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表妹
今天又是个礼拜天，天气很好，算算，又是母亲去医院复诊的日子。
苏锦颜只觉得日子一天比一天少，只希望时间可以过慢点儿，再慢点。如果可以，她情愿折一半的寿命，与母亲一同老去，也好过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的。
其实，她并不想带母亲去医院，那是个矛盾的地方，有时候，给生命垂危的人以希望，有时候，又给无望活着的人以无尽的失望。每去一次医院，她的心就会狠狠地痛一次。每次去，她都会以一种奇迹能出现的心态哀求医生想尽一切办法来延续母亲的生命。
而她亦知道，善良的医生一直都没有给告诉她母亲所剩的真实时日。都尽可能地把母亲的生命往长了说。
“苏锦颜，你不能流泪，你要笑，要开心的笑。”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肿的眼眶，她努力咽下所有的委屈与悲痛，拭干眼角的泪，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并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心绪。
“小颜哪，小颜，好了吗？”卫生间外，母亲已经催了。
“好啦好啦。”苏锦颜忙用冷毛巾敷了下自己红肿的眼眶，希望一会儿母亲看不出来她哭过。
“小秦，你等等，小颜一会儿就出来了。”苏母对着电话微微道。
“好的，阿姨，我多等一会儿没关系，你让她不着急。”说完，电话这头的秦沐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吕小蒙，暗暗地给她使了个眼色。
大约两分钟后，苏锦颜接了电话，
“喂，秦沐，有事吗？”
“锦颜，我想约你出来喝个咖啡，好吗？”电话那头的秦沐声音很弱，似没底气般。
苏锦颜犹豫了一下，
“可是我真的没空，我得陪我妈去医院。”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去。”突然，苏母一把夺过电话，对电话那头的秦沐肯定道。
秦沐哽了一下，
“谢谢阿姨。”
之后，苏母便挂了电话......
大约个小时后，苏锦颜如约而至，一走进咖啡厅，便看到靠窗坐的秦沐，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她见过，就是上次她逛街时看到的那个。
如此尴尬的场面，她真不想走过去，这个秦沐，他到底要做什么。她不是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吗？无论她所见的是不是误会，都与他们能不能在一起无关，他为什么还要让那个女孩子来跟她见面？
见她站在那里犹犹豫豫，迟迟不过去，秦沐生怕她转身离。忙起身招了招手，并轻轻推了推身旁的吕小蒙，示意她过去将苏锦颜请过来。
吕小蒙眉心皱了一下，实在很不情愿去做这件事，可是她答应过他，若是食言，他一定会很生气，如果惹他生气，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她不敢懈怠，赶紧笑盈盈地走了过去，
“你就是苏锦颜吧，我表哥让我把你请过去。”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吕小蒙觉得自己像吃了只苍蝇般那么恶心。可是尽管如此，她还得做的让秦沐满意。说完，她便像自来熟似的，挽住了苏锦颜的胳膊，“走过去吧，我表哥等你等的可是花都谢了。”
苏锦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女孩子怪怪的，乍一看，热情似火，仔细一看，好像并不太喜欢她。
说话的声音也是阴阳怪气，笑里绵针。
或许，是这些年来，她吃得亏多了，变得有些多疑了吧。
“嗨，”她在他们的对面坐下手，秦沐熟络而又拘谨地给她打了声招呼。“我给你们相互介绍一下吧。”
苏锦颜微微撇了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挑着眉轻轻点了点头。
“她是苏锦颜吧，虽然我们从未见过，但是你的名字我却熟的不能再熟了。”秦沐的话还没说完，吕小蒙就接过道。
“小蒙，你的咖啡快凉了。”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儿，秦沐就打断，“凉了就不好喝了。”他生怕她关不住嘴，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她是我表妹，今年十九，叫吕小蒙。我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像亲兄妹似的。”
苏锦颜淡淡地哦了一声，
“真好，花一般的年纪。”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吕小蒙，发现她正紧紧地盯着秦沐，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而吕小蒙看着秦沐那唯唯诺诺又小心翼翼撒谎的样子，只觉得他好陌生好陌生，陌生到她都有些不认识了。
“小蒙，小蒙......”见吕小蒙对苏锦颜的夸奖毫无反应，秦沐忙轻轻推了推她。
吕小蒙这才从那种复杂的心绪中跳脱出来，慌慌张张地看了眼苏锦颜，
“是呀，我表哥对我最好了，以后我找老公就找像我表哥这样的。”说着，便不自觉地依在了秦沐的肩头。
原来，关系好的表兄妹有这种举动再正常不过了，苏锦颜也没在意，可是秦沐的反应却让她有些诧异，他居然神色慌张地推开了吕小蒙，好像很介意她这么做似的。他刚刚不是还说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像亲兄妹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过，也有许多男孩子不喜欢在公开场合下这么做。
