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猫吐人言

张德誉看到天空布下的繁多的星子，想起了家中无痴师傅眼里的星光。那可是他这一辈子，最要珍惜感恩的人，或者是，妖孽。

“妖孽和人一样，也是有好坏之分的，我的家人是好妖孽，比人对我好，我为什么要讨厌一个对我好的呢。”

张德誉转过头看着面前颜色娇丽的女子。虽然面前的女鬼到处捣蛋，却从没伤害过他。而且，冥冥之中，他对她有种相熟的感觉，并不觉得面前的女鬼会害他。事实也是如此，比如今天就是这女鬼，帮他赶走那些捣乱的书生。

张德誉心里这样想着，嘴里笑道：“我不知你是好是坏，但是我做事无愧于天地，并没有做对不起姑娘的事，我何必又要怕姑娘你呢。”

被认为是女鬼的舒宁怡也不想去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毕竟有哪个话本会有哪个女鬼，会一个劲儿说出自己的来历姓名的。

而且她也知道张德誉口中的妖孽就是无痴师傅，也就她自己。

毕竟她披着老尼姑皮囊突然凭空消失的画面，张德誉是见过的，她被张德誉发现后询问的时候，干脆也就编自己从地府里跑回来，身体已死的事。这在张德誉眼里，无痴师傅和妖孽也是无异的。

而且在张家村，张德誉自己也差点被张家村的人，当做妖孽烧死，所以对人的印象更加坏，不如一个妖孽对他的好。

舒宁怡原先并没有以女鬼的方式出现在张德誉面前，不过既然出现了，倒是可以在张德誉面前亮亮相，熟悉熟悉，以后要是不小心没上老尼姑皮囊的身体，再被发现，也能和张德誉当熟人。

“真是个好书生，这天也晚了，本女鬼也该回去睡觉了，就不打扰公子进学了。”舒宁怡走之前，想了想，忍不住调戏道：“我就喜欢张公子你这样的，毕竟我也住这，以后总是要常见面的，你要是觉得半夜无聊，无心睡眠，可以叫我哟。”

舒宁怡嘻嘻哈哈一说完，立马就闪身出门，不给张德誉反应的时间。

张德誉见舒宁怡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听舒宁怡调戏，他心里莫名有些奇怪的跳动，他似乎有些被这女子吸引了。张德誉立即打住这个念头。

他苦笑数声。只是，不说人鬼殊途，就算是人，像安乐侯府嫡子身份犹如泥沼一样，缠着他。在没解决安乐侯府的事情以前，他是不会随意接受任何女子为妻的。

不过，这时候有女子说“喜欢”两个字可是表明心迹的，他可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女子喜欢上。女人的喜欢，就是麻烦。

张德誉刚这么一想，忽然一阵风吹开了门。张德誉上前关门，就见那女子闪身出了门，但是并没有走开，还在院子里，穿着藕粉的裙子背对着他。

张德誉还要细看几眼的时候，就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扑在那女子的身上，嘴里竟然口吐人言：“舒宁怡，你竟然敢把我丢在猫里面，我差点失身，你知道不知道。”

张德誉眼睛张大。那白色的影子不就是白毛吗，就是无痴师傅养的白猫，他还给那只猫挠过痒，只是，刚才他竟然听到猫说话了。

不过两天，张德誉就经历了书院女鬼，猫会说话的诡异事情。张德誉已经觉得自己在遇上蛇妖白娘子之类的传奇妖怪，也不会再惊讶了。

只是，张德誉还是有些奇怪。白毛似乎和那个女鬼很熟？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无痴师傅知不知道，她养的猫能说话的呢？”张德誉喃喃自语，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女鬼似乎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友好。又和白毛熟。白毛又能说话，那应该也是妖孽之流。

他们为什么出现在他身边？又为什么对他好？

而那个女鬼的名字叫舒宁怡？

舒宁怡！太耳熟了。不就是张德誉自己师傅，舒丞相早逝的幺女。也是师兄淳王爷周淳最爱的女子吗？

此时，舒宁怡被白毛追着嘻嘻笑，不知道说了什么，一猫一女子就这样在院子里消失了。

张德誉看着舒宁怡消失的背影，“她是鬼？又为什么在孝德书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似乎是冥婚嫁进了柳家，算是我长辈吧。她如今出现，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呢？”

张德誉自从出安乐侯府，被拐走后，就没一件事是顺的，现在突然发觉似乎有一拨人，不，一波妖孽在自己附近周围，对自己好，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一个人要是被骗了很多次，自然不会再相信人。他自己被老天安排的命运坎坷，要是反而过得舒坦了，他还觉得不对劲了。

此时，舒宁怡和白毛并不知她们已经被张德誉瞧出了破绽，还互相打闹着来到周淳的宅子附近。

她们早先就和周淳协议好了，每两日过来一趟，舒宁怡假装自己做法，把自己的魂魄召出来，陪周淳聊天。

半夜三更的，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有打更的老头耷拉着草鞋，敲着锣鼓走来走去。等打更老头走的更远，舒宁怡走进无人的黑巷，把老尼姑无痴的皮囊从玉佩空间里捞出来，然后附身上去。

