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帮人全义

周庄听完项礼的话很是无语，你出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这事情可以理解，可堪称赞。可是为什么会落魄如此，看先前吃饭的样子，就知道这货已经很久没吃饱过了。就算抛开他以前王子现在王爷的身份不提，便是身为兵门苦海大师的弟子，也应该有谋生的手段啊。

项礼对自己的遭遇也很不好意思，以前自己锦衣玉食，在兵门中一心修炼，哪里会为了谋生费过心神？原本他也是不缺钱的，可是一路上走来，看见许多生活艰难的人，他便很是发了善心，结果就是自己最后身无分文，最后多亏了工匠们收留，才能勉强度日。

其实他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即便是靠打猎，他也能糊口，可是他想要真真切切的体会一下民间的疾苦，所以他像普通百姓一样忍饥受苦，学着市井小人物们的处事方式来谋求活路，那才是这天下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当他饥肠辘辘，饿火仿佛要烧穿他的脾胃内脏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项亭会如此不得民心了。

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连衣服都穿不好，活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忠君爱国？

这些话不需要对外人说，已经足够项礼感觉到深深的沉痛。可是他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的办法，或者是他不够魄力不够狠辣不够力量去解决这一切，只是很消极的惩罚着自己，好得到片刻的安宁。

周庄当然不知道项礼内心这些复杂的想法，他问到：“那项兄在铁匠铺里是正在亲身体验民间的疾苦了？真是很让人敬佩。”

项礼脸红了：“那倒不是，我一路行来，看到很多人生活的太过凄惨辛苦，就把身上的钱给他们救急。后来一不小心，把钱财都花光了。我又没有别的本事，看见有个铁匠铺就想着自己怎么也是个兵门的弟子，打个铁还不是很简答的事。可是师傅们觉得我太瘦弱了，没让我做工匠，只让我在这里帮手，每日供着我吃喝……”

要是兵门的祖师爷鲁班在黄泉有知，知道自己的徒子徒孙中有个人混成这样，要靠着普通工匠类似于施舍一般的救助之下才赖以生存，他会不会先活过来把苦海大师的屁股打成浆糊再气死回去？

周庄没有笑话他，他刚到洛阳时候也为众人的生计费过心做过难，要不是前有九离道人的故事，他可能也一时想不到开医馆的办法。这些修炼的年轻人刚踏入俗世时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多年安逸的修炼生活使他们不具备谋生的手段。说来周庄还是做的不错的，经受住了这个考验，而项礼就混的太惨了些。相对来说，还是周庄更适合作为一个家长与统帅之人，至少在目前来说是这样没错。

项礼虽然有看看世间百态的，这一路行来也完全是漫无目的，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根本就没有既定的方向。没想到在这个偏远小城中却遇到了周庄几个人，还是在自己如此落魄之时，虽然他之前教那些工匠打铁的技艺，实际上工匠们能真正理解的部分少的可怜，此时见到同为修炼之人的人，就分外感到亲切一些。

“周师兄是要向哪里去？我记得道门不是在蜀国境内么？周师兄是要返乡？”道门的主山门确在蜀国，不过周庄是完全没有去过的，观心山的门徒子弟稀少，建立道观山门完全凭借九离道人一人之力，在外界不显，故而项礼并不知道。

“我们此行，是回观心山上，那里是我们师父建立的道场，我从小就在那里修炼。”周庄解释道。

“原来如此。九离道人竟然建立了道场，真是令人敬佩，难怪他老人家在江湖中能有如此威名。”建立道观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修炼之人虽然不看重钱财，可是也离不开钱财，能有如此的财力，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实力，当然巧取豪夺坑蒙拐骗的那些不算，项礼也听说过郑机的为人，知道他是很有德行的高人，说出的话也是出于真心的称赞。“不知道观心山在何处？”

“观心山就在安山山脉之中，离此大概两日的路程就到了。”项礼称赞郑机，周庄很是高兴，于是邀请道：“我看项师弟在此处也似乎并无要事，此去山门不远，不如就随我们一起去观心山参观一番如何？”他们之前叙过年齿，项礼要比周庄小上三个月，故而项礼称周庄为师兄，周庄对他很有好感，也就不再拒人千里之外，改口称呼他为师弟。一个称呼的变化让周庄、陆云与项礼的关系拉近了很多，连陆云都不再给项礼臭脸看了。可却委屈了王然，逛逛大姐都能一不小心就多了一个师叔，这憋屈劲儿就不要再提他不能理解项礼的所作所为，有些看不上项礼这个蹭吃蹭喝的人，可也不愿违背周庄对人的亲近之意，自从周庄介绍完后，就在一边只顾着吃喝，仿佛要把自己变成透明人一般，耳朵却一直支棱着，听着几人的谈话，以佐饭食。

