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悬崖峭壁已无回头路

眼前白光一闪，鸢灵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不见，只是瞬息之后，出现在之前他与水缈漓独处的二楼。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他小心翼翼的将水缈漓用的茶盏托在手中，深深地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水缈漓残留下来的那一丝温度。

鸢灵嘴角荡漾开一抹满足的笑意，面色好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再睁开双眼时，眼底的温柔层层化开，里面倒影的全是水缈漓的身影，他想，他是中毒了，深入骨髓，而且这毒......无药可解。

然而水缈漓回到莫家之后，二话不说，便一头钻进了自己的闺房之中。拿出“女神之泪”，放在手中，仔细的瞧着，越看越喜欢，美得出尘脱俗，仿佛世上一切的尘埃纷扰都无法落入它的眼。

小心翼翼的将天帝之心放里，见状之后，水缈漓笑了，笑的那么开心，天帝之心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般，是那样的安静、祥和，平息了所有的戾气。两者的光影慢慢的融合在一起，彼此的契合，就像原本就因该如此一样。

随着天帝之心的事情圆满解决，水缈漓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深深地出了口气，如今这种情况，再也不用顾虑会被人发现，思及至此，水缈漓的心情好极了，在今后逐渐拨开谜团的道路上多出了一份保障。

“吱吱......呜呜......”然而就此刻，不知何时，灵儿却突然出现在水缈漓的身旁，只用两个后腿站着，掐着小腰，张牙舞爪，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不停的比划着，像是在抱怨什么。

水缈漓一愣，眯了眯眸，看着突然间变得狂躁起来的灵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向其投去关怀与询问的目光，只见灵儿嘴里仍旧不停支支吾吾的发着奇怪的声音，爪子时不时的点点女神之泪，再指指水缈漓。

过了好半天，水缈漓才终于捋顺了灵儿表达出来的意思，待弄懂之后，水缈漓嘴角抽搐，脸色变得颇为怪异，憋了好一会之后，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乐出声来。

“我的灵儿长大了，都学会吃醋了呢。”水缈漓莞尔一笑，眼底温柔似水，指尖轻纵，随意将鬓前散落的一缕青丝掖于耳后，单手拖着下巴，嘴角噙着一丝暖暖的笑意。

对于水缈漓的“调侃”，灵儿明显一愣，眼底慌忙闪过一丝窘迫，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暂时不与水缈漓的目光接触，但也仅仅就维持了几秒钟，故态复萌的灵儿又开始理直气壮的掐起腰来，嘴里云云不停起来。

原来灵儿正在气急败坏的诉说着鸢灵的种种“坏处”，什么为人高傲，一看就一肚子的坏水；什么初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什么长的那么那么帅，一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等等之类的。

总之一句话，说来说去，灵儿的意思就是，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很讨厌他，不过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说完，还不忘秀一秀它那还没有普通女子手腕粗细的小胳膊儿小腿儿。

灵儿的样子颇有些滑稽，但水缈漓却并不感觉到任何的可笑，反而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尤其是那一句，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似有千斤般重重的敲击在水缈漓的心头，所有被高高筑起的壁垒，刹那间，便溃不成军。

“傻瓜！”水缈漓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喃喃自语，低垂着眼眸，眸底有晶莹的光芒闪烁，语气充满宠溺之情，仿佛此时空气中都流动着温暖的味道，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好、好、好，我的灵儿快些长大，以后可要好好保护我呢。”将最珍贵的东西好好的珍藏于心底，水缈漓伸出手来想使劲揉揉灵儿呆萌的小脑袋。

看着袭击过来的魔爪，灵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身形一晃，就想躲过去。然而却晚了一步，察 觉到灵儿意图的水缈漓抢先动了，一阵风似的扑了过去，结结实实的将灵儿搂在怀中。

灵儿手脚不停的挥舞，口中支支吾吾，努力的探出头来，温暖舒适的怀抱让灵儿眷恋不已，任凭水缈漓抱着，气鼓鼓的撅起小嘴，满脸的委屈。

每次逗闹灵儿必输，看来心有灵犀有时未必是件好事，主人一洞察天机，自己就只能甘拜下风。对于灵儿幽怨的小眼神儿，水缈漓报以无辜的表情，心里却想着，是你太笨了，好吧?

