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方丈现身

刀疤没有看他，等着别人回话。

我看三师兄和住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赶忙接道：“是啊，我们小辈的出去喝点儿酒恩怨就不见了，人家是传奇级别的人了，跟咱们瞎闹不合适。你还是先下山去给我热酒喝吧。”

刀疤果然是给我面子，虽然知道我此时是在跟他打马虎眼，可却丝毫没有生气，看了看我，回道：“你是怕他们的面子没处放，可他们却没有丝毫为你担心。我虽说只是崆峒派调遣来送礼的小客，人微言轻，可到了这个时候，总得为我恩人讨个说法。”

我一向觉得自己是爱惹事的人，可见识了刀疤的行事风格以后我才知道，真正的爱惹事是这种类型啊。

是我长大了？还是变老了?

之前敢跟天下人对着干的青儿上哪里去了？

我想这就是天一姑姑的死给我带来的恐惧吧，我有些担心我若是出了事，我爹怎么办，雁荡山的弟兄和山民怎么办、山后的僧人、我带回来的百晓生、因为赌气和小孩子心死活不嫁过去的玉苍山的那位怎么办？

我仿佛是在这一瞬间才发觉，我的性格是不是跟百晓生有点儿像了？

懦弱怕事，诸多顾虑。

我正沉浸在对自己的拷问中，却听见刀疤一个劲的叫我：“青儿、青儿？！”刀疤在我面前挥着手问，“你没事吧？”

我赶忙恢复神态，微微晃头，轻轻对刀疤笑了笑，说道：“没事，刚才在想我爹的交代。”

“什么交代？”刀疤粗砺粗气的嗓音陪着豪放不羁的脸，绝对是最豪迈的代表了。

“爹让我把事情办好以后在外面呆一阵子，说是要体会体会山下的苦恼，才知道山上的甘甜。”我在这里胡言乱语，估计殿外的陈年都想冲出来质问我了。心下这么想着，我的目光往外面扫了扫。

“你在看什么呢？！”刀疤用庞大的身躯挡住我的视线，我有一种直觉，他一直都知道外面还藏着我的人，只是不想让我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故意替我隐瞒。

这时那位武当派的三师兄发话了:“青儿姑娘若是想先走，那就尽管离开好了。今日你帮过武当的情分，我记下了。若是今后青儿姑娘有事，我武当自会鼎力相助。只是我们与少林的纠纷，实非外人能解。”

“外人？！”刀疤听了这话立刻变了脸色，上前对峙，“你这是在赶青儿还是在赶我呀？若是有话，尽管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三师兄估计是看准了刀疤的性格，立刻接话道：“我们两派之事的确是外人管不来的，也没必要牵扯别的派系进来。本就是一趟浑水，我们尚且难以脱身，有怎么能把你们拉扯进来呢？”

刀疤听了这话脸色才稍有缓和，看了看我的表情，像是在问我想如何处理。

“武当的事情处理不完我是不会走的。两派之间的争端会引起江湖大乱，那江湖中人为何不能插手？若今日真的仅仅是你们两人的纠纷，那我们走了也心里坦然，可是派系之间绝对不同，不可将两件事混为一谈。”

我看了看住持，接着问道：“请大师直说，此次准备让武当怎样？”

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少林寺住持的身上，住持却迟迟不肯发话。我看刀疤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估计再过片刻他就会上前跟少林中人动手。可我并没有考虑去阻拦，反倒在想一会儿是应该坐视不理还是帮着他打？

“请大师直言。”武当的三师兄也耐不住了。

住持却面不改色，少顷，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请武当清虚道长当众赔礼道歉，还我少林寺一个公道。”

刀疤不敢动弹，可却死死盯着武当派的几个人的动向。少林寺的住持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简直就是要立刻割裂两派的关系。其背后的厉害之处连刀疤这么个不顾一切的人都有所忌惮，那少林和武当的恩怨如此也可见一斑。

原来江湖中盛传的武当与少林间的冤仇是确有其事。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人嫉妒人家名门正派之间的关系匪浅，又忌惮人家的实力，才造谣生事的！可是两个名门正派，怎么会闹出这样的纠葛？真是贻笑大方！