老尼姑的脸前段时间被周淳的侍卫各种折腾破坏，到现在还破相着呢，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大半夜闹鬼，舒宁怡就给自己戴上了罩篱，就抱着白毛，走到门口。

门口的侍卫都认识舒宁怡和舒宁怡怀里的白猫。舒宁怡就被周淳的侍卫给请了进去。

带着舒宁怡的侍卫毕恭毕敬地送舒宁怡进了房间，看着老尼姑进屋的背影，心里嘀咕起来。

这老尼姑经常三更半夜的出入淳王府邸，淳王每次都很欣喜地接见她。而且他们见面，都是两人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不让人随行。加上淳王已经冷落府内的侧妃多日，淳王和老尼姑暧昧的绯闻已经跑满了整个望县。

只是碍于淳王的地位，并没有人多嘴、不知趣，在淳王面前提这些。不过，竟然有人动起了歪脑筋，开始将一些扬州瘦马关进佛门净地调教，似是想调教出圣人一般，但又带点妩媚的女子。就等老尼姑失宠后，补上空缺，身心扑在淳王身上。

侍卫心里艳羡淳王的艳福，然后按照规矩又回到了府邸的门口，拿刀站大门守着。

舒宁怡抱着白毛进屋以后，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屋内摆着十几根蜡烛，照着屋内亮得很，屋内坐着的人，什么表情都看得非常清楚。

舒宁怡对上周淳的眼睛，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除了第一次，淳王差点要杀了舒宁怡，亏得舒宁怡想了一招，招魂自己的戏码，逃过一劫。后来每次舒宁怡过来做所谓的招魂术时，周淳都是一副欣喜的表情，整个人都如一束阳光一般，激情澎湃。

但是，现在的淳王，犹如黑夜下的鹫鹰，拧眉锁目，像是有人惹了他不高兴，他面上满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那是一股熊熊的杀意，似乎带点炙热的愤怒，双眼冷酷寒冰，眸子深处仿佛有阴绿色的冷色火焰，烧的人骨头都要化了。

舒宁怡心里咯噔了一下。周淳现在老是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整个一阴晴不定。她来了这府上好几次了，早就发觉周淳身边的人，伺候周淳的时候战战兢兢的。想也想的知道，谁都不敢惹这杀神呀。

也不知道，今儿谁惹了周淳，别现在反过来折腾她这个一把老骨头的人了。

舒宁怡进了房间，自然摘下了罩篱。白毛顺着舒宁怡的姿势，跳落在地上，找了个离周淳远远的位置，抱着自己的尾巴啃起来。

舒宁怡对着周淳，行礼恭身笑道：“王爷安好，我们这就开始做法吧。”

以往，舒宁怡就是直接开始做招魂术，假装把自己魂魄召回来。周淳也不愿意与一个老尼姑多说几句，也有急于和舒宁怡的灵体见面，每次老尼姑来了，也不多说几句，直接让进了主题。

但是，这一次，周淳却是阻止了舒宁怡，淡淡道：“你似乎对鬼魂之事有些熟悉，本王问你一事，你可得仔细回答。”

舒宁怡无法，只能用老尼姑的身体，给周淳弯腰行礼，“王爷所问，贫尼知道，必会告知。”

周淳紧紧地盯着舒宁怡的褶子脸，幽幽道：“为什么，舒宁怡的魂魄会在孝德书院里？”声音淡然，但是还是透着一点微微的怒气。

舒宁怡懵了，“什么？”周淳怎么知道她出现在孝德书院？还这样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周淳看舒宁怡自己茫然无知的表情，以为面前这个老尼姑不知道，然后就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罢了，你和往常一样，把舒宁怡给我召回来。”

舒宁怡强自压下心里突然涌上的害怕，她不知道周淳对她在孝德书院出现有什么可气的。不过鉴于以往，周淳对舒宁怡本体很是骄纵，舒宁怡倒不是很害怕。

舒宁怡自己在屋内嘴里念念有词，假装自己施法，等白毛“喵喵”叫，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一个闪身出了老尼姑的皮囊。老尼姑的皮囊直接倒在了地上。

周淳看到舒宁怡一出现，刚才阴晴不定的表情，立马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一脸的温柔宠溺，看着舒宁怡浑身不自在。

舒宁怡实在受不了周淳的眼神，只能自己找话题，道：“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讲你处理的悬案吗？坐下，开始说吧。”

周淳听话地坐下来，但是也没说起悬案，而是两眼受伤地看着舒宁怡。

舒宁怡看他这眼神，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哆嗦。如果周淳再年轻个二十年，再露出这个眼神，还能有些少年忧伤的感觉。现在一个久居上位的中年大叔，露出受伤的表情，简直是有些辣眼睛。

舒宁怡心里哭喊着王爷求放过，表面还是尴尬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