不知为何，灵儿看见鸢灵的第一眼起，就打心眼里讨厌他，甚至带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敌意。那种感觉，仿佛与生俱来，熟悉莫名，似一种延续，又似一种轮回。冥冥之中，命运交错，躲是根本躲不掉的。

“砰砰”两声，闹累了的水缈漓与灵儿双双重重的摔在床上，一只手慵懒的就着灵儿洁白柔顺的毛发打着卷，一只手抬起枕于脑后。

目光就那样愣愣的注视的房顶，长长的睫毛低垂，在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投上了一抹梦幻般的剪影。视线没有焦距，神情略显空洞，思绪早已不知飘荡到了哪里。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临近，眼看水缈漓心中所愿、所想、所求马上就要实现，但为何她最近每每独处之时总会心绪不宁。是心软？还是不忍？不！她心中是有恨的。

恨她娘的一生痴心错付，到头来一缕香魂无处所依。恨她像块抹布似的被人随意丢弃践踏。恨水天雄的铁石心肠，人性淡薄。恨黄湘的肆意欺凌，心肠歹毒。

种种的恨意纠缠交织在一起，始终束缚着水缈漓一颗漂泊无依的心，她就像一只被囚困的小兽，困苦挣扎，最终弄的自己遍体鳞伤，亦也伤了他人。

与其说现在的她是在为自己讨公道，不如说其实是在为那个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了脸庞的娘亲，做出一份交代。她的辛酸，她的伤痛，她的绝望，不应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淹没。

可每每夜深人静之时，独处寂寞幽深的夜，她总是试图去很努力回忆起母亲的音容笑貌，那怕是一点一滴也好。

无论怎样去努力，甚至强迫自己想到头昏欲裂，母亲的轮廓依旧是缥缈虚幻的。每每这时，窒息的痛便一步一步蚕食着水缈漓。反而成了恶性循坏一般，越是痛，越是强迫自己去想。

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可以清晰铭记，蚀骨的痛过后，便是涅槃重生，欠她的、属于她的，终究要一一讨回。

淘汰赛时，水缈漓第一次以真实面目出现在大家面前，在空中与水天雄目光不期而遇，她当时的心情很矛盾，忐忑中又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她怕水天雄把她认出来，她不知道在那样一种兵荒马乱的情形下，狠心的父亲看到自己死而复生的女儿，应该是一出皆大欢喜的喜剧，还是一场人仰马翻的闹剧。

然而水缈漓想多了，也失望了，仅仅是三年的时间，虽说她照之间在水家苟延残喘之时，明艳了不少，也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但那眉宇之间的血脉之姿，是无论如何也斩断不了的。

或许水天雄对水缈漓记忆仍然只停留在一枚没用的弃子那一刻，他又是否还能依稀记得，曾经那个被他弃之如敝履，他的女儿，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冷漠稀薄的亲情，就像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般，一次又一次剜向水缈漓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血花飞溅，有的便只是无边无尽的麻木。

但无论水缈漓心中滋味是如何的复杂多舛，她也只能深深的藏于心底，枷锁封固，身后早已是悬崖峭壁，没有回头路。为自己，也是为所在乎的人，水缈漓只能一步一步坚定的往前走，绝不回头。

甚至在面对与她心意相通的灵儿，她都小心翼翼的藏好情绪，不曾让它沾染半分，只怕这丑陋，污了灵儿纯洁幼小的心灵。

即便如此，颇具灵性的灵儿又怎会一点也察觉不到，每每感受到水缈漓眼神中的痛苦与挣扎，虽然她极力掩饰，但是它就是可以本能的察觉，她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会让心疼的窒息。

不管灵性多高，只要在没化形之前，灵儿终究还是魔兽，更何况是打一出生就跟着水缈漓的身边，至今才一岁半的小家伙。

什么是人心险恶，它不懂，什么是人性丑陋，它不知，甚至为什么人类会有那么复杂的情感，它亦也搞不明白。

它只知道，在它的世界里，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步步为营，水缈漓便是它的全部。她笑，它陪她一起看尽云卷与舒，她悲，它陪它一起感伤秋华。自此，她与它，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灵儿像是感受到了水缈漓打心底散发出来的哀伤，在床上匍匐几步，挨着水缈漓，将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胸口，它的想法很简单，她心里冷了，它帮她捂捂。

感受到灵儿的心意，水缈漓伸出手来，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着灵儿的头，动作轻柔，饱含情谊。既可以传达让灵儿心安的讯息，又可借此来抚慰自己烦躁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