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颓废的一天

凌晨四点多开始睡觉，到了上午十一点钟左右才醒。爸妈都还没有放假，却因为他们的宝贝儿子回来了，特地请了一天假。现在的他们，正在厨房里忙活，要给我做一桌大餐呢。

家长老说在外面吃不好，其实除了卫生方面不如家里，味道和菜色都不得不承认是外面比较好一点。人家毕竟是拿来卖的，味道总不会差到哪里去。而自己想吃什么都可以自由选择，不像家里，就算报了菜名也未必会做。家长们，多虑了。

饭桌上，照例是我要讲述学校的奇闻轶事，——我们家可没有吃饭时不让说话的臭规矩。从前我在另一个城市读高中的时候，每次回家的第一餐都是一边讲述学校的事一边吃的。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讲的，是告诉他们我多么努力地追求蒋琳，还是说被苏冰耍的有多惨？

尽管我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略带夸张想象成分的小事，爸妈还是津津有味地听着。爸妈满脸怜爱地往我碗里夹菜，我顿时感觉好温暖。人们都说家是避风的港湾，这只有受伤的人才能体会到。

几天后，爸爸的单位放假了。这时，距离过年也不过一周时间，各种聚会应酬不断。原先一向不肯带我出席这种场合的老爸突然痛改前非，带着他的这个其貌不扬的儿子到处去吃席。他既然肯带我也不能不去，虽然一起吃饭的叔叔阿姨几乎没认识的，但我去了不图别的，就图了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地喝酒。

我早说了酒精是个好东西，可以暂时麻痹人，所以要多喝。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场合，我谁都不认识却可以挨个敬酒，人们在酒席上全都想方设法不喝酒，我却是抢着喝。还有叔叔递给我烟，我试着抽了一支，烟雾进了嗓子让我非常难受。所谓“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在我这里成了屁话，我还是专心喝酒吧。

其实我小的时候也曾经偷偷地吸过烟，但那都是装腔作势，只不过是把烟吸到嘴里再吐出来的浪费行为，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抽烟。我也很庆幸自己没有从小染上抽烟的坏毛病，不然这些年下来，光是抽烟的钱我就可以在我们小县城的繁华地段买一间厕所了。

老爸总是奇怪地看着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我，大概他心里在想，这兔崽子是中了什么邪，怎么这么能喝。其实我不是能喝，而是喝醉了还憋着，总不能在这些长辈面前失态吧？可是一回到家里，我就钻进自己的房间，抱着枕头痛哭。没有声音，但酒精化作泪水，全部倾盆而下。

终于，过年了。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都喜气洋洋，不知道苏冰有没有乐呵呵地帮着妈妈包饺子呢？小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恨不能把自己的红裤头都挂出来以增加喜庆。大街上人来人往，采购年货的人才不怕最后几天物价飞涨，都像要去领钱似的玩命飞奔。

我趴在窗子边上，冷眼旁观这喧闹繁华的世界。突然间我产生了厌世的心理，这世界如此热闹，少我一个又会怎样？虽然渐渐地我发觉自己的想法太过消极，可是想要出这种舒服的想象中挣脱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舅舅家的弟弟来我家找我，嘻嘻哈哈地玩乐之中，我才逐渐告别了这种颓废情绪。

过年的几天还是比较快乐的，有红包收不说，各种亲戚碰在一起也不容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自然也就把气氛吵起来了。

高中的QQ群里面发了通知，说是年初七的时候要搞一次同学聚会。一直忘了说，我的高考成绩在班里并不算好的，或者这么说，跟我成绩在一个档次的同学全都复读去了，甚至比我成绩好的也有复读的，而我却上大学走了。虽然得偿所愿地来到江南看妹子，却有点抬不起头来。不知道这次聚会，会不会搞出什么难为情的事情来。

聚会在我们读高中的那座城市进行。我赶着春运回流的大潮又坐上了火车。

聚会人员到场率80%，除了有一部分复读的不能来，剩下的基本都来了。好在我选择了到场，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没脸来呢，——虽然真的挺不好意思。

更不好意思的还在后头。在饭桌上，我很意外地与我高中的英语老师坐在了一张桌子上，要知道，我高中最讨厌的和成绩最烂的科目就是英语。席间，每个向老师祝酒的同学嘴里都念念有词：“谢谢老师，现在我的英语成绩是我们班最好的。”“谢谢老师，现在我的英语成绩全系第二。”“谢谢老师，我的英语刚拿了竞赛三等奖。”