“清虚道长？！”三师兄与他身后的几个小道士都惊讶道。

清虚道长乃是武当一直以来的神级的人物，一向与众派没什么往来，即使是武当的大事小情，他也很少出面。虽然江湖上见过他的人很少，与他有过交谈的更是凤毛麟角，可他在江湖中的地位从来都没有人敢撼动。再怎么说年龄和资历也放在那里，谁会专程跟他叫板呢？！可少林寺偏偏不吃这一套，上来就提到让清虚道长出马才肯将此事搁置。

如此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让谁出马来搞定这件事，而是希望自己的条件被拒绝，以此给武当扣上来少林闹事还不肯道歉的罪名。居心叵测啊！

住持不说话，只是用一种令人心生厌恶的眼神来打量着武当派的几个人，也打量着我们的动向。

这事情还真不是我们外人能插手的，此刻我们说什么都会惹出事来，只能先看看动向。

“若是少林无心和解，直说便是，提这样的要求来为难我们又算什么名门正派？！”武当派的一个小道士说道。幸好这话不是三师兄说的，不然估计矛盾就不可调和了。可这话确实需要有个人说，不然岂不是让少林白白占了上风？！

少林寺的几个小僧人见状，替他们的住持说道：“我们若真是不想和解，何必让你们派人来领回那几个?！直接把他们按少林寺的规矩处理了就好。”

“你们这是居心叵测！谁不知道你们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后面的小道士果然是沉不住气。

三师兄假意阻拦，却明显是想让少林听清楚了这话。又说道：“少林乃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做如此苟且之事，不许胡说！”

我在一旁都替少林寺臊得慌，可那些僧人似乎不觉得自己的住持大师有什么过分。反倒是瞪着大眼睛一副想冲上来跟武当派的这几个人打一场的样子。

主持身旁年长的僧人说道：“武当这话是在说我们少林诬陷，言下之意是想跟我们斗一场喽?”

我被他神一般的逻辑给吓到了，这两件事情有丝毫关系么？！人家只是说你们做事不地道，谁说要跟你们打架了？！你这话说出来人家不打还好像人家怕了你少林寺人多势众，可要是打了你们岂不是会说人家闹上你们的家门。这名声传出去对武当固然不利，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少林寺也不是什么善岔啊？！难道你们都不顾及少林寺的名声了么？！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刀疤这时候才见缝插针道：“在这里打起来不是少林寺占了绝对的上风么？！这种话你们也好意思问出口？！”

“少林可以不派那么多人啊！”有不懂规矩的小和尚喊道。

遇事不怕闹事的，就怕这种不懂事还偏要闹事的，一下子就把别人的火给点着了，而且没有丝毫分寸。

“你这话说的，难道是人家武当怕了你们不成？！”刀疤接茬问道，替武当挡下了这一句。

正是兵刃相接的前一刻，后面传来了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

“武当众人大驾光临，老衲欣慰啊。”这是了结的声音，虽然我听到这声音的次数不多，可我很清楚的记得，这一定是了结的声音！果然还是方丈说话有用，他的声音一传出来大殿上原本站着的一帮小和尚就都往那边望去，还给让了一条路来。

少林方丈没有见到，却看见小惠努一步步走上大殿，我朝他笑了笑，他却碍于场合不敢回应。

等惠努站正了，后面的人才渐渐出来，我一看到那方丈的样子就被自己吓得浑身发麻。

“你不是山下卖酒的老头么？！”是刀疤先出口的。

山下卖酒的老头？！可是这明明是我当日抓到的那个假半仙，还曾经在青梅小馆门口跟我撞了个正着。怎么又成了卖酒的老头？！

“没错，我们也有幸与方丈有过一面之缘。是在山下看到您卖酒了，为何如今……”三师兄问道。

我也一头雾水，可方丈却开口道：“看来是施主与我有缘，见了我的幻象。”

小惠努跟着说道：“是啊，方丈一直都在禅房中闭关，从未出门见客。”

我盯着小惠努，心想这小孩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撒谎？！明明上次带他下山的时候他还说在 田间看到了了结大师，此刻怎么就不认帐了？！

我突然想起来天一姑姑和爹之前的说法，这是个不剃度、不守清规戒律的大师、这是个为了方便密室的存在而把迦叶尊者的塑身打造成泥胎的大师。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正常多了，这些事情都做得出来，那还有什么值得我惊讶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