“呵呵，真是个小孩子。”他生涩地说了一句，“哎，对了，你不是说你还有事吗？怎么还不走吗？”
吕小蒙先是一怔，而后恍然大悟似的，
“哦，是是是，我得赶紧走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现在这张桌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似都有话要说，又似都有所顾忌。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秦沐突然抓住苏锦颜的手，眉心紧拧，眸光闪闪，
“锦颜，你都听到了，她只是我的表妹，原谅我，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苏锦颜被他这突然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正欲开口解释什么，突然电话就响了，
“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说着，便从秦沐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往旁边的角落走去，“喂，您好，我是苏锦颜。”
“你妈妈现在正在重症抢救室，赶紧来医院，再晚的话，可能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电话那头医院医生的话还没说完，苏锦颜手中的是话就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整个人颓丧地倚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像是到了末日般，所有的绝望恐惧孤独害怕肆虐地扑向她。
远远地，秦沐看到她好像有些不对劲儿，怎么电话打到一半，掉到地上去了。他忙急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锦颜，怎么了？”看着她涨红的眼眶，煞白的脸色，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是的事。“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除了她的母亲，似乎没人可以让她这样痛不欲生，“是不是阿姨，是不是阿姨......”抛却他的私情不说，苏母真的对他很好。这世上，除了他姑姑，她是第二个让他有那种母亲的感觉。“阿姨怎么了？快告诉我阿姨在哪儿？”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瞬间掏空了苏锦颜的整个身子，她脑袋一片空白，全身上下，从内到外，除了痛还是痛。
好半天，才被秦沐的嘶喊声叫醒过来，
“快，快去医院，我妈她，她不行了。”眼泪，倾刻间像决了堤似的，啪啪落下。
她蓦地推开他，就拼命往咖啡厅外面跑去。
“锦颜，你等等，我有车。”......
来到医院时，母亲已经被护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转到了重症病房。
她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还戴着痒气罩，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看到母亲瘦小的身板上，插了那么管子，苏锦颜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非痛，失声痛哭起来。
早在四年前，母亲就打电话告诉她，做了个小手术。到现在她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手术，而是胃切除手术。
这些年来，父亲的身子亦是每况愈下，她也才从大学进入社会工作，母亲既要照顾父亲，还要操心她，就这样把自己本就不好的身体拖得越来越弱，直到一年前，才发现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无药可医，只能靠药物过一天是一天了。
原本以为父亲走了，她也可以利用这两年来积攒的经验赚更多的钱让母亲好好享享清福了，可是没想到，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医生所说的三四个月居然这么短，这么突然，突然到让她根本连后悔都来不及。
医生说母亲的胃已经烂得怎么也补不住了，再切除，就没胃了。
可见，母亲平时胃痛起来是什么感觉。可是她却从未在她面前皱过眉头，甚至连呻吟一声都没有。
她把一切痛苦咽进肚子里，只为了在有生之年多给她一些快乐与关心，让她做个有母亲疼的幸福孩子。
“医生，我妈多久才能醒？”苏锦颜深深地吸了口气，擦干眼泪。
医生沉沉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也许她一会儿就能醒来，也许她不会现醒来，我们尽量延续她的生命，让你们母女俩见最后一面。”
这大半年来，苏锦颜为母亲求医问药，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走一趟，寻问有关于母亲病情药物或者治疗的最新消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几乎都已经认识她了。对于她的孝心也是赞不绝口。
医生知道他们母女情深，其实，病人已经可以下死亡通知书了，但是他们真的不忍心。
“谢谢医生，我现在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麻烦医生帮我照顾一下我妈，我妈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一定赶紧赶到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