“来老师，咱走一个。”我说。

不然呢？我说“谢谢老师，我现在的英语成绩还是一蹶不振，期末考试差点挂科”？不把老师气死在桌上才怪。我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一口闷了一杯酒。

更更不好意思的还在后头！我们班原来有几对恋人，大学之后就成了苦逼的异地恋。可是没有想到，半年过去了，他们居然还都维持着异地恋的战略态势，丝毫没有崩盘的迹象。没有异地恋的，也在大学找到了自己的伴侣。原本就人数不多的文科班男生，单身率更是降到了痛心的地步。

“小彧彧，有没有泡到妹子啊？”玩世不恭的老彭喝多了问我。

“我会告诉你，我和我们学校最漂亮和第二漂亮的美女都拍过拖吗？”我冷冷地看着这个哪壶不开的家伙，喝了一口酒。

“真的假的，小彧彧有本事啊！”说完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但看那神情，明显不信。

我自己都不信。现在的我，一脸倒霉屌丝相，谁能想象我真的和全校数一数二的大美女谈过恋爱？就像站在乌江边上的项羽，对着渔翁说：“老子曾经是楚霸王，麾下数十万人马，大半个中国都是我解放的，谁敢不服一个试试？”渔翁一定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说，吃你的乌江榨菜吧！以前牛逼顶个屁用，有本事你现在打回去啊！我也是这样，曾经和校花拍拖有什么用，现在你能牵一个出来溜溜吗？

聚会聚得我很不爽，叙朋友情谊什么的都是扯淡，每个人都只在尽情炫耀完自己的大学生活有多么牛逼闪闪之后才捎带着问一句“你呢？”当你还没有说完时他们马上见缝插针地打断，“哦，挺不错的嘛”，然后转身离去。每个人都在炫耀和攀比，真正跟你坐下来好好说说话的没几个。我不知道这些名叫同学的家伙再过几年还会不会认得那些过得没自己好的人。

据说在司机的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开得没我快的菜鸟，一种是开得比我快的傻逼。我估计每个人心里大概都是这么个逻辑。见到没自己过得好的，面带同情却笑里藏刀，心想当年你学习那么好有个屁用。见到比自己过的好的，当然是想这家伙一定捡了钱包或是中了彩票，凭他的本事，本不应该比我过的好啊。

人一旦走了霉运，最希望的可能并不是有人温暖的安慰，而是那些喜欢揭伤疤的人离远点。谁都不要离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可是当有人非但要揭你伤疤，还要在这之前展示自己的肌肤多么完美，那真是太可恨了。我发誓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人，直接拉出去，枪毙五分钟。

这场同学聚会历时共两天，同学们之间进行了亲切地交流，就下次聚会的事宜也进行了初步的磋商，最终发表了一份联合声明。声明指出，暑假太热，我们不聚会了，以后的聚会都是在寒假，钦此。

回到家里的我百无聊赖，大学的假期真是一个让人堕落的毒药。只要你没有找兼职做，呆在家里基本会有以下结果：颓废，睡觉奇多；体胖，免疫力下降；文盲，不读书不写字；网瘾，天天坐在电脑前。而这基本就是我的寒假生活。

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我也会看看书。我有一个癖好就是买书，从初中起就买了好多书，高中时自己掌握钱，更是铺张浪费地买书，买的书都是堪称经典的，而且门类基本齐全，想找什么书，我这基本都有，可是我读的很少。一方面我认为这些经典需要仔细研读，圣人都是写了好些年才完成的，如果你几天就读完了，岂不是大不敬？另一方面，没有时间。大学以前的所有时间都无偿地献给光荣的教育事业了，虽然它给我的回报少得可怜。不过现在，没时间的借口已经不成立了，现在我手里的时间多得都快发霉了，于是我开始抱起几本大书猛啃。

时间久了，竟发现读书也是一件极有乐趣的事情。在各种书籍中，我逐渐走出了阴影，发觉生活虽然残酷，还是有那么几丝光明可以看见的。之前的我，有点小题大作了。生活最重要的就是希望，希望之光虽然渺小，但只要就坚定的信念，这点光亮也可以照遍黑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