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序
岩北把白龙剑从最后一个武士的胸膛上拔了出来,精铁锻铸的白龙剑血槽中溢满了腥红的鲜血,带着一丝黑色,将夕阳下的它衬得朦胧美丽。
浅塘的芦苇充斥了整个池塘,偶尔有几棵芦苇杆被溅上了新鲜的血液。血液慢慢渗透到芦苇里,
就像悲凉和哀怨慢慢渗透到岩北的心里。
夕阳将一座华丽的庄园溅上了血,岩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这座铺着血色的庄园里,用一把名叫白龙的佩剑,杀刃了二十一个卑贱如尘埃的武士。
最后一个武士一只手痛苦地捂着胸膛,噗地跪在地,在地上砸出一个沉重的血坑。
然而他面部安详,如释重负。
再看池塘边芦苇下,二十一位武士皆是神情安详。
岩北就那样右手拿着剑,面对着最后一个她杀死的武士,静静地站着,沐浴着血色夕阳,在雪白色芦苇塘的边,她的身影显得孤寂悲凉。
微风拂过,芦苇轻笑。
仿佛支撑了一个世纪的坚强的背影,在血色夕阳下,随着轻盈的风,坍塌了。
“为什么,活的是我……”
泪水从蓬乱的头发中混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水,决堤般流下,渗透到了地面中,浸润了来年春天的芽。
“呜呜……啊———”岩北躺在地上,用手抱住头部,将自己蜷缩成一个脆弱的球形,开始无止息的嚎啕大哭。
婀娜芦苇一丛丛地摇摆,随着风,产生轻微的呜呜声。
暮色庄园第七任庄主,在这个芦苇花摇摆飘摇的凉秋,诞生了。
(二)
“成为暮色山庄庄主以后每天都在想,如果我是云彩就好了,可以永远在天空怀里,白天沐浴阳光,傍晚身披彩霞,夜晚欣赏星子……不过就算没有阳光,没有彩霞,没有星子也没有关系,我只要在天空怀里就好。”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然而新任第七任暮色山庄庄主岩北却没有对暮色山庄的体制做出任何改变。
庄园上千人每天能看到的,只是新任庄主岩北,穿着崭新的黑色长袍,披散着头发遮住了面庞,终日坐在庄园外的山顶上,拿着一壶酒,坐在巨石上,一壶又一壶地饮着酒,齐脚踝的青丝随风狂舞。
一壶又一壶,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
一个单薄的身影,一个苍凉的灵魂。
暮色起,拿着酒壶去山顶,一直坐到红阳西行,漫天血红。夕阳出现后岩北就不再喝酒,只是看着天空,静静地,让秋日的寒风吹开岩北脸上的发丝,露出岩北从未被人见过的面庞。
女人的脸。
暮色山庄第七任新任庄主岩北,是个女人。
暮色山庄第七任新任庄主岩北,是江湖上最狠毒的人,是个女人。
从山顶上向下俯瞰,能看到庞大的暮色山庄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河塘,河塘里芦花开得苍凉,被血色夕阳晕染了羞赧的红晕。
每到这个时候,岩北就会放声地大哭。哭声从荒凉的山顶,一直穿到山间的暮色庄园。
寒风稀释了哭声,穿到暮色庄园里,只不过是淡淡的呜咽。
谁又在乎这一声浅淡的呜咽是谁的又是因为什么,因为谁呢。世上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让人哀伤。
岩北为自己悲哀,为之前杀的二十一个人悲哀,为现在在暮色庄园里每一个接受训练的武士悲哀。
天黑了,血色的天空消失不见。暮色的来临让岩北感到了些许安心。岩北站起身,拂了拂灰尘,用刘海遮住面庞,向山间的暮色山庄走去。
江湖上最大的邪教——暮色庄园,今后,就是她岩北的了。
无论接受与否,都是她的了。
***
岩北带着傍晚山上的凉气踱回了暮色山庄。
庄园里的武士们浸着汗水努力地训练着,他们拿着刀,拿着剑,拿着弓箭、匕首……
他们奋力拼搏,却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岩北冷淡地从庄园的训练场内走过,这里地上一派沙土,终日被武士们捻揉踩踏,寸草不生。
丹田发出的呵哈声在岩北路过时变得更大了,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能得到新任暮色山庄庄主——岩北的赏识。
岩北在刘海的缝隙中看到了愈加卖力的武士们,嘴角轻轻扯出一个弧度。
然而却是嘲讽。
直视岩北面部一个的武士,因为这出人意料的表情怔了神。
为何嘲讽?
愣神的武士被一个回旋踢踢倒在地。
岩北轻蔑地一瞥,转身向庄主的内室走去。
一群不知为何而活的人。
然而岩北转瞬悲伤起来。
我知道我为何而活,却再没有争取的权利。
“然而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天空怀里的云朵,哪怕是万千中的一朵。”