬼多，闹鬼的时候人们才会花钱请道士来抓鬼，这几年鬼被抓的越来越少，这可断了道士的财路，于是道士们纷纷养起小鬼，把小鬼放到有钱人家闹腾，以此谋取钱财。
其实刚刚折腾罗屠的那两只小鬼，就是罗仙儿私下养的。
卜游方也觉得罗仙儿的话挺有道理，因为关于日本阴阳术中的式神，他也只是有所耳闻，从不曾亲眼见过。难不成这所谓的式神就是把养小鬼换了个名字不成。众所周知日本历史中常把一些杰出的历史人物神化成鬼神来进行膜拜，各地修建神社来纪念他们。
莫非阴阳术中的式神就是通过召唤死人魂灵来操纵他们为自己服务？卜游方越想越觉得蹊跷，神灵可在五行之中处于至高地位，怎可能屈居于凡人膝下听其指挥。
“道兄，我倒觉得神灵是可以受凡人召唤的，你可听过民间的跳大神，出马仙？”罗仙儿嘿嘿一笑，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对于那些民间土方，我略有听说，大都是些骗子，装神弄鬼罢了”卜游方一直对于那些打着道士旗号四处招摇撞骗的人深恶痛绝。
“哎儿，半仙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罗屠可以证明，这跳大神是真的管用。”罗屠听卜游方这么瞧不起跳大神反倒有些生气。
罗屠知道卜游方铁定不会改变这种看法，于是就给他讲了自己跳大神的经历。
这罗屠杀猪多年，形形色色的猪都纷纷丧命他的刀下，一刀下去涌射出的猪血和猪发出痛苦的嚎叫早就司空见惯，熟视无睹。到晚上夜静下来，罗屠刚闭上眼就觉得四周有东西窸窸窣窣，打算下床一探究竟，却发现自己像被钉在床上一样动弹不得，床边不知何时站了个黑影，借着透进来的月光才看清，那个黑影上长着一个猪头，喘着气盯着床上的罗屠。杀猪杀多了，猪爷爷化成恶鬼来索命来了。罗屠这八尺汉子，活生生给吓哭了。
虽然他身体不能动弹，所幸的是嘴还能叫唤，他也不知道求谁管用，索性就念叨着杀猪祖师爷樊哙的名字，心脏怦怦直跳，眼看那黑影的猪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罗屠心想自己算是玩球了，杀了一辈子的猪，最后死在猪的手里。
罗屠哆嗦在床上等死，这时身体猛地一热，像是挣开了枷锁一般，手脚竟然可以活动了，罗屠眨眼顺手摸起床头上的杀猪刀，对着那黑影劈了过去，只见那猪头骨碌碌的掉在地上，不一会儿，无头的黑影和猪头都化成黑烟散去了，罗屠则倒头昏死了过去。
次日罗屠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大汗淋漓，连枕头都都浸湿了，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只依稀记的身子一热，耳朵有声音传来，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本以为只是一场梦而已，然而他手里竟然紧紧攥着那把杀猪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