“这，会不会不太方便？”项礼心动了，兵门中的子弟多为狂颠的人，他们常年研究阵法、制器等等技艺，鲜少有如同周庄这般让人感觉稳重可靠的人，人家都收了徒弟，开了医馆，还领着师弟、徒弟千里出行，感觉自己的师父也不会比周庄做的更好了，于是他很有跟着周庄四处转转的心思，顺便学学人家的为人处世之道，以后自己也骗个年轻的徒弟教教，感受一下做师父的乐趣。

“我辈都是修炼之人，哪里有那么多的方便与不方便之说，师弟只管放心。我师父九离道人是个温和可亲的人物，你去了他只有欢迎的道理。观心山上下都是老实本分好客知礼之人，也会欢迎项师弟这样的有识之人的。”

周庄这话把观心山所有人都夸了一遍，也把项礼顺道夸了一句，项礼很是高兴，已经忘掉了刚开始谈话时陆云这个“老实本分好客知礼的观心山人”那些刺耳的话。“既如此，那就多有叨扰了。”

年轻的关系就是这么好拉近。“师弟可饮酒？”周庄问到。

“谢谢周师兄的好意，兵门有严格的规定，不许年纪不够的弟子饮酒，我还不到年龄。”项礼谢辞，他有些惊讶，难道道门没有这样的规定？

“哦，这样啊。”周庄了然的点点头。“店家，打二斤酒来，再取一只大碗。”周庄喊道。

“周师兄，这……”项礼有些为难，才说了理由，周庄还要拿酒，难道还要强令自己破戒不成，但是他说只拿一只大碗，又隐隐的似乎不是这样的不良目的。

“我自然不会让师弟破坏了规矩，酒是给它的。”周庄指了指骨头，笑着解释。他们先前逛街买了些小东西，腹中都已经空了，所以先吃了些饭食。也是因为对项礼的事情好奇，周庄才忘记了要酒，后来骨头吃饱了，拉了拉他的衣服提出抗议，周庄才想起来这事。

酒来之后，周庄为骨头倒满，骨头很是陶醉的喝了起来。项礼看得目瞪口呆：“它们，是你的宠物？”他指着骨头和旺财问道。

骨头白了他一眼，继续喝酒，他才不会和一个小屁孩计较。小夜魅虽然认周庄为主，但说它是宠物，那是把它当做寻常的猫狗对待了，它很是生气，就要发飙。

周庄拍了拍旺财，回答道：“他们不是宠物，是我的朋友。”这一句话让骨头很是感动，小夜魅的怨气也顿时烟消云散，虽然看向项礼的目光仍然不善，可是也放弃了教训“臭小子”的打算，转而陶醉在“朋友”这个词所带来的满满的幸福感之中。

“呃，朋友？……”项礼再次目瞪口呆，他遇到过大蛇，刚才也感受到了一狗一猫眼神中的不快之意，知道它们听懂了自己的话语，意识到眼前的两只动物必然不同寻常。可是周庄说它们是自己的朋友，让他很是吃惊。他心里想：“妖也可以与人成为朋友？”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好再纠缠打问，但是却对骨头和旺财有了一点儿警惕。话便少了许多。

骨头的酒喝完，大家的饭也吃完了。周庄想要结账，项礼却拦住了他。

“周师兄，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帮忙。”

“但说无妨。”周庄很是纳闷：自己都邀请他同行了，还请他吃了一顿好的，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自己帮忙的？

“可否请师兄再破费一二，点两个肉食，我想带回去给那些工匠师傅们。这些日子多亏了他们收留我。让我有饭吃，有地方住，现在我要走了，自然要感谢一番。我这里有块极品灵石，送与师兄，还请师兄帮忙。”说着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晶莹的美石出来，那石头在白日之中，尚且发出微弱的红光，且有一股温热传出，显然不是凡品。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感谢那些好心人的事，确实是要得的，师弟不必客气，我帮你就是。”周庄知道灵石对于修炼者的珍贵，他自己可从来没有用过也没有拥有过灵石，自然不肯接受，那太有挟恩图报的嫌疑了。而且项礼能不忘报恩，让他更加认可项礼的人品，自愿帮他去还人情。

“师兄若不收，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钱去感谢自己的恩人呢？请收下吧。”项礼诚恳的说到。灵石只对修炼者有用，他不能拿灵石给普通人作为谢礼，那只会给他们带去灾难，所谓“怀璧其罪”是也。

“好。”周庄很是痛快的收下了，他不是占便宜，而是真正的接受了项礼这个人。帮人脱难重要，同样的帮人全义更加难能可贵。他若坚辞不受，项礼只会两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